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一涵不對勁, 很不對勁,她沒有了目標,沒有了活力, 甚至連她的表姐秦七絕都不再過問了。
她從來沒有問過董柏欣關於秦七絕的事, 她從來沒有向董柏欣請求過離開這裡, 即使董柏欣對她折磨加倍, 她也沒有反抗過什麼。
這不是紀一涵, 但她又是紀一涵。
她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沒有了自己的靈魂,她心裡是空的, 她的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掏空了,她沒有了喜怒哀樂, 她沒有了愛, 也沒有了恨, 她活着,但是她也死了。
這種情況很不樂觀, 如果是別人,董柏欣一定會袖手旁觀,但是紀一涵不是別人,紀一涵是她的愛情,是她一見鍾情的女人。
董柏欣想救她, 也想救自己, 秦七絕的事, 她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她只希望紀一涵開心, 但紀一涵並不開心,她好像早就忘了秦七絕是誰, 她好像早就忘了她爲什麼會在董柏欣的家裡。
董柏欣走過去,坐在了紀一涵的旁邊“小涵,你想叫它什麼?”
“它沒名字嗎?”
“嗯。”
“你取吧。”
董柏欣想了幾秒,說“叫希望好嗎?”
“隨你。”
希望很小,吃的也不多,紀一涵不喜歡它,它倒很喜歡紀一涵,每天都圍着紀一涵打轉。
董柏欣很寵它,經常會帶着它出門散步,紀一涵沒有跟她們一起去,她不想動,也不想碰到任何一個人。
鄧白帆來的時候,她正在發呆,董柏欣把鄧白帆迎了進來,指了指紀一涵“她的大姨媽這次推遲了很久。”
鄧白帆看上去很吃驚,似乎沒有料到紀一涵會在這裡“怎麼會是她?”
董柏欣沒理她,她把希望放下,走過去親了一下紀一涵的額頭,說着“小涵,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們這麼親暱,鄧白帆看的臉色發白“董柏欣,你把她帶到這裡,你不知道秦七絕一直在找她嗎?”
她想了想,突然臉色一僵,馬上反應了過來“原來如此,原來這次董家會出手,是因爲你,董柏欣,你竟然會管這種事。”
董柏欣一直在留意着紀一涵的表情,但紀一涵始終面無表情,即使在鄧白帆說到秦七絕的時候,她也是面無表情,董柏欣轉過身,突然有點不耐煩了“鄧白帆,你是我的私人醫生,不是我的管家,你要不想做了,直接說,私人醫生到處都是,不缺一個婆婆媽媽的女醫生。”
鄧白帆沒有再講話,她看了紀一涵一會,轉過頭,對董柏欣說着“你去把我車子裡面的藥箱拿來。”
她想支開董柏欣,董柏欣怎麼會不知道,她知道,但是卻不得不從,她恨瞪了鄧白帆一眼,才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
她一走,鄧白帆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紀一涵的手“紀小姐,你表姐一直在找你,你媽媽也來了,她一直想報警,被你表姐攔了下來,你沒事簡直太好了,你放心,我會幫你通知你表姐,讓她來接你。”
希望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窩在了紀一涵的腳邊,紀一涵看了它一眼,木然地搖了搖頭“鄧醫生,我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鄧白帆的表情有點錯愕,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又問着“紀小姐,你沒事吧?”
紀一涵站起來,走到了臥室門口“我很好。”
她把門推開,正要進去,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停頓了一會,說着“你要是看到我表姐了,麻煩你幫我跟她講一下,我曾經等了她很久,已經等不下去了。”
這哪裡是帶話,簡直就是遺囑,鄧白帆趕緊叫住她,問着“紀小姐,你不想見她們嗎?”
紀一涵搖頭“你走吧。”
她把臥室門帶上,把鄧白帆和希望關在了外面,鄧白帆站了一會,轉身跑出去,想找董柏欣問個清楚。
門沒有關上,董柏欣站在門口,手上並沒有鄧白帆要的藥箱,她看了一眼鄧白帆,絲毫沒有一點偷聽者該有的尷尬之情“我想我真的需要換醫生了。”
鄧白帆冷哼了一聲“董柏欣,秦七絕的表妹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也想知道。”
她的表情有點低落,鄧白帆心裡對她餘情未了,頓時又有點於心不忍了“你,哎,她沒什麼大問題,應該是精神方面的問題,讓她心生鬱結,所以纔沒有準時來,你好好照顧她,不過我看她更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董柏欣點點頭,又說“我不爲難你,你想告訴秦七絕就告訴吧,反正她們都知道是我把人帶走了,只是這個地方她們不知道,鄧白帆,小涵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你不要把這地址告訴她們,拜託你。”
鄧白帆想了一會“你認識宮其然嗎?”
“宮家的?”
“對,她跟七姐對上了,這個人特別不好惹,聽說她跟你屋子裡的人有關係,你要小心她。”
董柏欣又問“莫家那邊呢?”
“七姐動手了。”
董柏欣推開門,目不斜視的走了進去“謝謝。”
紀一涵目不轉睛地盯着天花板發呆,董柏欣站在門口看着她,突然說“秦七絕找過我。”
紀一涵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有轉一下。
董柏欣走過來,趴在了她的身邊“我說你是我的女人,讓她離你遠點,你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嗎?她說你不愛我,你永遠不會成爲我的女人。”
她的手慢慢地摸向了紀一涵的眼睛,她的臉色鐵青,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我很生氣,但她說的對,你不愛我,紀一涵,你不愛我,你爲什麼不愛我!”
紀一涵的眼睛被她矇住,看不到了別的東西,於是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把手拿開。”
董柏欣的手拿開了,她站起身,一把拉起了紀一涵,猛地一推,把紀一涵推到在了地上,她走過去,彎下腰,一臉仇恨地對視着紀一涵“紀一涵,你有病,我不想救你了,我們一起死好了,我們一起死吧。”
紀一涵笑了“你有病。”
她笑了,董柏欣的眼淚卻出來了“小涵,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這樣,你想離開,我讓你離開,你不要這樣好嗎?”
紀一涵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哭,等董柏欣的眼淚停住了,她才伸出手,幫董柏欣擦掉了臉上的淚痕“這不是你。”
這不是董柏欣,董柏欣不會流淚,董柏欣會受傷,會流血,會傷人,唯獨不會軟弱。
但她面前的這個董柏欣很軟弱,也很孤獨無助。
“小涵,你到底想要什麼?”
紀一涵想要什麼?她想要的很多,她想要平靜的生活,她想要相互扶持的愛人,她想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親情與友情,她想要穩定的工作,她想要不會褪色的愛情,她想要的這些,它們都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然後以不同的方式告知紀一涵,對不起,我走了。
她原先以爲不會變的東西都變了,她原先以爲不會背叛她的人,都背叛了。
這個世界太浮躁了,不適合她,也不屬於她。
“我想走了。”
她一開口,董柏欣頓時慌張了起來“你要去哪裡?你想去哪裡?你要去找秦七絕嗎?還是去找莫姿齊?”
紀一涵先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一臉茫然的問她“莫姿齊是誰?”
董柏欣被她嚇到了,她的腦袋轟的一聲亂了,她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了紀一涵的肩膀“小涵,你不記得她們沒關係,欣姐在這裡,欣姐一直陪着你。”
紀一涵把頭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副很乖的樣子“你咬我,我好痛。”
“欣姐不咬你了,欣姐愛你,欣姐帶你離開這裡,我們離開這裡,以後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小涵答應欣姐好不好?”
紀一涵小聲着“不要,你是壞人,你弄的我好痛,我好難受,我難受。”
董柏欣把她扶起來,抱到了牀上,她親了親紀一涵的臉蛋,輕聲細語着“欣姐不讓你難受了好不好,你只要聽欣姐的話,欣姐一定好好對你。”
“我不想聽你的話,我要聽表姐的話。”
董柏欣一愣,試探了一句“你表姐秦七絕?”
紀一涵睜大眼睛想了一會,然後坐了起來,滿臉的痛苦之色溢於言表“表姐不要我了,她也不要我了,她們都不要我了,她們都不愛我,她們都是在玩我,你也是,你們都是,你走開,你別碰我,我好痛,你不要碰我。”
她情緒不對,董柏欣趕緊上前抱住了她“小涵,欣姐錯了,欣姐愛你,欣姐一直很愛你,你不要怕,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