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在這個年代算是初級奢侈品,騎着一輛二八自行車穿街過巷,要多拉風有多拉風。
許知念坐在了自行車後座上,說道:“哥,咱去咱的鋪子看看。”
許知秋已經無語了,哪有什麼鋪子呀?現在他們兜裡的錢已經花了快一半了,租不上鋪子,還不知道該怎麼和爹孃交代。
來到向陽糧油商店的門口,許知秋停下車,朝着門口望去,然後,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李青蘭——此時,李青蘭正在熱情地招待一位顧客,笑意盈盈,眼睛彎起來像月牙一樣美麗。
許知念一下就理解了,哥哥爲什麼會喜歡李青蘭,她是那種一看就溫暖舒服的女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攻擊性,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很有親和力。
“哥,你看這鋪子咋樣?”
“寶丫,你別鬧了,這是公家的糧油商店。”
“是啊,我讓你看的就是這糧油商店,你說,這商店哪裡不好?”
許知秋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不出來,我看着哪哪都好。”
“我看,有硬傷!熟悉的人過來了,知道這家店叫向陽糧油商店,要是第一次路過這的人,不仔細瞧,根本就不知道這店是幹啥的,你看那招牌。”許知念擡起手腕,指着門上的牌匾。
這牌匾就是一塊簡單的薄木板,上面用紅漆寫了幾個字,因爲用了太久,紅漆早就掉光了。
許知秋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塊牌匾,許知念忽然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
“哥,你未婚妻在看你呢。”
許知秋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目光掠過了李青蘭,又趕緊收了回來,小聲道:“別瞎說,八字都沒一撇,我哪裡配得上人家……”
而對面的李青蘭也趕緊把眼光收了回去,垂着頭,看着眼前一袋又一袋的糧食。
許知念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有戲!
哥哥這一身行頭可是她精心打造的,這麼一個超級大帥哥走在街上,能不晃眼睛嗎?
尤其是,現在的人都不注重穿着打扮,滿大街看去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歪瓜裂棗兒,哥哥呢,就像是陽光下最紅最大最可口的那個大蘋果,不可能被異性忽略。
果然,發現哥哥的不只李青蘭一個人,她店裡僱的售貨員也發現了許知秋,快步從屋裡走了出來,笑着問道:“同志,你要買什麼?我給你介紹介紹?”
許知秋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之前介紹人給他介紹的,就是這個售貨員,叫做於麗豔,兩人還在對面的大樹底下見過幾分鐘,說了兩句話。
當時,於麗豔一聽他的家庭條件就死活不樂意,還把許景東給寒磣了一頓,說他們是門不當戶不對,想攀城裡的高枝。
一轉眼,許知秋換了一身衣服,她竟然認不出來了。
許知念拉住哥哥的手腕,繞過了於麗豔,完全把她晾在了那裡。
她將哥哥帶到了李青蘭的面前,和她打了個招呼。
李青蘭羞怯地低着頭:“二位,需要點什麼?”
“姐姐,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於麗豔一聽,着了急,湊過來說道:“啥事兒,和我說唄,我這人最好商量了。”
“阿姨,你又不是老闆,和你說了也沒用啊。”
許知念一臉無辜,然後用阿姨兩個字把於麗豔給打擊得差點當場去世。
“我才二十七!”於麗豔本想開罵,但看許知秋在場,硬生生忍住了,一扭身進了店裡。
“啥事兒,你說。”李青蘭深吸一口氣才望向了許知秋,兩人對視之後又趕緊錯開了目光。
“姐姐,我哥是個木匠,他的木工活在我們那一片是最好的,剛纔他路過這裡,看見你家的牌匾舊得不像樣子了,就想着幫你們做個牌匾。”
“我家服務的都是些熟客,牌匾什麼樣子都沒影響。”
“這可不對,姐姐,人靠衣裝馬靠鞍,只要是開門做生意,就得像模像樣的,客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牌匾,牌匾不好,裡面賣的東西也會讓人懷疑品質,這就像一個大美人穿了補丁衣服滿大街溜達似的。”
李青蘭被她逗笑了。
“那你要非得給我們做的話,你就找我爸說吧。”
說完,她就朝着屋裡喊了一聲爸,不一會兒,糧油店的經理李向陽就走了出來。
許知念把來意重複了一遍,李向陽上下打量了許知秋好幾遍,見他穿得乾乾淨淨闆闆正正,第一印象已經不錯了,再看他騎着一輛28自行車,猜測他應該不是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起碼也得有點經驗才能買得起自行車,於是開口問道:“做個牌匾多少錢?我得往上面打報告。”
許知秋正打算按照丁木匠平時的行情報價,卻被妹妹拉住了。
“大叔,不要錢。”許知念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見對面的父女倆十分驚訝,繼續道:“我哥不但免費給你們做牌匾,還給你們打一個貨架,你看,姐姐在門口賣糧食的時候,總得彎着腰去裝袋子,這些糧食在地面上也很容易受潮,一年到頭也得有不少損失吧?如果打個貨架,又幹淨又輕鬆。”
“貨架?確實需要,這……也不要錢?”
“對呀,不要錢,不過,我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許知念指了指窗戶底下的一塊空地,說道:“這塊地方你們要是不用的話,能不能借給我哥一個月?讓他在這擺木匠攤子,招攬點客戶,他剛剛出徒,正是需要練手的時候,您是經理,肯定說了算。”
“空地?只需要一塊空地?就……這點條件?”李向陽和李青蘭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難以置信。
不過是一塊地方而已,他們這店鋪前面十分寬敞,擺十張桌子都不成問題,許知念竟然只是要借其中一小塊,而且,只要一個月的時間。
牌匾和貨架做一套下來怎麼也得百十塊錢,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這買賣誰不同意?那不是傻嗎?
許知秋髮愁地看着妹妹——這又是什麼操作?
爲什麼妹妹每次的算計都讓他摸不着頭腦,是自己太傻還是妹妹太聰明?
許知念沒有跟他解釋,只問李向陽到底願意不願意。
李向陽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畢竟他們兩個看着都老實本分,體體面面,不像是什麼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