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極其怪異且非常不適當的場所,六個人召開了一次貌合神離、各揣心事的碰頭會。
陸向榮老僧入定般的聽完了沈宏民的敘述,以及雲動的建議,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大吃一驚;雲動!什麼人?真的是濤兒嘴裡的窮當兵的!絕不可能,此人見地非凡,目光高遠,想法成熟,並且他的這個想法,是處在大義的立場上,所以完全不懼他人的陰謀暗算,行事光明磊落,手段高明之至,無出其右,沈宏民就是一個蠢貨,其見識胸懷不起其女遠矣,這樣的建議還要猶豫再三,還開什麼碰頭會,愚不可及,如果他按照這個姓雲的想法去做,自己籌劃了一年多的收購計劃頃刻間灰飛煙滅,甚至極有可能遭到反噬,殃及自身,禍水東引,最終與沈家交惡,公然爲仇,這樣的狀況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不願看到的最壞的結果。
感謝沈宏民的愚昧!開了這個碰頭會。陸向榮暗自鬆了口氣,他眼珠微轉,瞟了沈宏民旁邊的姜問天一眼,兩人眼神交織之下,都各自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那一絲不安,兩人心領神會,臉各自偏開,表情漠然。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把大家急忙急促地召集起來,共同商議一下,看看大家是個什麼意見,陸會長見多識廣,今日恰逢其會,也幫忙參詳參詳。”沈宏民一副集思廣益、虛心求教的姿態。
史政東先拿眼睛掃了一眼陸向榮,然後衝着牀上半坐的沈凝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先來講,他是科瓏生的創始人之一,原始股東自然人,產品研發的技術權威,CGP—3項目發起人,除了沈宏民,就算他的話最有分量,他的態度相當重要。按照先入爲主的思維形式,他決定自己先來開這頭炮,想把自己的觀點植入所有人的腦中。
“各位,我先說兩句,公司目前面臨着巨大的危機,有人在對我們公司進行惡意攻擊,其目的無非就是兩種可能,搞垮或是吞併咱們公司,他們陰險狠毒,多方位展開攻擊,除了在股市、市場上對咱們公司的股票、產品展開攻擊外,還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就在三個小時之前,我們公司外設的專項研發部大樓遭遇人爲攻擊,拷貝搶掠走了我們花費八年心血設計的技術資料,在這樣惡意的攻擊面前,我們需要展開反擊,維護我們多年奮鬥創建的公司,可現在公司確實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困難,所以我們需要獲取支援和幫助,而云動的建議正是針對我們當前的現狀提出來的,並且爲我們呈現出一個大好的發展良機,試想,如果我們取得了國家的支持,在國家的幫助下,完成我們項目的設計,推出實實在在的產品,又爲我們開放軍工產品市場,那麼我們公司將一躍而成爲同行業的翹楚,有了國家的支持,我們公司那將是無往而不勝,並且我們的這種行爲,是利國利民,也是一種報效國家的方式,將受到業內與媒體的稱頌,受到國人的讚許,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爲!”
史政東越說越激動,鬚髮皆張,兩腮通紅,目光中激情四射,洋溢着一種霜發未敢忘憂國的豪情。
沈凝敬慕地看了史政東一眼,心道;史叔還是原來的史叔,性情耿直,報國之心猶在,也是我聯手的對象,要全力說服父親,促成此事。
她正想着,耳邊傳來一個甕聲甕氣地聲音:“老史壯志未改,豪情猶在,令我等敬佩,可是他區區一個雲動,不過是當過幾年兵,吃過幾年軍糧,現下已經退役了,哦,不是退役,我瞭解了一下,是在部隊犯過錯誤,受到軍事法庭審判過的,被勒令轉業退伍的,就這麼一個人,他憑什麼代表國家和我們談,還大言不慚的說給我們聯繫值得我們相信的人,這樣的大事誰敢答應我們,除了身居紅牆之內高高在上的那幾位,哪個敢說此大話,我想憑他區區的一個兵卒,能聯繫得上他們,簡直是口出狂言,誰知道他是不是個騙子,想渾水摸魚,從中獲利,竊取我們的成果;再說我們都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經地義,要說我們這麼些年,爲了CGP—3這個項目,耗費了多少精力,花費了多少資金,我們心裡有數,他姓雲的,動動嘴皮子,就想讓我們雙手奉上,豈不是大笑話;要我說,我們還是現實一些,當下陸會長在座,就憑他的人品與實力,足以幫我們獨此難關,我們有何必捨近求遠,做那虛無邊際的事情。”
說話的正是姜問天,他慢條斯理,神色不屑,語氣平淡,但言辭卻針鋒相對,鋒芒畢露,在沈凝的印象中,他一次說這麼多話,那真是少之又少,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其中必有隱情。沈凝瞪大雙眼,細心留神每個人的舉止言行,甚至是臉上的微表情,意圖從中發現端倪。
對姜問天更不滿的是史政東,陸家父子在場的情況下,他一直很小心,說話間根本不提CGP—3一個字,都是隱去了它的相關信息,以免勾起他們的貪慾,引起他們的垂涎,在蠢蠢欲動,而姜問天張口閉口CGP—3,毫不避諱,這讓史政東極其不悅。
而沈宏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他光顧着姜問天話中的意思,因爲這些話一下觸動了沈宏民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也是他的私心,他真的捨不得,放不下,他天生就是一個商人,血液裡淌着貪婪與慾望,每一份既得利益他都無法捨棄,何況是一個可以撼動M國壟斷市場幾十年的高尖端科技產品,它一旦問世,勢必引起最大的轟動,讓舉世側目,出盡風頭,自己會賺得盤滿鉢滿。另外姜問天說他對雲動進行了調查,而那個“騙子”的說法也讓沈宏民心裡咯噔一下,回想雲動的做派,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個落魄到要靠當守門人來維持生活的人,怎麼可能有那樣通天的能量,他還能和國家級層面的領導人能掛上鉤,簡直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