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
我尖叫着,猛地睜開眼睛,身上全是汗,整個人僵在牀上,直勾勾盯着房頂。
“我在哪?”
“你總算醒了。”是蘇勇的聲音,他衝到病牀前,五官粗獷的臉上,兩道眉頭皺着,狠狠鬆了口氣的樣子。
“你在醫院,醒了就好了。”
我閉了閉眼,將那種失重的恐慌壓下去,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睜開眼,同時坐了起來。
“芳芳呢,芳芳在哪?”
我想起那個可怕的幻境,連呼吸也不敢,直勾勾盯着蘇勇,生怕錯過他臉上一點反應。
蘇勇嘴角的弧度像在笑,目光則指指旁邊。
“孫靜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眼眶一下就潮溼了,沒事就好,芳芳沒事就好。
旁邊的病牀,芳芳下了牀跑過來,紅着眼眶就抱住我,“你總算醒了,我真怕自己害死了你,那我就給你償命!”
“傻姑娘,”我拍着她的後背,“亂說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嘛!說什麼死不死。”
蘇勇給我倒了杯水,我趁機看了看窗外,暴風雨似乎停了,現在的天空一碧如洗,特別的澄澈漂亮。
我喝了口水,看着蘇勇,“這次幸虧有你,不然我和芳芳……”
蘇勇連連擺手,“廠長,救你的可真不是我。”
“嗯?”我剛把水杯湊到脣邊,聞言直接驚的把杯子放下。
當時就我們三個人,不是蘇勇,難道是我自己爬到岸邊的不成?
我當時已經昏迷了,應該沒這個本事吧。
大概是看出我的驚訝,蘇勇笑了笑,說:“是陸晨。”
“什麼?”
別怪我太驚訝,陸晨應該是學校唸書,而不是來到一百公里開外的錫山。
蘇勇卻說,當時情況實在太緊急了,我和芳芳都掉進河裡,他第一時間跳下去,也只來得及救離他更近的芳芳。
就在這時,又一道人影毫不猶豫的躍入水中,把我救了起來。
蘇勇放了心,把芳芳救上岸,也看清了救我的是個面目俊秀的大男孩,兩人冒着大雨把我們往醫院送。
之後的攀談中,蘇勇才知道這個大男孩叫陸晨,是我同班同學,不過,在醫生說我和芳芳沒有生命危險之後,陸晨就離開了,至於他去了哪邊,蘇勇也不清楚。
我捧着水杯,震驚的幾乎都說不出話。
陸晨,陸晨,他怎麼會來錫山?
蘇勇說:“他什麼也沒說,當時一頭衝出醫院就朝外面走,等我追出去,就看見他上了一輛卡車離開。”
反正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陸晨怎麼會來錫山,乾脆也就不想了,我們來錫山是找楊老闆的,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我還是決定先去村子裡找楊老闆。
至於陸晨的事,就等回省城之後再說,他救了我的命,我肯定是要報答的。
“先不管那麼多,芳芳你留在醫院休息,我和蘇勇去找楊老闆,回來的時候我們再來接你。”
芳芳不知道是身體虛還是什麼的,思考了一會,默默點頭,“那你們注意安全,我在這等你們。”
“好好休息。”
因着是夏天,衣服本來就單薄,雖然之前全溼透了,這會倒是也乾的差不多了,我把衣服換上,又揣了錢,打算先出去找個地方買兩雙膠鞋。
之前的鞋子全是泥,根本沒法穿了,再則,去往村裡的泥路一時半會可幹不了,買了新鞋還是一樣會弄髒,倒不如膠鞋來的實在。
我和蘇勇邊說着話邊朝外面走,我因爲心思全在找楊老闆身上,並沒留意到蘇勇沒跟上我。
直到蘇勇發出驚喜的喊聲,“陸晨,你咋又回來了?”
我下意識擡頭,陸晨許是跑的着急了,額頭有汗,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欲語還休的看着我。
我被他盯的渾不自在,找話道:“我聽蘇勇說了,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就沒命了,陸晨,謝謝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要你開口,我一定來。”
陸晨卻搖頭,“你醒了就好。”
他話還是那麼少,讓我一下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好在他接下來又說,“我找到楊老闆了!”
我一下擡頭,看着陸晨帶笑的面孔,他對我用力點了點頭,側身往背後看。
楊老闆就站在那裡,一件白襯衫,頭髮多了幾根白髮,人瞧着也沒從前精神,他朝我看過來。
“小孫,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沒見了,楊老闆!”
我不無感慨,想起一路辛苦找來,又和芳芳差些喪命,一時心中酸澀又激動,眼眶竟然泛起了紅。
楊老闆走過來,目光滿是歉意,“事情我都知道了,想不到啊,當初我的一念私心,竟然害了你。”
我下意識去看陸晨,我們都沒見到楊老闆,他找到了楊老闆,楊老闆還說害了我,也就是說陸晨把事情都跟他講了。
我無暇去想陸晨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只是覺得挺過意不去,也特別感謝他。
如果不是他……
“什麼事都等回了省城再說。”
像是看穿我的心事,陸晨看着我說。
我穩了穩情緒,輕輕點頭,是啊,不管怎樣,現在已經找到楊老闆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讓我重新得到高考的機會。
“孫靜姐,我沒事了,咱們先趁早趕回省城吧。”
芳芳從病房裡出來,她也換上了之前的衣服,臉色雖然還蒼白,不過看着我的目光十分堅定。
我又看了看蘇勇,蘇勇直接說,“我去開車!”
我和芳芳還有楊老闆搭蘇勇的車,至於陸晨,他說他有車,一起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一輛卡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
陸晨和我們分開,坐進了卡車。
他們的車子跟着我們,一起回省城。
車裡,楊老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我和芳芳坐在後面,楊老闆一直沒說話,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芳芳輕輕碰了碰我的手,湊到我耳邊說:“現在已經找到楊老闆了,他真的有辦法幫你澄清,讓你參加高考嗎?”
其實,我也不確定。
下意識朝楊老闆看,他像是聽見了我們的話,突然就回頭,芳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我則看着他,“我覺得很抱歉,因爲我的事,還要讓你重新提起楊阿婆……”
楊老闆只是搖頭,聲音裡全是慚愧,“別這麼說,這事原本就是我對不住你。”
“什麼意思?”
我是真的不明白,同時心裡又緊張起來,難道真的如陸然所說,楊阿婆的死另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