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產車間出來,我又去了設計部。
我們一直在着重培養設計師,定了各家的雜事畫報,還想辦法弄到國外時裝秀的錄像帶給他們看。
現在設計部也能出不少時髦的款式,並且賣的都還不錯,其中,方容就出了不少精彩的設計。
她雖然是設計部年紀最大的女生,主要出的也是一些輕熟系列的風格,市場反饋也挺好。
“我現在真的愛死這份工作了!”她見着我特別激動。
我打趣道:“你這麼說,就不怕陸然吃醋?”
方容表情一黯,我也有些懊惱,明知道她和陸然感情並不是那麼親密,我說什麼不好,偏偏提她的痛處。
想說點什麼揭過去,方容先開口了,“嗯,她也覺得我有自己的工作挺好,挺支持我的。”
我沒見過陸然之前的女朋友,也不知道他們有一段怎麼樣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可就我看到的情況來說,我挺喜歡方容的,溫柔有氣質。
也許,陸然需要的只是時間吧,等他釋懷了,他和方容就能親密起來了。
方容又就幾個設計尋求了一下我的意見,我們聊過之後,我回了辦公室,又想了一些事,等廠子裡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離開。
騎着自行車走上熟悉的路,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的兩邊全是隱隱綽綽的景色,我的心情突然也有些沉重。
到了那邊,芳芳正在整理貨架,見着我就說:“曉英姐在廚房燒晚飯,說是你要過來,特意給你燉魚湯喝,北方應該吃不到這麼鮮美的魚。”
我看到保姆抱着小勇,小勇長大了不少,快一歲了,已經能蹣跚着走幾步路,他大概還記得我,我要抱他,他張開了手臂就讓我抱。
嘴裡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麼,也聽不清楚。
阿姨在旁邊說:“小勇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孩,將來肯定有大出息的。”
我知道她就是爲了討好我才這麼說的,把小勇舉高高,我道:“那是當然,我們小勇將來是能成大事的人!”
阿姨跟着說了一通好話。
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晚飯擺了一張桌子,我們五個大人,加上一個小勇,圍着小桌子。
樑曉英不停給我夾菜,“靜兒,嚐嚐這魚湯,在北方肯定見不到這麼鮮美的魚吧,可惜燉的時間短了,不夠入味,等周天休息的時候你過來,我給你好好燉一鍋湯。”
我笑着,“曉英姐有心了。”
樑曉英滿不在意,“你對我和小勇那麼照顧,我做這點不算什麼。”
我驚訝的看着她,樑曉英招呼着大家喝湯,很活絡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心虛或者遮掩。
我心裡突然挺不是滋味的,低頭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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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阿姨抱着小勇到附近散步,丁奶奶和芳芳收拾了桌子到廚房洗碗。
我叫上樑曉英,回了她那邊的屋子。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嗎,你說,我聽着。”
現在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我覺得也沒必要再演戲什麼的,直截了當的問,“爲什麼這麼做?”
樑曉英眨了眨眼,一臉的困惑,“靜兒,我咋聽不懂你在說啥?”
“現在沒外人,我們也不用裝了,你把廠裡的設計圖泄漏給了一家叫美麗女人的服裝廠,說吧,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我虧待你了嗎?
小勇的生活費用和阿姨的費用我全部出了,他們住的房子租金也是我出的,廠子開新車間,提了她當車間主任,因爲她還參與樣品的打版,也有額外的工資福利。
一個月到手的工資能達到八十多。
放在現在,一個成年男人勞力辛苦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三十幾塊錢,她三年的工資就能在城裡買一間平房,更不說將來還會再漲。
樑曉英先是一愣,跟着就諷刺道,“你一年掙那麼多錢,我纔多少工資?我把樣衣偷偷拿給他們,一件樣衣他們就給五百塊,我爲啥不幹,不就是幾個衣服樣子,你能賣,別人就不能賣了?”
我狠狠壓下心裡的怒氣,“這麼說來,你是覺得我給你的錢少了?當初我說了每個月給你一百,是你自己拒絕了。”
樑曉英咄咄逼人,“我後悔了不成嗎?”
我一再剋制着怒氣,“你覺得錢少了可以跟我說。”
樑曉英一臉不屑,“跟你說了有啥用,你能給我幾個錢,一百兩百當打發叫花子呢!”
“那你想要多少?”
“不要了,反正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世道誰也靠不住,還得靠自己,以後每次出了新的樣衣,我就把樣衣拿到那邊服裝廠去打個版,什麼錢都出來了,不只那一家,咱們廠的衣服賣的好,外面眼紅的服裝廠多着,我再多找幾個廠子合作,一年怎麼也能掙幾萬塊,用不着你接濟,我一樣能在城裡活的好好的!不瞞你說,我已經在外面買好了房子,等開了春我打算去考駕照,到明年過年,也給自己買輛小轎車,開着小汽車上班,那才叫氣派!”
瞧瞧她給自己安排的多好!
我都差點要拍手叫好了!
“那你知道你偷偷把我們廠子的沒發售的樣衣拿到其他廠子裡去,是犯法的,如果我報警的話……”
“少拿警察糊弄我,我早都打聽好了,衣服做的一模一樣那纔是侵犯商標專利啥的,所以每次我給他們版型的時候,都讓他們做改動了,他們出來的衣服跟咱們廠不一樣,不算侵權!”
我是真想拍手叫好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把我們廠子的版型給其他廠做了,大家都去買他們的衣服,我們廠子的衣服沒人買,然後就會倒閉破產,到那個時候,你又怎麼掙錢?”
樑曉英先是慌了,突然又嗤笑起來,指着我說,“那不是還有你,你難道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工廠倒閉?只要你的廠子還開着,我就能掙錢。”
一瞬間,我竟然沒法反駁她,短短半年不見,樑曉英嘴上的功夫厲害的可不只是一星半點。
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年的她也有這個嘴皮子功夫,管着我哥,再和我媽嗆聲,或許哥也不會走到今天了。
深吸一口氣,我淡淡說:“聽見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樑曉英露出慌亂,“啥意思?”
我笑了笑,“原本我還一直在爲難,如果你打死不承認我要怎麼辦;又或者你承認了,但是哭哭啼啼的跟我認錯,讓我放過你,我又該怎麼辦;現在看到你這麼振振有詞,我也不用覺得爲難了。”
“你到底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