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雪絨帽

關熙正的眼光突然一動,走近我,身上那迫人的氣息更加彌重。他低下頭,“辛朵拉,你不想告訴我,沒關係……我經常讓你感到委屈嗎?”

我搖頭,“沒有啊。”

“可是我明明看見,”他的手撫上我的眼睛,挑着我的眼睫毛,“你很想哭的樣子。”

我後退一步,“哈哈哈,班長大人真厲害,這都被你發現了。”

“這又是爲什麼呢?”

他循循善誘,語氣溫柔到了極點。

我忍住心裡的萌動,“風吹的。”

“這藉口真爛。”

“……”我有些下不來臺,“知道是藉口你還說爛,討厭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真像把他打一頓啊!魂淡!總是這樣犀利這樣毒舌,恨得我牙癢癢,咬他一口又不敢。嗯哼,看他還在笑,笑什麼笑,魂淡!惡魔!大壞蛋!

我磨磨牙齒,瞪他,如果怒火能衝出來,他已經成飛灰了。他伸手過來,“好了好了,我錯了,別生氣。”

“你就是錯了!”

“嗯,我錯在不該跟一個智商捉急的人計較。”他含着笑說。

哇!又在戲弄我!

剛剛還在想認錯的態度蠻好的,沒想到一眨眼,又惹我生氣。我智商捉急?你才捉急呢,你全家捉急!這傢伙究竟是有多難搞啊!真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我嘟着嘴把貓咪抱着走在前面,不肯理他了。

“真生氣了?”他追上來。

我扭過頭不理他,他低下頭,轉而逗着我懷裡的小貓咪,“咪咪,咪咪,快看你家主人生氣了,笑一個給她看,逗她開心開心。”

貓咪聽不懂人話,怔怔的瞪大圓溜溜的眼睛,伸出軟軟的粉紅色的小爪子,搭在我的胳膊上。它嗅了嗅關熙正的手指,鬍子抖了兩抖,呼呼吹着氣。

我哧了一聲,“貓怎麼會笑呢?班長大人,這是常識啊!”

“哎呀,這是常識?”關熙正大驚小怪的說,“我居然連常識都不知道,真是笨啊!”

“對啊,你就是笨!”我抓住他的缺點,狠批猛批,“你是最笨的,只有我知道!又固執,又冷酷,又不善解人意,還喜歡威脅別人,爛脾氣,大壞蛋!從來都不知道去了解別人的想法,不溫柔,無情又冷漠!整天裝酷,整天不說話,說生氣就生氣……”

我說的口乾舌燥,一直到最後,一口氣沒上來,咳嗽了一下。

“說累了吧?”

“沒有!”我惡狠狠的回答。

“那繼續?”他建議,悠然自得逗弄咪咪。

“喂,”我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你又在戲弄我了?”

“沒有。”他發誓。

纔不會信他呢!

就在這時,他派出去的人空手而回。關熙正臉一沉:“帽子呢?”

“少爺,帽子……沒找到。”那人爲難的說,“聽說被別人撿走了。”

我一聽,心裡有些可惜,那隻帽子又軟又暖又可愛,辛西格選了很久纔給我的。不過不見了就不見了吧,也許會到更有需要的人手裡呢。

正想跟關熙正說,關熙正突然衝我一笑,“辛朵拉,走,買帽子去。”

我目瞪口呆:“不用了啊,一頂帽子而已,而且,我也不冷。”

“廢什麼話,走!”

話音剛落,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溫暖的,緊緊的,略帶害羞的。我下意識的想要抽出手,可是在這裡,沒有人認識我們,我也有很久,沒有這樣心動的感覺了。

我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抽出來。

他拉着我,在人羣中逆流直上,而始終沒有回頭看我。我一隻手抱着小貓,一隻手被他握着,心中帶着害羞的欣喜,又帶了一點無法訴說的悲傷。

關熙正拉着我進了一家衣裝潢典雅的帽店。裡面有着各種皮草的、時尚的、優雅的、高貴的、古典的衣飾服裝,大鏡子隨處可見,映出一室明亮。我看不懂那些牌子,可是我看得懂那上面的價格。優雅美麗的女店員走過來,熱情的爲我們推薦。

關熙正指着我,“給她選一頂帽子,謝謝。”

女店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們的握在一起的手,眼眸笑得彎彎的:“這位是您的女朋友吧,長得真可愛,呵呵,您真的很幸運呢……”

我和關熙正不約而同的鬆開手,異口同聲的說:“纔不是呢!”

女店員似乎明白了什麼,笑得更迷人了:“不要害羞,現在高中生談戀愛的可不少呢……姐姐什麼沒看過,你們一定會長久的!來,小妹妹,到這邊來……”

我的臉快紅得滴血了,關熙正背對着我,看不到他的情形,不過,他耳廓紅了一圈。

女店員爲我推薦了許多,不過一轉身,我卻看到了一頂掛在架子上的雪白絨帽,白色的毛微微浮動,帽檐綴着一圈嫩黃色的小花,清新典雅,帽頂是別緻的凹形,用編織的白繩壓成蝴蝶狀,兩邊垂下毛茸茸的小黃球,長長的放下來,還可以縮短,垂在耳邊。

不知道是什麼毛做的,我摸着,感覺好柔軟好舒服,跟水流淌在手中一樣。

在一片貴氣華麗的背景裡,唯有它,是那麼的顯眼特殊,如清新的花朵,默默獨自開放。

女店員驚訝而讚賞的說:“小妹妹,你真是好眼光,這是我們店唯一一件單獨從XX運來的帽子,特別時尚,只是可惜了,這是非賣品,如果你喜歡何種款式的,我可以給你介紹另一樣……”

我點點頭,笑着說:“好。”

關熙正卻道:“先試一下。”

女店員看了看他,微笑着取下帽子,幫我戴在頭上。我只感覺好舒服,那些絨毛輕觸着我的肌膚,微微有些慵懶的感覺。我正四處照鏡子看,關熙正卻一把拉住我,眼睛在我臉上轉來轉去,目光優柔。

我緊張的問他:“好看嗎?”

關熙正睫毛一閃,臉上泛過粉紅色,轉瞬即逝:“醜死了!”

我本來略帶害羞的心立刻消失到了天際,抓不住尾巴。怒視他,真想踩他一腳,然後霹靂十八掌打過去,讓他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關熙正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看起來更加欠扁。女店員輕輕掩住嘴,笑起來。

“真拿你沒辦法。”關熙正搖搖頭,拉着我走到一個鏡子面前,“自己看。”

只見鏡子中的我,面色緋紅(氣得),臉蛋鼓鼓(天生包子臉),眉眼清秀(天生的),嘴脣紅潤飽滿(生氣咬得)……耳邊垂着兩朵包子花,頭上的絨帽恰好很合我的尺寸,將我的頭髮收在裡面,露出水彎彎的兩道眉毛,雪白的絨毛散動,清雅無比,可愛中透出靈氣,正是冬天裡最好的風景。

我心裡泛起開心的漣漪,因爲這帽子真的很漂亮,我忍不住對着鏡子做了幾個做作的動作,一會兒把拳頭放在下巴上,一會兒撅着嘴目光迷離,一會兒開心的做V型勝利姿勢,一會兒側身連走……

“辛朵拉,丟人丟夠了嗎?”淡悠悠的話從後面飄過來。

“還沒呢……”正處在興頭上的我隨意答道,剛說完我就後悔了,“你說誰丟人啊?!”

關熙正取下我的帽子,然後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卡,全部遞給女店員。女店員走後,我捂着耳朵,氣鼓鼓的看着他。

“別鼓了,再鼓,更加像一隻包子了。”他順手拽了拽我的那兩隻垂在耳邊的小絨球。

我把小絨球搶過來:“關熙正,快說一句話,讓我開心開心!”

“我爲什麼要說?”他白了我一眼。

“哎呀,快說嘛,快說嘛,好看不好看?快說好看啊魂淡!”我搖着他。

他:“醜死了。”

“嚶嚶嚶……”我捂着臉,蹲在地上傷心的哭起來。

透過指縫,我看見關熙正也無奈的蹲下來,他伸手戳了戳我,“別哭啦。”

我:“嚶嚶嚶……你不誇我,太傷人了……”

他:囧。

最終他無奈的伸手將我抱起來,然後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兇巴巴的小聲說:“好啦,我真是服了你了……很好看!”

我:“啊,你說什麼?聽不到嚶嚶嚶……”

關熙正看了看周圍,然後深吸一口氣,“辛朵拉,你戴上這個帽子,很好看!”

雖然知道他是被迫說出這句話的,我心裡還是涌過一道暖流,這才放下手,調皮的衝他吐了吐舌:“嘻嘻。”

關熙正敲了敲我的額頭:“就知道你是裝的。”

這時店員將一隻很漂亮的包裝袋和卡遞給關熙正,關熙正取下了帽子上的一個什麼東西,丟在垃圾桶裡,然後拉着我的手,道了謝,準備出去。女店員喚住我們:“啊,兩位,因爲你們已達到我們店的貴賓消費,所以可以獲得一次免費的拍照機會。”

“就這頂小帽子,居然能達到貴賓消費?”我不可思議的問,“多少錢?”

女店員似乎要說什麼,關熙正打斷她的話,她意會的閉了嘴。我在袋子裡找標籤,卻發現標籤早已被扔掉。關熙正閒閒的說:“我丟垃圾桶裡了,有本事你去撿?”

可惡。

最後,在女店員的勸說下,我和關熙正照了一張合照。特別搞笑的合照。

關熙正因爲不想跟我並肩站一起,我惱羞成怒,兩人吵着吵着就拿起周圍的東西打對方。攝影師調解幾次無效,很無奈的拍下我們打架的合照。

我們挑了最好的一張帶走了。

那張照片上,關熙正皺眉,拿着一隻軟軟的枕頭拍在我的頭上,而我頭上的小絨帽變斜了,遮住半隻眼睛,我哇哇叫着襲擊他的腰,我們互相伸着雙臂,姿勢近乎親暱,看起來……很像擁抱。

我很想要這張照片,關熙正卻早早將它藏在錢包裡,把我遠遠甩在風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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