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烈在百花谷之中見到李小九與慕容子息,不能說是不震驚的。不過轉念一想,卻又覺得甚是合理。
只是他有些詫異的是李小九竟然早早的就已經到了苗疆入了百花谷,看起來李小九的這樣子倒像是與雲鳶有了幾分熟識,只恐怕在這百花谷中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
“還真是許久不見呢。”李小九任由慕容子息攙扶着,一路走到雲鳶面前,慢慢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樣子雖仍是平常裝束,可是卻很明顯的看出她面上帶着一絲疲累,倒像是真的受了傷的樣子。
榮烈這種習武之人,見到李小九這幅模樣,自然可以斷定她是受了傷,開口問道:“怎麼,你這是受傷了?”
李小九倒是沒有想要多加隱瞞的意思,只點點頭,道:“只不過是小傷罷了。不礙事。”
榮烈聽她這般回答,當下也就不在追問,只道:“受了傷便在屋中好好呆着,跑到大廳只聽聽什麼牆角?”
話音中倒是沒有什麼責怪之意,反而是多了一絲的關懷。
慕容子息眉毛一挑,卻是開口道:“三皇子是怎麼和明西鏡,一同前來?”
這一句話中帶了一絲詢問的意味,榮烈只笑了笑,道:“不過是湊巧罷了。那日客棧一別,我便帶着妹妹日夜趕路,卻不想剛剛入了苗疆就機緣巧合的結識了明西鏡,後來才知他也是前來這百花谷的,便一同前來。”
聽到這話李小九倒是難得的沉思了一回,若真是偶遇那也沒什麼打緊,但若明西鏡居心不良,那這事兒,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不過李小九倒是不擔心明西鏡能在這偌大的百花谷中掀起什麼巨浪來,便是他想要動手,也恐怕要問問,這雲鳶的意思。
“那還真是巧的很。”李小九輕笑一聲,隨即對雲鳶道:“既然是親戚,那小九就不打擾谷主與三皇子敘舊了,這便回房去了。”
雲鳶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李小九略帶了一絲蒼白的臉色,眉頭微皺,嗔怪道:“回去要多多休息,不能再像這樣亂跑了。”
李小九受了教訓,乖乖的點了點頭,隨後向榮烈道:“來日方長,日後小九與三皇子再敘舊也不遲,恕小九先告辭了。”
榮烈拱手向着李小九行禮,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眸中也不禁帶起了幾絲的關懷之意。
李小九輕笑一聲,拉着慕容子息的手便離開了大堂,二人有些緩慢的走在路上,心緒也各不相同。
李小九不過是在思索明西鏡此番前來苗疆意圖何爲,而慕容子息想到的,可就不簡單隻有這些了。
“你與明西鏡本就是老相識?”李小九一手扶着慕容子息,二人轉過長廊時,忽然開口道了一句。
慕容子息似乎早就纔想到她會有所問,也自知沒什麼好瞞的,點了點頭,道:“是。”
果然是不出她所料啊。
李小九心中暗暗的道了一句,她原本不過是有幾分猜測罷了。可是方纔在大廳之中,這慕容子息的眼神就沒有從明西鏡的身上離開過,眸中盡是她看不懂的神色,若不是這二人之間有什麼糾葛,慕容子息也斷然不會用這眼光看人。
看着慕容子息面上沒有絲毫可以探查的表情,李小九不禁有些皺眉,道:“我倒是好奇的很,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你們湊到一起?”
慕容
子息卻只是輕笑一聲,道:“我還要去一趟藥廬尋哥哥,哥哥此時也定在藥廬那裡。”
“我便不去了,若是我去了,哥哥定然還要訓斥我一番,我可是受不了他嘮叨了。”想起這幾日風清朗寸步不離的守着她,雖是心中感動,可是他的嘮叨也快要將人逼瘋。
若是自己再跟着慕容子息去了藥廬,只怕還不知道風清朗又該如何教訓李小九了,想起這個畫面,李小九不由得打個一個寒戰,道:“你還是快些去吧。我這便回臥房了。”
慕容子息點點頭,輕輕的囑咐了她一句。
李小九一笑,鬆開了慕容子息的手,轉身朝着臥房走去。慕容子息只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眼眸微微一暗,轉身朝着藥廬走去。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慕容子息就已經到了藥廬門前,老遠處便看到一青色衫子的人站在藥圃之中擺弄藥草,不是風清朗還會有誰?
慕容子息輕輕的走了過去,站在原地看了自家哥哥一會兒,纔開口喚道:“哥哥你倒是清閒的很。”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風清朗直起腰來轉頭看去,只見慕容子息輕輕的靠在藥圃籬笆上看着自己,嘴角帶着一絲輕柔的笑意。
多年之後,在世事沉浮中飄蕩多年的風清朗,也從未忘記過,自己的弟弟在這午後陽光裡,笑容是多麼的清澈明媚。
風清朗點點頭,道:“若不是九姑娘讓人放不下來心來,我何苦又在這裡擺弄藥草?”
話音之中關懷意味超過了抱怨。
慕容子息知曉風清朗格外疼愛李小九,當下也不說什麼,只輕聲的笑了一笑。
風清朗只看到慕容子息一人,沒有看到李小九,不免有些奇怪,道:“怎麼,九姑娘是不敢見我還是怎麼了?”
“她哪裡敢,這不是怕你訓斥便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嗎。”慕容子息不免有些失笑,想起此時的李小九見到風清朗便如同貓見到耗子一般,當真是忍俊不禁。
“算她只知道自己是個帶傷之人。”風清朗輕輕的哼了一聲,轉頭又看向慕容子息,道:“怎麼,是有什麼事情要同我說?”
風清朗也算是個相當明白事理的人,見到自己的弟弟此時前來尋自己,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於是便停下手中的活計,直起腰來看向慕容子息。
“果然還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哥哥的眼睛。”慕容子息搖搖頭,繞過藥圃的籬笆牆,從一旁的小門中走了進來,環視四周一圈,岔開話題道:“哥哥可還記得,西延靜水郎?”
這五個字頓時如同驚雷一般炸響在風清朗的耳邊,風清朗頓時一臉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慕容子息,聲音也微微的有了一絲的顫抖,道:“你說什麼?”
“西延靜水郎,那個曾經名聲大噪,傳遍整個西延的,西延靜水郎。”慕容子息眸色頓時變得深沉起來,平日裡的慵懶之意此時早已退散的乾乾淨淨,變的十足冷漠。
這五個字在風清朗的心中可是如同烙印一般的揮之不去,在西延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曾經有一位西延靜水郎,一把摺扇白衣天下,眉眼間盡顯風流之色,只因喜水,其人又像水流一般柔和多情,故而被稱爲西延靜水郎。
提起這位靜水郎,在西延那可是家喻戶曉,只不過六年前他卻是忽然消失,從此在
江湖上銷聲匿跡,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世人皆以爲他是歸隱,可誰人又能夠想得到,這位風流才子,是慘死在亂刀之下,成了一縷亡魂。
而這位西延靜水郎,又偏偏是風清朗的師父。風清朗對於這位師父可是十足的恭敬,而他師父的這段往事也成了埋藏在他心中永久的痛楚。
慕容子息此時提起這事,又是爲何?
風清朗眸中頓時少悲切意味十足,眼圈深紅中卻又多了一縷怒氣。轉頭看向慕容子息,風清朗不禁道:“子息,你提這事做什麼?”
慕容子息見狀,知曉此時風清朗心緒太過激動,只道:“哥哥你莫要緊張,我只不過是要同你說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
“若我說,明西鏡已經到了這百花谷呢。”慕容子息眸中暗影閃現,緊緊的盯在風清朗的身上,生怕他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果然,慕容子息這一句話已然惹得風清朗暴怒不已,全然沒有平日裡親切柔和的樣子,整個人如同來自地獄修羅一般,眼眸之中怒火快要燃燒起來。
慕容子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便知道你會這樣,只不過明西鏡眼下已經入谷,你便是再不能忍,也不能輕舉妄動。”
“你叫我如何忍?!”風清朗頓時暴怒一句,聲音極大如同嘶吼一般,“若換做是你,師門之仇就在眼前,你叫我如何能夠忍得下去!”
這一聲當真是帶了十足的怒氣,風清朗雙目赤紅,眸中血絲盡顯,恨不得立刻就將明西鏡撕成兩半。
風清朗師從西延靜水郎,只可惜他師父慘遭殺害之時他也不過十四歲而已,眼睜睜的看着他師父慘死在明西鏡的刀下而無能爲力,想要單憑他一人之力撼動明西鏡,當真是比登天還難。
而這樁血海深仇,也成爲了埋在風清朗心中永久的傷痛。便是六年過去,他也是不曾忘記過這樁殺師之仇。
“明西鏡現在就在谷中,你想要殺他易如反掌,可你別忘了這是誰的地方。”慕容子息面上一派肅穆,出口的話也是帶了十足的威嚴,道:“這地方是百花谷,且不論雲谷主會不會讓你動手,單單明西鏡敢獨自帶着他弟弟入谷,便可以猜得到他定然是佈下了萬全之局,明西鏡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若不是如此,當初你又怎會吃得他的虧?!”
一句話讓風清朗頓時冷靜幾分,可是便是如此,卻也是無法抵消他心中的怒火,道:“難不成,便要看着他在我眼前來去自如?我當真是做不到。”
慕容子息見他怒氣消散了一層,心中暗暗的吐了一口氣,道:“你且靜觀其變。”
風清朗聽到自己的弟弟這般言語,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心中着實煩悶的很,便冷冷的道了一句:“我去看看小九。”
說完,也不等慕容子息答話,只自顧自的走出藥圃。
慕容子息嘆息一句,可眼下卻是着實不能輕舉妄動,只好看着風清朗大步走出藥園,等到風清朗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慕容子息的面色卻是頓時一變,對着藥圃的某一處揚聲道:“這園中花花草草甚多,閣下還是出來吧。”
話音剛落,只見從藥圃小房的一側走出了一人,紫色衣衫飛揚,眉眼間自帶一絲風流。
正是明西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