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八個月,沒有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過那個人,甚至和他有關的一切都不曾聽聞。
他的生活,他的感情,他的公司,他的名字......
這是時隔八個月之後,何書蔓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江總’這個稱呼。
她在那一瞬間,竟然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手上的溫度也迅速褪去,容冶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原本的溫暖此時此刻已然變成了冰塊。
在乎的,終究還是在乎的。
容冶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甚至覺得有些無力。
費盡心思不想他們見面,可那又如何呢?
人——從來玩不過命運。
她和他是命中註定的那一堆,即便是再多的人想要拆散,最終還是會走在一起的,只是時間問題。
“東西給我,你先回去還是去車上等我?”他低聲問何書蔓,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溫柔,這纔是容冶啊。
何書蔓從那一陣恍惚中回過神來,只感覺自己嘴巴僵硬得厲害,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拼命在心底告訴自己:江這個姓氏很常見,這個世上也不只他一個江總!再說了,這裡是法國啊!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
“怎麼了?”容冶見她臉色愈發地慘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額頭的溫度是正常的,“要不你先去車裡等我,這邊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我馬上下來找你。”
何書蔓想點頭,可那邊的姚芊芊忽然插話進來,道:“要不何小姐也留下來一起討論一下吧,之前這個項目都是由何小姐負責的,沒理由到最後一步籤合同了何小姐卻不在場。”
那位傳說中的江總不遠萬里從中國飛到法國,特意問了自己關於何書蔓幾時會來公司,這麼明顯的心思自己要是不安排一下,豈不是找死?
但是——
容冶又是怎麼回事?他難道也喜歡何書蔓嗎?他剛剛沒說出的那件事,難道就是要自己不要給江遲聿和何書蔓製造機會?
姚芊芊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就渾身冒冷汗,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所以,趁着現在容冶什麼都還沒說出來,自己也還可以裝傻,就先給製造一次機會吧!
容冶果然看了過來,那眼神裡就像是藏了刀子似的,能在無形之中將人給千刀萬剮了!
好在姚芊芊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氣場還能撐得住,並且一臉無辜。
至於何書蔓,在聽到她這麼說之後,自然是想要留下來。
她知道就算這份合同最後是由容冶簽下來的,業績也會算到自己名下,可就像姚芊芊說的,自己前面追了這麼久,沒理由籤合同要讓他來完成啊!
早上容冶出門之後她在辦公室越想越覺得鬱悶,恰巧又發現容冶忘了帶一份很重要的資料,於是立即就追過來了。
不過鑑於之前自己已經答應了容冶,現在留不留下來還是問一下他的意見比較好。
熟料,他還沒開口,容冶就笑着說:“姚總說得有道理,坐下吧。”
說着,他順勢將手搭在了何書蔓的肩膀上,然後慢慢帶着她往前走到沙發那,坐下。
然,坐下之後,他也並沒有將手從何書蔓的肩膀上拿開。
許是因爲辦公室的氣氛比較怪異,所以何書蔓一時也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倒是覺得姚芊芊臉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
姚芊芊低頭一笑,對他們說:“你們等我一分鐘,我去接個人。”
“好。”何書蔓微笑點頭。 шωш ⊙ttκǎ n ⊙Сo
容冶沒說什麼,他心裡清楚,這個姚芊芊其實還是偏向江遲聿那邊的,畢竟江遲聿能夠帶給她的利益,要比自己的更多一些。
不過他既然這麼迫不及待,那就讓他來看看他的女人和自己是如何親密的吧。
正想着,門口傳來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到了門口,姚芊芊的聲音特別清晰:“江總,我這裡還有兩位客人,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
何書蔓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不知是不是因爲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一時之間她竟然無法確定來人是不是江遲聿。
偏偏容冶這時靠了過來,靠得極近極近,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就噴灑在自己的臉頰上。
“別動,你頭髮上粘了東西。”他聲音溫柔似水,手掌輕輕地落在她的頭髮上,另外一隻手捏着她的肩,那姿勢——
說曖昧,很曖昧。
說親密,很親密。
姚芊芊先走進來,乍一眼看去還以爲兩人要接吻呢,忙停下腳步,腳下高跟鞋一崴,差點撞到門上。
江遲聿及時出手扶了一下,見她神色詫異,便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也就看到了那副唯美,卻讓他抓狂的畫面——
容冶先看過來的,對着他綻開一個很明確的笑容,然後纔開口,很是詫異:“江遲聿?!”
哼!真能裝!
江遲聿冷着臉色一個字都沒回,眼神直直地盯着他掌下的那個人。
何書蔓能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彷彿帶着火,能將自己所有的理智都燒成灰燼!
自己和他,又要見面了嗎?
八個月前離別的畫面其實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還是清晰的。自己放在紅包袋裡送給他的禮物,也難以忘記。
江遲聿,你怎麼還會來見我呢?怎麼會!
何書蔓沒有扭頭看他,只是站起來,整個人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說話的聲音更是微弱:“姚總,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合同的事你和容冶看着辦吧,抱歉。”
她說完,拉開了容冶的手,腳步不穩地朝着門口走去。
若是要出這個門,勢必是要經過江遲聿的身邊的。
可此刻她的腦海裡都是當日自己在得知流產後,醫生趁着無人時刻來到病房,站在那裡痛心不已的畫面——
“江太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您失血過多,孩子......實在是保不住了!”
“江太太,因爲之
前您拜託我們幫你瞞着江總您懷了雙胞胎的事,所以現在我們也不敢告訴江總。”
誰敢說呢?那個男人的脾氣,若是知道自己一直被矇在鼓裡,現在失去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兩個,指不定會拆了整個醫院吧?!
何書蔓知道醫生都盡力,也知道這一切其實怪不了誰。如果真要怪,或許就是怪自己吧。
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他自己懷了雙胞胎的,應該一開始就讓他把自己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的,應該一開始就聽他的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讓安然找到自己。
是的,江遲聿曾提議讓她去安然找不到的地方暫避一段時間,可她當時拒絕了。
因爲那個時候還陷在愛河裡,以爲他是愛自己,所以想要和安然面對面地解決問題,想要真正地贏得他,贏得勝利。
現在想想,多可笑啊。
最後醫生對她說:“江太太,您和江總都還年輕,只要好好養身體,過段時間就可以要孩子了。”
醫生很難,一面不能對江遲聿坦白雙胞胎的事,一面不能對何書蔓坦白慢性毒素的事,他只能兩邊安慰兩邊勸,內心承受了多大的壓力無人知曉。
何書蔓當時已經萬念俱灰,他說了什麼她其實沒多少聽進去,更加不會去責怪。
她只是在後來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夢到一些可怕的事情,總是會被噩夢驚醒,總是無緣無故地會哭。
有人說:安全感這種東西是很飄渺的,簡單一點的話大概就是半夜你突然醒來,你愛的那個人就躺在你身邊,他會收攏手臂,輕拍你的背,睡夢中迷糊地哄你入睡。
何書蔓有時候真是恨透了半夜脆弱的自己,可由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還是很想、很想、很想自己心裡的那個人就在身邊。
從沙發走到門口的路並不遠,如果是平時的狀態,大概只要幾秒鐘就可以了。
可這一刻,何書蔓走了整整一分鐘都還沒走到江遲聿身邊。
那裡,彷彿有洪水猛獸一般,又好似又漩渦,只要靠過去就會被吃掉,會被吸進去!
何書蔓捏緊了雙手,秉着呼吸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整個人後背都是僵直的。她沒有看任何人,只盯着地面。
江遲聿本來氣憤的很,此時看到她如此地小心翼翼,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心裡一下子沉了下來,原本的歡喜都成了心疼和陰鬱,他忽然害怕自己這一次這麼迫不及待地趕來是錯誤的選擇。
姚芊芊已經徹底看出來這三個人之間存在很深的貓膩了,不過以女人的角度來看,她認爲何書蔓對江遲聿越怕,越是說明心裡有他。
所以,等何書蔓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故意往前一步,絆了何書蔓一下。
何書蔓本來就心身萬分緊張,腦海裡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明明看到姚芊芊伸出來的腳了,卻來不及反應,硬生生被絆倒了。
江遲聿今天第二次扶起女人,只不過剛剛扶起之後他立刻鬆開了,這次扶起之後卻抓住不肯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