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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盼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樓的。愛殘顎疈出了辦公樓的大門。外面果然下起了雨。
今年的冬天十分陰冷。一陣風吹過來,把她的頭髮吹亂了。雨點打在她的臉上,冷得刺骨。
怎麼這麼冷?
抓着包帶的指尖冰涼,她茫然的站在路邊,伸出手攔車,一輛又一輛的出租車從自己面前開過,卻沒有一輛車願意停下來。
目光觸及手上拿着的那張紙條,內心滿是不敢相信。顧學文,你真是去林芊依那裡了嗎?
真的嗎?掌心裡紙條的菱角硌得手生疼,那種痛,左盼晴感覺不到。她讓自己不要相信,軒轅矅說的字,一個也不要相信。
左盼晴如此想,可是手卻有自己意識一樣,攔着車,爲什麼沒有車願意停下呢?她腳步一擡就要衝進馬路中間去攔車,身體被人重重的拉回。
空洞的雙眸擡起,對上一張熟悉而溫柔的臉。
“盼晴?你沒事吧?”紀雲展剛纔就聽王部長說了,左盼晴要辭職。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左盼晴做得好好的,爲什麼要辭職?
後來想到左盼晴肚子裡的孩子。也許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專心的回家去生產,帶孩子了吧?
心裡早做好了準備,卻沒有那麼容易釋懷。這幾天他其實一直過得不好。安靜下來的時候,就一直想着左盼晴肚子裡的孩子。
如果盼晴真生出一個不健康的孩子,對她是多大的打擊啊?
他簡直無法想像,心裡有些怨恨顧學文的殘忍。爲什麼要告訴他這一件事情?
如果他不知道,他可以跟自己說,她很好,她過得很幸福。
可是現在呢?
他明知道她過得不好,過得不幸福。她甚至不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
這對左盼晴來說,她怎麼可能接受?此時看到她一臉茫然眼神空洞,紀雲展直覺她知道了。
“盼晴,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知道了?盼晴?你冷靜點。”
“……”左盼晴的眼睛慢慢聚焦,看着眼前的紀雲展。熟悉的臉,熟悉的關懷,熟悉的溫柔。她突然想哭。
鼻子發酸,她哭不出來,搖了搖頭。她推開紀雲展:“不要管我。求你不要管我。”
她不可憐,不需要人同情。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
“盼晴?”紀雲展心疼了。他的盼晴,他愛的女孩啊,此時看起來這樣的難過:“盼晴,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不需要。”左盼晴身體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你讓開。我自己可以。”
“盼晴。你不要這樣,你會淋壞的。”紀雲展十分心疼的看着她蒼白的臉:“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左盼晴搖頭,身體又退後了一步。此時已經站到了馬路中間。紀雲展十分擔心,伸出手就要去拉她的手。
左盼晴一甩手,不讓他靠近:“你走開。不要管我。”
“盼晴。”紀雲展想將她拉回來。馬路中間一輛輛車子經過,看起來十分嚇人。
“盼晴,你過來。”紀雲展伸出手去拉她,左盼晴用力一推,手心原來一直抓着的紙條飛了出去。
“我說了不要你管我。”左盼晴轉過身去撿那張紙條。
一陣風吹過,紙條被吹飛得更高。左盼晴一急,忘記自己是在馬路邊上。對着那張紙條跑過去。
“盼晴。”紀雲展急了,就要追出去,一輛車子此時剛好經過,他只好停了一下,看着左盼晴跑到馬路中間去了。
“盼晴。”他大叫,想讓左盼晴停下,可是左盼晴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在車子開過之後向着左盼晴跑去。
而此時轉角一輛小車剛好開過,車速有點快,看到馬路中間的左盼晴時已經閃避不及,快速的轉了下方向盤,想往邊上躲開,可卻因爲速度太快。車身依然重重的擦上了左盼晴探出的身體。
左盼晴的身體被被車子的重力往後彈了一下,身體重重的向後摔倒過去。
腳底下滿是泥水,左盼晴滑倒,身體趴在地上。
雨下得很大,雨水混合着冷意灌進了左盼晴的身體裡,她的衣服早被打溼了,地上的泥水濺了她一身,她看起來十分狼狽。
“死三。八。想死滾遠點。別給老子找晦氣。”小車的主人急剎車之後探出頭來,恨恨的瞪了左盼晴一眼,看到她的樣子,冷哼一聲又發動車子離開了。
本來就下雨,大家行色匆匆,沒有人管摔倒的左盼晴。她也沒有聽到那個車主的話,更沒有心情顧及自己的樣子,她全部的注意力在那張紙條上,想再起身去撿,腹部一陣尖銳的痛喚回了她的神智。
低下頭,感覺着雙腿間流出的暖意,她驚慌無比:“痛。好痛。孩子。我的孩子——”
“盼晴。”紀雲展此時快速的跑過來,想要扶起左盼晴。卻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盼晴,你怎麼樣了?”
“醫院。”抓着紀雲展的手,左盼晴再也顧不得其它了:“快,送我去醫院,我的孩子。孩子——”
她怎麼可以忘記自己還在懷孕?她怎麼能?
“盼晴?”紀雲展急了,抱起了左盼晴向自己的車子跑去。左盼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是一個感覺,痛,很痛。
全身都痛。
極大的痛讓她無力的看着頭頂的天,冷。又冷又痛。今年的冬天好反常啊。爲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原來c市的冬天竟然這麼冷?
那種種的感覺雜在一起。讓她的意識遠離。最後的念頭是紀雲展將她放進了車裡。
身體碰到椅背的那一下,她的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
好痛——
顧學文,我好痛,你知道麼?你在哪?
不遠處的那張紙條,早被雨水打落,掉在地上,車子從上面碾過,很快的連字跡都看不清了。雨越下越大,天色灰濛濛的。世界似乎都陷入到了一片哀傷之中。
………………
手術室的燈亮着,醫生護士來來回回的走動。紀雲展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神情十分凝重。
椅子的邊上,放着一個女包。左盼晴哪怕摔倒,哪怕痛暈了,一隻手依然緊緊的抓着這個包包的帶子。眉心微微擰起。
他沒有探知別人隱私的習慣。只是看着那個包上因爲左盼晴摔倒而沾上的污漬,他從口袋裡掏出紙巾。一點一點將上面的污漬擦掉。
看着包包
左盼晴一早說要辭職?然後就出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如此激動?
將上面的污漬擦乾淨。紀雲展看着手術室的燈,之前顧學文說她的孩子有可能問題。而現在呢?
經過這樣的事情,那個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一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看着紀雲展,一臉遺憾的搖頭:“先生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什麼意思?”紀雲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她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病人的出血已經止住了。她沒事了。”醫生摘下口罩,神情不無婉惜:“不過孩子就沒那麼幸運了。本身懷孕就不到三個月,不穩定,這樣摔了一下,要保住孩子是很難的。”
“孩子?沒有了?”雖然心裡已經隱隱清楚這個結果,可是紀雲展還是不敢相信:“你說真的?孩子沒有了?”
“是的。先生。”醫生看着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語氣有一絲同情:“不過先生。你跟你太太還年輕,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先好好照顧好她吧。女人小產要好好照顧,不然會留下後遺症的。”
醫生說完就走了。完全不看紀雲展面如死灰的臉色。
孩子沒有了?左盼晴,她怎麼能接受這樣的事?
很快,醫護人員把左盼晴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看着她蒼白得如紙片的臉,紀雲展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她說這一切……
……………………
顧學文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他的報告已經交上去了,杜興華充分肯定了他這三年的工作,馬上就要調回北都去了。
不過暫時要做一些工作上的交接。他走了之後,強子就是特警隊的隊長了。強子跟着自己很多年了,他相信強子完全有能力可以擔這個重任。
目前周七城已經被監控了起來。很快的,他就會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在c市的任務,也算是完美的完成了。等他回到了北都,他會去跟顧學梅說。他爲她的腿,也爲樑佑誠報仇了。
手機嘀嘀兩聲,是宋晨雲:“學文,今天忙不忙?”
“還有,事情做完了,怎麼了?有事要我幫忙?”
“是啊。”宋晨雲頭痛死了:“林芊依過兩天回北都,讓我今天去幫她收拾一下東西,還說要買一些特產回去帶給她父母。我本來答應了,可是今天臨時有點事,要飛香港。你看,要不你陪她去吧?”
顧學文皺眉:“我不方便。”
他已經答應了左盼晴,以後不會再跟林芊依有來往。他不會去破壞。
“拜託、”宋晨雲真的頭痛了:“你要不要這樣啊?就算分手了也還是朋友吧?你要是真不方便,你幹嘛當初給她找房子啊?”
“晨雲,你讓別人去吧。”顧學文說完就要掛電話。宋晨雲叫住他:“讓誰啊?沈鋮那小子今天一天手機都打不通,胡一民前幾天回北都去了,你又是不是知道。你要是有事就算了。你不是沒事嗎?沒事你陪一下她會怎麼樣?”
“我真的不方便。”上次林芊依在醫院醒來之後,他讓宋晨雲去接她的。他以爲頭到晚上的事情,林芊依不會記得,誰知道林芊依隱隱有印象。
她以爲自己碰了她,以爲他對她還有感情,所以找上門。上次讓左盼晴誤會的在醫院那一次,就是因爲林芊依以爲他對她做了什麼。
他費了很久的勁才解釋清楚,說林芊依當時被人下藥了。他真的沒有碰她。
現在又去陪她買東西,再幫她收拾行李,只怕她更要誤會了。
“學文。”宋晨雲叫了起來:“你度量不至於只有這麼一點點吧?芊依是爲了你纔來c市的,你就算是來一個朋友好了,你陪她一天又怎麼了?你要不要這麼小氣?”
“這不是大方小氣的問題。”顧學文搖頭:“原則問題。”
“那好吧。隨便你,我去香港了。讓她一個人呆着好了。”宋晨雲也生氣了。就算分手了,大家總還是朋友,幫朋友的忙也不願意。至於麼?
宋晨雲掛了電話,顧學文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眉心微微擰緊,林芊依爲什麼還不回北都?
他不是早跟她說過了,讓她回北都?
手機嘀嘀兩聲又響了,這一次,是林芊依。顧學文沒有接電話,手機響了一會又停下。過了一會,又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態勢讓他眉心微擰,最後無奈的接起。
“喂。”
“學文,是我。”林芊依的聲音柔柔的傳來,帶着幾分委屈:“有時間嗎?”
“我,我現在有事。”
“是嗎?”林芊依嘆了口氣:“好吧,那算了。我以爲說,你在c市呆了這麼久,知道這邊有什麼特產,我想去買一點,做伴手禮帶回去給我父母。”
顧學文沉默,想掛電話的,林芊依的聲音再次響起:“學文,我以爲,就算分手了,我們也還是朋友。難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回爲你跟我分手就蕩然無存了嗎?難道我連當一個你的小妹妹都不行嗎?”
“芊依。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林芊依抿着脣,心痛至極:“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結婚了。可是我沒有兄弟姐妹,你當我的哥哥行不?你讓我當一下你的小妹妹行不行?學文哥——”
最後的哥字拖得老長,透着哀求之意。
顧學文神情一頓,想到小時候林芊依扎着兩個小辮跟在自己身後的情景,嘆了口氣:“你在哪裡?我來接你。”vynk。
“我在公寓等你。”林芊依開心的笑了:“哥,你快點來。我等你。”
也不等顧學文反應,她已經把電話掛了。顧學文看着手機有些發怔,也好。趁這個時間跟她說清楚。上次的事,還有以後。
去了林芊依的公寓,此時天還沒有下雨。林芊依已經收拾好了,拿着包包,讓他帶自己出門。帶一上外。
“你說哪裡有特產,我隨便買一些給我父母。”
“你回去,林叔林嬸就很高興了。”畢竟只有這一個女兒,相信林家父母只要看到她就行。
“那是自然。”自己的父母把自己可是寵上天去了,林芊依笑了笑:“所以我要帶點東西給他們,表一下心意啊。”
“隨便什麼都行吧。”顧學文想了想,c市有什麼特產:“走吧。我帶你去。”
“謝謝哥。”林芊依柔柔的笑開,那一聲哥叫得甜甜的。顧學文想發作也發作不起來。她要是以後真願意單純的把自己當哥哥,那可再好不過。
顧學文也沒時間逛,直接開車帶着林芊依去了c市有名的老街去,買了一些特產,有一些吃的,還有些用的。
將東西放上車後座,林芊依說餓了。爲了感謝顧學文陪自己逛街買東西,說要請他吃飯。
顧學文此時也有點餓了,兩個人進了家c市特色菜館。點好菜。林芊依點了一瓶酒。爲自己也爲顧學文倒了一杯。
“哥。”她舉起了酒杯,神情十分嚴肅:“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哥哥了。”
“好。”顧學文點頭,他不是小氣的人。林芊依如果肯放開,那麼也方便她去追求屬於她的幸福。
他希望她幸福。
兩個人雖然已經分手了,可是他確實把林芊依當成朋友。當成小妹妹一樣。
“那乾一杯?”
“好。”顧學文端起酒一飲而盡:“芊依,你還年輕,我希望你去尋求你的幸福。”
他已經結婚了,左盼晴懷孕了。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所以,希望林芊依也可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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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在滴血,最愛的男人讓她去找別的男人,可是林芊依卻讓自己笑得更開心,更燦爛一點。
“哥,你過年會回北都嗎?”
“會。”顧學文脣角上揚:“盼晴已經同意了,跟我一起回北都。”
“真的?”林芊依一臉的開心:“那真是太好了。嫂子人真好。”
“是。”顧學文想到了左盼晴,左盼晴確實很好:“以後我正式介紹你們認識,相信你們會成爲好朋友。”
“真的嗎?”林芊依可不敢想像,上次她巧遇左盼晴的事,估計左盼晴沒有跟顧學文說。不然顧學文估計就不會說這個話了。
可是看顧學文的樣子,自己應該沒有任何機會了:“哥,你結婚我沒有來。我再敬你一杯,祝你跟嫂子百年好合,一生幸福。”
“謝謝。”顧學文原來冷凝的嘴角此時微微上揚幾許:“你也要快點結婚。不然林叔要着急了。”
“還小,不急。”林芊依搖頭,顧學文想說什麼,服務生此時開始上菜,林芊依笑着放下酒杯:“我們吃東西吧。吃完了還要麻煩你再送我回去。”
“好。”顧學文鬆了口氣。只要林芊依想開了,他也算是了結了一件心事。
兩個人吃過飯,顧學文將林芊依送回家。出了餐廳的門卻發現開始下雨了。兩個人快速的上了車。
車子停在了林芊依住的公寓樓下。此時雨下得更大了。顧學文將林芊依買的東西拿下車,林芊依要給他幫忙,被他阻止了,他用最快的動作將東西拎了進門,可是雨太大了,他的衣服還是淋溼了。
兩個人進了門,林芊依看着顧學文的溼衣服皺眉:“哥,不好意思。因爲我把你衣服都弄溼掉了。”
“沒事。”顧學文搖頭,不以爲意:“你休息吧,沒事我先回去了。”
“哥。”林芊依擋住了他的動作,進浴室拿來條毛巾:“你擦一下好了,看你臉上全是水。”
“謝謝。”顧學文擦掉臉上的水,又把頭髮擦乾淨。就想要走人,林芊依想了想:“哥,你等一下。”
進門,將上次買來的衣服拿出來,示意顧學文換上:“換上吧,這麼冷的天,穿着溼衣服容易感冒。”
“沒關係。”顧學文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我要回去了。”
“換上衣服再走。”林芊依很固執:“因爲我才讓你淋溼的,要是因爲我的關係又讓你感冒了,那我真的要過意不去了。”13718450
“我是個大男人,沒關係的。”顧學文看着她拎着的袋子,衣服是新的?她專門爲他買的?眉心輕擰,他拒絕:“我很快就回去了。”
“這回去開車還要一個多小時呢。怎麼會沒關係?”林芊依說得頭頭是道:“你要是感冒了,你自己扛得住,難道嫂子也扛得住嗎?你把她傳染了怎麼辦?”
顧學文愣了一下,想到了左盼晴還在懷孕,思慮一會,點頭接過她手上的衣服:“衣服多少錢,我給你。”
“你是我哥啊,要不要跟我這麼客氣?”林芊依一臉受傷的樣子:“做妹子的買套衣服給哥哥也不行嗎?你再算得這麼清楚,我可生氣了。”
顧學文一時無語,脫掉外套之後,他正換掉已經溼掉的褲子。在看到林芊依時他尷尬的笑笑,拿着衣服褲子去衛生間換了。
林芊依嘆了口氣,顧學文怕是很愛左盼晴了吧?就連讓她可能因爲自己而感冒都不肯?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再遇到一個像顧學文這樣的男人?
爲了她,而不顧一切?會嗎?
手機此時嘀嘀兩聲,很輕,林芊依聽到了,看着顧學文扔在沙發上的外套一時愣住。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去從他口袋裡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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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左盼晴並沒有昏迷很久。送來的時候,她已經暈了,手術是在她昏迷的時候做的,並沒有打麻醉。
身體的痛,讓她十分適的皺眉。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眨眼,她一時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
想起來,小腹卻是一陣尖銳的痛。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