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飢餓和痛苦的時候沾上這個,最容易上癮。”她聽到有人說話。
“才兩三天,不難戒掉吧?”
“罪肯定要受。”
又迷迷糊糊睡了幾天,醒來時皮裡肉裡又癢又痛,如螞蟻在爬在咬,一會兒就折磨得她大汗淋漓。
“若初,你還好吧?”
聽見林君勱叫她,喬若初手到處亂抓,摸到他的手,把臉緊緊地貼上去。“你來救我了……。”她在他掌心滴下滾熱的淚。
“若初,沒事了,這回是我大意了,那幾個沒用的丘八,已經被斃了,以後再沒有人敢動你的。”他扭開了牀頭燈。
喬若初看見他衣衫整齊地坐在牀邊,眼中遍佈紅色的血絲。
“我庶母呢?”睡夢中她好像看到餘姨太滿是血,在血光裡笑着喚她的乳名。
“死了。”
“你開的槍?”
“人死了,誰開的槍都一樣。”
渾身的痛癢吞噬她的理智,想投進林君勱的懷裡,又懼怕的很,只好把自己的腿蜷到胸前,抱着頭忍受非人折磨。
“嗚嗚,難受,我想吸一口,吸一口……。”
“忍忍,他們逼你抽了三天大煙,才三天,忍忍就戒了……。”
林君勱把蜷成團般的喬若初抱在懷裡,想緩解她的痛苦。可是沒什麼用,她越來越失控,抓了他又去扯自己的頭髮。
“君勱,我受不了了。給我點福壽膏了,給我點吧。”喬若初趴在他懷裡乞求。
“若初,你再忍忍,那東西會害死你的。”林君勱用力摟着她,心如刀絞。
喬若初聲嘶力竭地掙扎着,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我把身子給你,給我點福壽膏吧。快呀,我真的受不了了。嗚嗚”
她連哭帶抓的,林君勱的脖子裡霎時多了幾條血印。
“若初,你聽我說,那東西不能抽的,趁你還中毒不深,忍着點戒掉,啊。”林君勱都快箍不住她了。
她的身上瘦骨嶙峋,全是纖弱的小骨頭,他摸在手裡,除了心痛,一點雜念都沒有。
他暗下決心,等她戒了大煙,他一定好好養她,養得比以前還要瑩潤。
她鬧得筋疲力盡了,就昏昏睡一陣子,趁着她睡覺的時候,林君勱把她抱到浴室,讓女傭給她洗個澡,他知道她愛乾淨。
洗完澡,女傭爲她換上潔白的純棉細紗絹布睡袍,他抱回牀上,一綹一綹地把她的青絲擦乾梳理通順,爲她梳頭的時候,他險些掉下淚來,她原來的頭髮光可鑑人,光滑柔順,摸在手裡,微微的涼滑,如玉一般。
如今,突來的變故折磨的她秀髮都失去了光澤,拿在手上,如枯草一般乾澀,縱然錚錚男兒,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這般,忍不住心痛。
她睡着的時候容顏很是靜美,彎長的睫毛如蝴蝶般停棲在黛眉下面,花瓣樣的嘴脣因爲折磨沒從前那麼紅潤了,但輪廓很美,他忍不住輕吻了一下。
“若初,你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姑娘。”他在她耳畔低低喃語。
她往他懷裡靠了靠,身上冰冷,要攫取他的貝的東西一寸寸毀滅在你眼前。
初見時豆蔻韶華的冰清少女,被鴉片生生折磨成這個樣子,都怪他,去什麼杭州整頓軍務,害她上了別人的圈套,怪他,都怪他。
他林君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真是窩囊透了。
整整鬧了七天,到第八天的時候,處理完公務回來,聽傭人說喬若初在喝湯,他心頭的欣喜蓋住蔭翳,沒洗手就推門進去。
裡面喬若初安安靜靜地偎在牀上,一口一口吞着傭人送上的湯羹。
“我來吧。”他支走傭人。
她也不說話,他把湯羹送到她脣邊,她就喝下去,睫毛低垂藏住眼眸,看不到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