“聽德斌說你出院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駱漢秋換了鞋,神情淡然的看着甄弈棋詢問着,好似甄弈棋只是去醫院治了一個發燒感冒一樣的病一樣。
“還好,沒什麼大礙。爸,您吃飯了嗎?我還燉了您愛喝的湯,要不要再喝一碗?”
“好,給我來一碗,好久沒喝你燉的湯了。”
甄弈棋笑着應聲開口,聽到這話,駱漢秋滿意的笑了笑,換了拖鞋向着沙發那邊走去。
甄弈棋的反應讓駱漢秋很滿意,他最欣賞甄弈棋的一點就是她識大體,而且也足夠的溫柔懂事。嫁進駱家這三十多年來,甄弈棋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人紅過臉,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駱德斌的媽媽,甄弈棋也都是盡心盡力的在孝順。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駱子兮受傷落下殘疾,甄弈棋的二胎只生下個女兒又傷了身子的情況之下,駱漢秋還是繼續讓甄弈棋做了自己的兒媳婦。雖然駱漢秋沒有對着甄弈棋提起,當時他卻是真的考慮過要不要讓駱德斌跟甄弈棋離婚,再找個能給他生孫子的女人做兒媳婦。
只是,想到甄弈棋的乖巧懂事,又想到甄弈棋跟駱德斌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剛好那個時候駱子兮已經開始經商,而且有了起色,駱漢秋終於是思考了良久,這纔打消了那個念頭。
讓駱德斌跟甄弈棋離婚另娶她人也未必能夠生下孫子,那是到時候那個女人會不會像甄弈棋這樣的識大體跟懂事更是一個未知數。而能夠確定的是,甄弈棋跟駱德斌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且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以來都很不錯,如果真要讓他們兩個人離婚,只怕會出現很多的麻煩。
“棋棋,你……”
“你也去坐會兒吧,我給你也盛一碗,你跟爸一起喝。”
駱德斌神奇複雜的看着甄弈棋開口,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甄弈棋便笑眯眯的對着他開了口,轉身進了廚房。
看着甄弈棋離開的背影,駱德斌抿了抿脣,心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終於是一言不發的走向了沙發那邊。
而廚房之中的甄弈棋此時卻是用手扶着竈臺,雙手緊緊地抓着那櫃子的邊緣,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心中那種疼痛跟恨意相互交織的感覺讓她的眼眶一陣一陣的發熱,眼淚幾乎是要流出來,卻又被她生生的忍住。
冷靜,一定要冷靜,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甄弈棋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告誡着自己,終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從碗櫃裡拿了兩個碗出來,盛好湯端了出去。
“爸,德斌,嚐嚐看味道怎麼樣。太長時間沒做了,手有點兒生了。”
甄弈棋看着二人笑了笑,把那盛了湯的碗放在了他們的面前,動作自然的坐在了駱德斌的身邊。
駱德斌微微的低垂着頭,不去看甄弈棋,此時的表情有幾分冷凝。駱漢秋淡淡的看了駱德斌一眼,眉頭輕不可察的皺了一下,隨即卻是端起了碗。
“好,我嚐嚐。”
蒼老的臉
上帶着幾分笑容,駱漢秋用勺子攪了攪那還冒着熱氣的湯,輕輕的喝了一口。
這是用老母雞燉的湯,裡面放了不少的山珍,喝起來非常的鮮美。
在外面喝了些酒,如今回家喝上一碗熱熱的山珍雞湯,駱漢秋滿意的眯起了眼睛,只覺得自己的胃裡也舒服了很多。
“好喝,還是你燉的湯最和我胃口。”
駱漢秋滿意的開口,看向甄弈棋的眼眸之中帶着幾分笑容,眼角的餘光看着駱德斌仍舊是低垂着頭眉頭緊皺的模樣,駱漢秋的眼眸跟着閃了閃。
“德斌,你也快嚐嚐,一會兒湯就涼了。”
“誒!”
駱德斌應了一聲,一擡頭便對上了駱漢秋那有些嚴厲的眼神。他的心中苦澀的難受,垂眸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完全不敢去看甄弈棋的模樣,默默地喝了起來。
“爸,我先上樓去鋪牀了,一會兒喝碗湯你們把碗放着就好,我來洗。”
甄弈棋又笑了笑對着駱漢秋開口,平日裡這些家務事就都是甄弈棋來做,不管是鋪牀還是洗完,駱德斌都不會指染分毫的。
“你上樓吧,鋪好牀早點休息,這碗我們順手就洗了。”
駱漢秋附和着開了口,聽着這話甄弈棋有些許的意外,倒是也未曾推脫,只是對着二人笑了笑便起身向着二樓走去。
“德斌,你這是……”
樓下依稀的傳來了駱漢秋的聲音,甄弈棋的眼眸微微的閃了閃,她一直躲在樓梯的拐角沒有向上走,如今果然是駱漢秋以爲她已經到了房間,這纔開始對着駱德斌說話了。
只是,對於駱德斌跟駱漢秋的對話過程甄弈棋並沒有什麼要聽的心思,只覺得身體疲憊的很。她扶着樓梯的走廊,一步一步的向着樓上走去。
撲了牀,洗了澡,甄弈棋拿着毛巾坐在自己的牀上,神情有些呆滯,心中卻是一陣又一陣的難受。
剛纔洗澡,她又大把大把的掉了頭髮。因爲化療的緣故,甄弈棋的脫髮非常的嚴重,雖然不至於掉光,可是卻已經非常的稀疏。
而更讓甄弈棋難以接受的是,看着自己的頭髮那樣大把大把的掉下來,實在是觸目驚心。
“吱……”
開門的聲音輕輕的響起,甄弈棋微微的一愣,下意識的擡頭看向了門口,而剛剛推門進來的駱德斌也是愣愣的看着甄弈棋,神情有些複雜。
“回來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甄弈棋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緊緊地抓着自己手裡的毛巾,有些公式化的開口。她想要對着駱德斌笑一笑,可是卻覺得自己的臉頰萬分的僵硬,根本是笑不出來。
她起身想要把毛巾放回浴室,心中一陣一陣的發緊。
駱德斌的手還緊緊地握着門把手,他看着甄弈棋起了身,那原本就寬鬆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此時更顯得鬆鬆垮垮。如今的甄弈棋消瘦的厲害,恍惚之中讓駱德斌想到披着人類衣服的骷髏骨架。
他抿了
抿脣,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臥室。只是,他坐在牀上,卻是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了。
甄弈棋住院的日子不短了,這些日子駱德斌都已經習慣了甄弈棋不在身邊。如今甄弈棋回來,身體又是這副模樣……
想到要跟甄弈棋同牀共枕,駱德斌的心中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疼惜甄弈棋,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可憐。可是同時的,看着甄弈棋如今的身體,駱德斌不但沒有半分的慾望,反倒是感覺到了一陣沒由來的恐懼。
這個身軀實在是太瘦弱了,好像是自己不小心翻個身就能夠把她給壓碎掉一樣。
甄弈棋在浴室裡待了一小會兒,努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的僵硬,這才努力的勾起了脣角走出了門去。
只是,她剛纔努力揚起的笑容在看到駱德斌的那一瞬間便又開始僵硬。甄弈棋有些無所適從,看着同樣無所適從的駱德斌,尷尬的開口道:“你要來洗澡嗎?”
“嗯,好……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駱德斌慌忙的開口,連忙的向着浴室裡走去,就連多看甄弈棋一眼都覺得困難。
甄弈棋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一下,讓駱德斌能夠方便的進入浴室,聽着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她的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夫妻,可是此時二人的心中卻有了隔閡。不管是駱德斌還是甄弈棋都沒有提起任何對對方的不滿,可是那隔閡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了,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的相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甄弈棋疲憊的躺在牀上,只是她聽着浴室裡面傳來的那嘩嘩的水聲,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
生命之中最後的日子她真的要跟駱德斌這樣尷尬的相處嗎?
甄弈棋的心中一痛,她跟駱德斌是真真切切的有感情的。可是駱德斌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讓他們兩個離得越來越遠。
想到還在地下室的柳詩茗,甄弈棋緊緊地抿脣,想要給自己跟駱德斌之間再一次的機會。
駱德斌在浴室裡待了很久,他亦是刻意的在拉長洗澡的時間,心中亂糟糟的思考着到底該如何的去面對甄弈棋。甄弈棋雖然是對着他仍舊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可是駱德斌卻總是覺得心中不舒服。
他很清楚,如今的恩愛跟和睦不過是粉飾太平罷了,說不定哪一天這個局面就會徹底的崩壞。
“唉……”
駱德斌用涼水洗了洗臉,終於是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浴室。甄弈棋聽着開門的聲音,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
“棋棋,你還沒睡?”
駱德斌有幾分意外,卻又有幾分意料之內。甄弈棋總喜歡等他一起睡覺,這是甄弈棋的習慣,也是他的習慣。
甄弈棋點了點頭,視線始終落在駱德斌的身上,眼眸之中帶着幾分糾結,終於是看着他開了口。
“德斌,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柳小姐還在我們家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