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時空夾縫中的生活是個艱難的過程,不過馬克不得不適應,因爲之後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滯留在這裡,或許那段時間會是永遠,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就像嬰兒從開始學起一樣,馬克在這個新的世界中就是一個新生兒。
這裡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妮娜帶着他一點點在夾縫中行走,時間與萬物在他們腳下不斷變遷着,妮娜帶馬克來到了地球原先所在的位置,帶他體驗自己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所看到的一切,馬克和她當時一樣興奮萬物,兩人一點點前進,馬克像嬰兒學步一樣慢慢行走,慢慢觀看地球上萬物的發展、歷史的變遷、一如既往上演的悲劇與喜劇。
那扇連接夾縫與他們原來世界的大門已經關閉,這意味着他們可能再也沒辦法回到那邊了,馬克算是撿回一條命,在這邊以另一種……自己從未想過的方式存在着,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存在還算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存在,他是一個無法再作出影響的幽靈,只能見證着時間不斷前進,見證時代的來臨和覆滅。
馬克感覺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了,不再受到有限生命的侷限,他可以用更直觀的視角去看待一切,無法再影響這個世界,世界也對他沒有影響,這也讓他變得更加客觀,一種絕對的客觀。
有了之前在夢境中漫遊的經歷,馬克適應起這裡的環境確實還比較快,至少比妮娜適應得要快,很快兩人就可以一起在夾縫中長距離移動了,馬克可以自己走不再需要妮娜帶領,有時候兩人會錯開去到完全不同的時間線上,但很快他們就會重新聚到一起,就像是彼此之間有着奇怪的默契一樣。
“就是這裡嗎?”
妮娜帶着馬克去看自己偶然發現的宇宙奇觀時,馬克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怎麼了?”
“你說的,我們最後的結局,一定會是好結局,它就是這裡嗎?”馬克神態空靈地漂浮在她身邊,望着那片絢麗的爆發星雲,這是宇宙誕生以來第一無二的美景,妮娜見到它的第一眼就把它的時間點牢牢記下來了。
“或許吧。”妮娜也學着他的姿勢漂浮到另一邊,七彩的星雲很快便消失在另一次大爆炸之中,它的誕生和毀滅只在一瞬之間,他們兩人是唯一欣賞到這一刻的人,“雖然這裡也挺好的,但我有預感,我們也許還有新的去處,這裡只是一個夾層,在這上面或許還有更高的層面,那就是我們一直都追求的,也是他們現在也在努力尋找的。”
“說不定,有一天他們也會來到我們這裡吧。”
“我也希望能這樣,在此之前,你可以和我一樣,試着給他們一些指引,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可還是能做到一些的,至少在這個層面上,我們是全知全能的。”妮娜眨了眨眼睛道。
“謝謝你一直陪着我,其實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只是說不清楚。”馬克說道。
“應該是我感謝你,還有你可以一直讓我感到安心,要不然我一個人在這個地方……或許很快就會迷失,然後變成一個真正的幽靈了,或許很多都曾迷失在這裡,只是我們已經看不見了。”
“我們現在最遠只能到我來時的那個時間線嗎?”
“差不多,我們去到最遠的地方,就是外面宇宙時間線推進到的地方,我們可以一次一次看到過去,可沒辦法強行看到未來。”妮娜回答道。
“感覺像是一幅很長的畫卷,它會一點一點推開,不知道它究竟有沒有盡頭。”
“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看孫坦,也許我們能幫上忙。”馬克踏出一步,背後絢爛的宇宙圖景慢慢消失,他牽着妮娜來到“圖卷”的最遠端,時間快速奔流,大宇宙坍縮進入小宇宙中,他們的視野來到人類的聚集地當中。
孫坦此時正在指揮人們對結晶體進行研究,帶到微型宇宙中的結晶體已經被妥善安置,周圍也設置好了控制系統,靠着之前得到的經驗,接下來的研究活動會順利很多,孫坦已經被換上了更加年輕健康的身體,看到過去年輕樣貌的他,馬克不禁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
兩人停留在孫坦身後,當然沒有人能察覺到他們,或許是因爲連日工作過於疲憊了,他趴在設施臺上慢慢睡着了,孫坦沒有經歷意識深沉的考驗,即使馬克想和他對話他也無法接收到。
結晶閃耀着和以往一樣鮮紅的光芒,也許下一步的鑰匙就藏在它當中,馬克感覺到內心十分安詳平和,他們三人這樣在湊在一起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之前曾想過把某一刻,這樣平靜安詳的瞬間永遠停留下來,永遠也不要消失,現在他可以輕易做到了,可他也理解了,靜止沒有意義,就像那片七彩的星雲一樣,即使讓那夢幻的一刻永遠繼續下去又能怎樣呢?它最終的命運還是消失在虛空中。
“我們做不到干涉這個世界的事情,不過有些事情我們還是可以做到的,雖然他很快就會忘記。”妮娜神秘的拉過馬克,他們朝前踏了一步,進入到一片混亂的空間當中。
一個幼年時期的孫坦正坐在一片彩色的平臺上,他在七彩的沙粒上不斷塗畫着什麼,然後又將它們擦掉,馬克知道這是在他的夢境當中,妮娜之前也進入過他的夢境,或許還曾經把他們小時候的夢境連接在一塊,不過等孫坦醒來之後,大部分東西都會忘掉。
兩人走到他所在的沙灘上,在小孫坦書寫的東西后畫下了一行公式,夢中的孫坦擡起頭看着兩人,眼中很是迷茫。
“你們是誰?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們。”孫坦努力想着,可在夢境中大部分記憶都被封鎖了。
“沒事,我們還會一直陪着你的,也許你不會記得,也許你能得到一點點啓示,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會一起前進。”
“你們是誰……”小孫坦還在重複着,過了許久他才低下頭繼續完善自己寫的東西。
馬克和妮娜靜靜的站在他身邊,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似乎很享受這樣難得的平靜時刻,或許有一天,他能回憶起自己夢境中看到的這行式子,那時就是所有人……都能夠回家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