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姜靈瓏的聲音清脆悅耳。
蓋過了所有的轟鳴，傳入方浪的耳畔。
暴雨，少女，油紙傘……三者如潑墨寫意畫。
方浪垂落了劍，笑了起來。
“姜靈瓏……”
“名字很好聽。”
方浪對視少女如星辰般的眸子，輕聲道。
從洛江書院演武場，到千翡閣春雲齋，再到如今的蜀山玄組第一擂臺。
方浪終於有資格知道少女的名字了。
他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
本來，方浪都打算選擇綁定這個林雲了，儘管交惡，但畢竟，林雲號稱東魯劍聖的弟子，天賦絕對不弱。
若非遇到自己這個，直接獲得劍徒專精劍術的努力修行的開掛人，林雲甚至可能帶領東魯書院，爭奪團體賽第一。
而林雲能夠被劍聖收爲弟子，根骨應該不會太差。
但是，意外之喜卻是，他知道了姜靈瓏的真名。
方浪沒有懷疑名字的真假，因爲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報假名。
這一戰很累，可是，一切都值得，方浪只感覺內心無比的舒爽。
在姜靈瓏和林雲之間選擇一個……
那還用選嗎？
當然是姜靈瓏了……老薑可是十五歲的劍師！
根骨絕對極其可怕！
而林雲已經是他方浪的手下敗將……
暴雨依舊在下，方浪沒有堅持，他的手在顫抖，虎口開裂，與林雲一戰，方浪用盡了全力，體力消耗殆盡，甚至，若非林雲一開始輕敵，方浪想要贏，非常的困難。
而且，林雲給方浪的壓力也非常的巨大。
這是得到劍徒專精級別的劍術後，方浪第一次在劍術一道上遭遇這麼巨大的壓力！
若是繼續站臺，對上東魯書院的其他參賽學子，或許會敗。
老薑或許是看出來了，所以才踏上了擂臺。
擂臺上下，一片喧囂，甚至蓋過了暴雨的轟鳴。
洛江書院的方浪，贏了林雲，這簡直是這一次問劍大比，最大的爆冷！
劍聖弟子，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子在劍術上擊敗了！
這誰能想象的到？
譁然聲此起彼伏，討論聲綿綿不休。
方浪的雙劍，拔劍，劍步……讓不少書院教習都認真了起來，鄭重以待。
這是書院底牌級的人物啊！
洛江書院出真正的劍術天才了！
甚至，洛江書院……這一屆有機會問鼎！
一時間，許多人的目光和視線，都落在了平靜走下擂臺的方浪身上。
人羣中，北疆書院的宋青雲亦是看着方浪……
意味難明。
……
擂臺上。
姜靈瓏緩緩的抽出了精鋼劍，一手撐着油紙傘，擋下瓢潑大雨，一邊靜若處子，看向東魯書院的對手。
“東魯書院，劉軒，九段劍徒！”
東魯書院的學子緩緩開口，聲音從暴雨聲中傳來。
姜靈瓏撐着油紙傘，面紗在雨水滑落而撩動的氣流間輕擺，卻是沒有迴應對方分毫。
這個少女，高冷的如一座萬年冰山，周身寫滿了生人勿近。
“姑娘……這是打算撐着傘與我一戰？”
劉軒的臉色有些冷酷和難看，視線透過暴雨，盯着姜靈瓏。
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姜靈瓏未曾自我介紹，這是擺明了說，不將他劉軒放在眼裡。
他劉軒雖然不如林雲，但是，能代表東魯書院參賽，也不是弱者。
咻！
提起精鋼劍，劉軒踩踏而下，步伐堅定，頻率極快。
在雨水擂臺上，踩出一連串的炸裂水花，劍光與連珠雨幕中，切割而出。
森然劍氣，掀起氣流，朝着姜靈瓏白皙的脖頸刺去。
姜靈瓏如星辰般的眸子盯着劉軒。
一手撐傘，一手遞劍。
劍出，雨勢蔓延，瞬間如夏雨滂沱！
劉軒只感覺自己的劍勢陷入泥沼之中，每一滴雨水中，都融入了姜靈瓏的劍氣。
噗嗤！
劉軒奔走，踩起的水花越來越小，最後……身軀僵直靜默。
天地寂靜，只剩雨珠被無聲切開的聲音。
下一刻。
劉軒瞪着眼，不可置信，顫抖着跪伏在地，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劍痕傷口爆發，無數的血水從傷口中噴薄而出。
姜靈瓏劍尖垂下。
依舊恬靜的撐着油紙傘。
跪在她面前的劉軒，彷彿在跪一位尊貴而高傲的女王。
“下一位。”
姜靈瓏長長的睫毛輕垂，淡淡道。
擂臺上下，再度死寂。
原來……
洛江書院……不止一個底牌。
……
擂臺下。
溫教習遞給了方浪一粒丹藥，方浪則是有些猶豫。
“別擔心，療傷丹藥不會影響大唐科考的評定。”
溫教習道。
爾後，方浪沒有再拒絕，吞服了丹藥後，開裂的虎口處，有冰涼感飛速蔓延，很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這療傷藥的效果，好的出奇。
顯然，這療傷丹藥價格不菲。
“這是‘太和堂’醫療術士煉製的療傷藥，效果很好，一粒十金幣。”溫教習笑道。
方浪扭頭看了溫教習一眼。
“不用肉疼，反正書院報銷，不花我的錢。”溫教習眨巴了下眼睛。
方浪亦是啞然失笑。
他……差錢？
有什麼好肉疼。
“柳不白都是小傷，吞服丹藥後，明天就繼續生龍活虎了，不過狀態有點下滑。”
溫教習繼續說道。
爾後，二人閒聊了好一會兒，並且看向擂臺上的姜靈瓏那乾脆利落的戰鬥。
忽然。
溫教習吐出一口氣，道：“練劍……吃了很多苦吧？”
這突然的詢問，讓方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難不成說一點都不苦，只是跟小雯子深入交流一下就學會了？
方浪自然不會這樣回答。
“嗯。”方浪偏過腦袋，含糊的點頭。
算是……很苦吧。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溫教習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小子不錯，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你的根骨或許不行，但是，至少這劍術天賦，足夠讓你超出尋常人，哪怕你科考落榜也沒關係……”
“這一次問劍大比，你展現了價值……”
“如果我猜的不錯，劍蜀應該會提前招收你爲外宗弟子。”
溫教習說道。
方浪聞言，不由一怔，暴雨傾瀉着，拍打在蜀山大坪的青石地面，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亦如方浪忽然急速跳動的心跳。
溫教習有些感慨，方浪這算是鹹魚翻身了，以方浪的院考成績，想要入劍蜀宗，怕是沒有任何的希望。
哪怕如今的方浪達到了七段劍徒，一個月後想報考劍蜀宗，依舊很難。
因而，能被提前招收，這對方浪而言，是幸運，亦是方浪努力練劍的回報。
“外宗麼？”
方浪呢喃。
溫教習忽然一愣，看向方浪。
方浪擡起頭，雨水順着髮梢滴淌而下，雨水連珠，渾濁了方浪的視線。
方浪看着擂臺上輕鬆擊敗東魯書院第三位參賽學子後，撐着油紙傘高傲的宛若女王一般走下擂臺的姜靈瓏，輕笑了起來。
外宗，不夠。
“我若報考劍蜀，我不想只是入外宗，我想通過擇取宗門資格……入劍蜀內宗。”
“我要……那就要最好的。”
方浪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堅定。
暴雨和雷鳴依舊在轟然，可是溫教習耳畔，卻是聽不得半點聲響，只剩下少年那看似遙不可及的狂言。
隱約間，溫庭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年少又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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