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生從大連直奔哈爾濱之後,下榻在哈爾濱萬達索菲特大酒店,在納蘭家的地盤刻意的高調,李三生顯的有些自負,難道就不怕走投無路的納蘭家鋌而走險擒賊先擒王?畢竟已經精神奔潰的納蘭孤獨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何況是殺一個人?
李三生一臉自信,該吃該喝該逛一點也不落下,頭疼的卻是保護他的血殺,大連那是李炎黃的地盤,李三生可以有恃無恐,血殺也樂得輕鬆,還能放假休息逛街泡妞看電視劇。來到哈爾濱,幾個人的神經從下飛機之後便二十四小時緊繃,還好有個強大如斯的怪胎小司徒減輕了他們不少壓力,總之這是趟苦差事,或許只有他們是這樣想的,李三生一直覺得這是趟觀光之旅,納蘭孤獨真要能折騰出些風浪,李三生倒是會對他刮目相看,可惜,如今他拿什麼折騰?
李三生先行來到哈爾濱,小七和山跳李影緊隨其後,這纔是他最仰仗的依靠,當年龍叔可不是全盤撤出的黑龍江,一向隨老爺子喜歡佈局的龍叔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回來,許多人被他可以的安排在黑龍江各地,所以李三生對於此次和納蘭家的對弈有着十足的把握。
天黑時刻,在哈爾濱溜達了一整天的李三生終於回到了酒店,晚八點,李三生通知納蘭家那位隱忍低調憋屈了二十多多年的男人道“你該動手了”
和大多數家族一樣,納蘭家的老宅也隱藏的比較深,在哈爾濱的郊外,距離市區要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每個家族的老宅都有他特有的建築特色,兩湖孫家的是民國建築羣,西南川蜀諸葛家則更加的古老,雕欄玉徹小橋流水,中國古典園林。至於東北納蘭家,他則是純正的俄羅斯建築風格,看起來也都是上了年頭,有上百年的歷史,其實納蘭家的老宅幾經波折,他們的老宅之前在長春,後來被毀,清中末時搬到哈爾濱重新營建。後來東北淪陷的時候被毀了大半,好不容易解放後修繕完整,文.革時差點又損失殆盡,還好當時納蘭家老爺子的關係人脈不錯,保住了根基,到如今,這老宅已經完全和當年一樣的規模。
按照規矩,家族老宅一般只能由家主和家族直系成員入駐,旁系那些血脈分支越來越散的自然不能留在這裡,比如納蘭南山這種旁系,他本沒資格住在這裡,可如今他確確實實便住在這納蘭家老宅,這是他成爲黑夜傳承後的待遇。不過以前他只能住在偏院,那是屬於黑夜的院子,可如今他卻住在主宅裡,納蘭家直系親近納蘭孤獨父子的敢怒不敢言,親近納蘭南山的則希望他永遠住在這裡,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的利益和安全。
身爲傳承,在納蘭青山死後,納蘭南山便是黑夜的主子,雖然黑夜已經爲數不多,可這納蘭家的安危還是由他說了算,如今破敗的納蘭家,誰敢得罪他?除非誰活的不耐煩了,想早死早超生。
納蘭家主宅的某間小院子裡,這是屬於納蘭南山的私人領地,被兩位黑夜帶着數位護院保護着,要知道整個納蘭家如今才只剩下七個黑夜,其中兩人還是剛剛晉升黑夜實力,保護納蘭家家主納蘭長生的也才一個黑夜,這裡的安保規格比納蘭長生的都要高,更何況納蘭南山長時間都不在納蘭家老宅待,有這個必要?
沒必要嗎?可對納蘭南山來說,有這個必要,因爲這個院子裡住的是他心愛的女人,他這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女人,包括潛心練武,尋找高人,隱藏實力,入主黑夜,晉升傳承,包括今天和納蘭孤獨父子反目成仇,逼宮。
傍晚,當納蘭南山從黑龍江最北邊的漠河回來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這裡,院子裡,一個容貌依舊清秀,並沒有因爲歲月而變成黃臉婆的女人坐在輪椅上等着他,女人留着齊肩的短髮,瓜子臉,眼睛很大很花,一丁點的妝都沒有,真正的素顏,在看見納蘭南山後,終於放心,對着納蘭南山燦爛的笑着。
“回來了”女人柔聲說道,那種眼神只有將所有心思都寄託在一個男人身上的女人才會有。
納蘭南山半蹲下來,輕笑道“回來給你帶了點你最喜歡的櫻桃,我讓小曼洗洗”
小曼是女人的貼身丫頭,專門負責女人的起居,小曼接過納蘭南山手裡的櫻桃,轉身進了小樓。納蘭孤獨笑道“我去洗把臉”
女人點頭,望着天邊,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痛苦。
很快納蘭南山便出來,手裡拿着一塊毯子,輕輕的放在女人的腿上,細心道“外面有點冷,彆着涼了,我推着你走走”
納蘭南山推着輪椅走在前面,兩個黑夜緊隨其後保護,如今的他,是整個納蘭家最有權勢的人,一路上遇見他的納蘭家直系,有客氣的和他打招呼的,也有避而不見的,女人看在眼裡,也不說話。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女人最喜歡的湖邊,女人看着湖水一動不動癡癡的發呆,像是睡着了,納蘭南山也不打擾,就那麼靜靜的站着,他這一站已經是整整二十年了。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女人突然開口說道。
納蘭南山微愣,隨即輕笑道“又說對不起,你是我的妻子,這是我該做的,要說對不起也得是我,哪能輪到你”
“我知道,這些年你很苦,你怕我擔心,從來也不會給我說什麼”女人嘆了口氣,搖頭道。
“苦嗎?我一點也沒覺得苦”納蘭南山突然自嘲的笑道,眼睛裡卻滿是仇恨和怒火,只是隱藏的很深很深,可他忘了,這個女人從小便認識他,跟他在一起生活就已經快三十年了,他一丁點的變化,女人都可能知道。
“南山,你要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真要這麼做?”女人微微扭過頭,很認真的問道。
納蘭南山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怒氣,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道“都堅持這麼多年了,說不做能不做?”
女子苦笑,卻也並未生氣,納蘭南山是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支撐他這麼多年一直奮鬥活下去的理由不就是這個,讓他放棄談何容易,誰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可這也不怪他,怪也只能怪納蘭長生,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給自己埋下的禍根。
“你要殺納蘭長生,我不反對他本就是個畜牲,死有餘辜。可我希望你不要殺太多無辜的人,畢竟他們都沒有錯,錯的只是納蘭長生,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揹負太多的罪孽,你對我的好已經足夠,再添太多的孽,我得幾生幾世才能報答你”女人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那清秀的臉上多了些煩惱和憂愁。
“我說過要你還嗎?這些都是我欠你的”納蘭南山固執道,推着輪椅開始往回走。
女人有點不悅,悶悶不樂,不再說話。
“生氣了?”納蘭南山鬆懈,率先回話道。
“嗯,生氣”女人很孩子氣的回道。
納蘭南山呵呵笑道“行,是你欠我,那你就用生生世世還我”
對於納蘭南山來說,他隱忍也好,低調也罷,就算是輝煌不可一世都行,可這些對於女子來說,一輩子還不過是坐在輪椅上,或許對她來說,這些東西還沒有自己親自給她下廚做一頓她喜歡吃的菜來的直接,可爲什麼他一直要這麼做呢?說白了,還是爲女人做一輩子輪椅爭,如果不是很多年前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本可以和很多女人一樣,和閨蜜們逛街,和愛人一起旅遊,生兩個孩子,相夫教子,可都是因爲納蘭長生這個畜生,她的一輩子就這麼被毀了。
女人慢慢釋然,開始選擇遺忘,可納蘭南山不會,納蘭長生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會停止報復,納蘭長生欠他和她的,都得還回來。
將女人送回到自己的院子,又陪着女人聊了會,當女人開始去看電視的時候,納蘭南山悄然出了院子,帶着自己的兩個心腹離開了納蘭家老宅,直奔索菲特大酒店而來,他絲毫不忌諱有人在監視他,現在的納蘭家早已被他掌控,除非納蘭孤獨父子真能找到強有力的盟友,或者是能殺了他,不然無翻盤機會。
納蘭南山有些遺憾,也有些興奮,遺憾的是,數百年曆史的納蘭家如今沒落到了如此程度,真是讓人痛心失望。興奮的是,納蘭家從此將由他一個旁系成員接管,他以後就是這納蘭家的主子,不知道後面有無來者,但至少是前無古人。
萬達索菲特大酒店附近一家火鍋店裡面,李三生和血殺幾人正在吃火鍋,哈爾濱的晚上略微有點冷,很適合吃火鍋暖暖身子,如此平易近人的家主確實讓血殺幾人愈發的不適應,如果李三生是高高在上,和他們天生擁有距離感,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僕人,血殺或許還覺得不怎麼意外,可要像朋友一樣聊天打屁喝酒吃飯,卻讓他們無所適從,果真是人至賤則無敵。
血殺裡面,年齡稍長的乾坤已經三十多歲,年齡最小的兌也和李三生差不多,李三生和他們之間並未代溝,他並不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位爲主僕關係,對他而言,在李家從來沒有什麼僕人和主人,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兄弟,李三生一直在想,他們爲何如此忠誠的爲李家賣命,何必呢?
他想不通歸想不通,可他們已經爲李三生做出瞭如此多的犧牲,如果自己還瞧不起,那麼遲早有一天,他這主子也得玩完,所以,他得把這些人當兄弟姐妹對待。
“主子,你喜歡吃辣?”震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嘿嘿的笑着問道,雖然不適應,可也一直在適應。
李三生喝了口酸梅湯回道“關中八大怪裡面有一怪,叫辣子一道菜,就是用滾燙的熱油潑在辣椒粉上,撒上鹽。以前,窮人家在冬天的話,或許就只有這一道菜,稍微生活好點的還能吃個辣子熗白菜,我小時候冬天就是靠這兩道菜扛過來的”
這是血殺第一次聽李三生講他的歷史,僅僅是如此小事,便讓血殺衆人面面相覷,大感震驚,因爲他們似乎看到了這個外表光鮮靚麗的家主悲慘的童年,這和他們一直所認爲的截然相反。
“這也叫菜?”震小聲嘀咕道。
李三生樂呵道“叫,怎麼不叫菜,夾在饃裡,撒上胡椒粉和鹽,我平均一頓能吃三個,二龍比我厲害,一頓吃五個”
“噗”離沒忍住笑出了聲,毫不猶豫的鄙視道“主子真能吃”
“你們肯定很奇怪,李家家大業大,像我這樣的家主應該是高高在山的,肯定不會和你們坐在一起吃火鍋聊天喝啤酒,估計要讓讓朱雀青龍知道了,肯定罵你們不守規矩。”李三生看着一羣目瞪口呆的人緩緩說道“我和你們的主子二龍,從小生活在關中渭北的農村,說句讓你們笑話的事,上高中之前我都沒出過我們那小縣城,你們主子也差不多。都是窮人家出來的孩子,不管站的多高,也不能忘了做人的底線和根基,所以我一直沒把你們當做手下僕人,而是當做平起平坐的兄弟。”
普普通通的一段話,給血殺幾人的感觸和震動很大,李三生如此坦然,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的。
“所以以後你們別把我當主子,就當兄弟朋友,不過你們份內的事情可得做好,不然那個時候,我可真就是主子了”李三生打趣道。
一幫人,誰也不說話,李三生端起酒杯好笑道“你們看我幹嘛,能不能喝酒,能喝酒的就把這杯幹了,是兄弟,就得一起喝酒”
“必須能喝,白酒沒個兩斤半的量,我以後就滴酒不沾”震端起酒杯哈哈大笑道。
“吹牛”離毫不猶豫的鄙視道。
一幫人除過吃的不亦樂乎的小司徒,連續喝了三杯啤酒纔打住,李三生知道,今晚過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前會多那麼絲微妙,猶記得爺爺那句話,在上得把別人當人,在下得把自己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