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敵人？
幾道深諳的視線齊齊落在聶靳雲身上，看得他心裡直髮虛！
那個號稱T城黑暗之王的男人，你很有維護愛與正義的戰鬥激情麼！
“怎麼……都這麼看着我？”聶靳雲嬉皮笑臉的往沙發裡縮了縮，不敢再吭氣。
看着他，蘇世勳就覺得好像看到的是當年的自己，無畏無懼，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
想起那時的自己，他特別沒脾氣，無奈的把頭搖了下，轉對兒子道：“大清洗確是因我而起，爲的是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人到了年紀，總會安於現狀，是不如年輕時候衝動了，亦是平凡的怯懦。
在那場宛如末世浩劫的清洗行動中，蘇世勳成爲最大贏家，洗白了自己，得以與心愛的人相守。
他的目的就此達到，便沒有再去重新觸及的必要。
他早就無法再像當年那樣，面對血雨腥風俱不變色。
他有了顧慮和牽掛，和普通人一樣害怕失去。
以大清洗爲起始調查季家和樂家，過程中牽扯出其他舊事醜聞是必然的！
甚至，當時警方辦案過程中用的特別手腕，那些不能公之於衆的細節，以及超出法外的讓步，隨便翻出一件都會掀起輿論大波，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而作爲引發這一切的蘇熠晨，更身爲當年始作俑者的兒子，他所要面對的危險太多，太惡，太兇狠！
“父親，舅舅。”蘇熠晨沉肅的看着他們二位，修韌的長指輕輕在沙發扶手上做着無聲的敲擊，沉吟與試探，不動聲色，“你們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語畢，蘇世勳眸色微凜，秦海淵的反映則相對平靜。
季澤軒落網前在B市鬧出的動靜太大，他被捕的第二天，D城，季薇母親夏亦嵐的死再度將此案掀到風口浪尖。
連蘇熠晨和季薇都能察覺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警方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動靜？
蘇世勳久不問世事，對季澤軒的案子關注不多，聽了兒子的話才後知後覺，“阿淵，熠晨說的是不是真的？”
秦海淵語塞，身爲直轄市的市長，他對發生在自己地盤上的案子的案情發展，會有不知道的麼？
“爸。”打了整晚手機遊戲的秦亦總算擡起頭來，輕緩的勸說道：“在B市，季澤軒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後來提前得知何晴母子的藏身地，先發制人，他背後肯定有人通風報信，您就別瞞了。”
瞞不住的。
秦海淵默了默，只好將實情道出，“大約十天前，上面秘密派了專案小組下來調查。”
他看向蘇世勳，“姐夫，想必很快他們就會找上你。不過你不用太擔心，各方各面的溝通我都做好了，只要你配合回答幾個問題，走個流程。始終，這是季家的案子。”
“只是季家的案子麼？”蘇熠晨尖銳的反問。
連季澤軒都說，這只是開始！
顯然他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一系列和大清洗有關的事。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結果……是衝着蘇家來的！
而他們卻連藏於幕後的那個人影子都沒看到，能寄望於警方麼？
秦海淵身處高位，有他的難處，不願意透露太多細節，堅持道：“你提出來要重查舊案，我也告訴了你，目前上面派了專案小組下來全權負責，就連我都只能配合，你的期望達成了，難道還想介入調查不成？”
“我正是這個意思。”蘇熠晨語氣裡沒有絲毫遲疑，冷然的望住自己唯一的舅舅，在將他逼到他以爲的死角，之後，再做出輕微的讓步，“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有蘇世勳在場，寡言的兒子也幫忙說話，對家人，秦海淵何嘗忘記過那份被血緣牽絆的責任感？
蘇熠晨坐在他的對面，清雋的臉上寫着‘志在必得’，沉靜中自有乾坤。
秦海淵知道，就算此刻拒絕，外甥也會繞開他，想方設法去查明想要知道的任何。
不得不妥協……
“你說吧，只要在我權限範圍內。”
有這句話就足夠，蘇熠晨脣角上揚，“我怎麼會爲難舅舅。”
秦市長苦笑，現在不是正爲難着？
蘇熠晨帶回正題，“我想弄清楚的事情，專案小組應該也會查到，所以舅舅到時候只需要告訴我結果就可以。甚至，當這件事水落石出，藏在季澤軒背後的人也會不得不走出他賴以藏身的陰影，走到我們的面前來。”
恨有多深，瞭解就有多深。
蘇熠晨有某種直覺，時隔二十多年，那個人以季家爲伊始重新開了頭，爲的是達到另一個目的，這個目的和大清洗，和蘇、秦兩家脫不了關係！
他說到這裡，秦海淵便也敏銳的意識到了，“你想查季宏凱的槍殺案？”
“沒錯。”他眼色篤然，神情堅定，“據我所知，用來擊殺季宏凱的槍是M82A1，這絕對可以作爲重要線索深查下去，即便是失竊槍支，原主人是誰，於何時何地失竊，都……”
“大部分的卷宗檔案都在九年前一場大火裡焚燒殆盡，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機密？”秦海淵驀地站起，火上心頭，“熠晨啊熠晨，你怎麼能擅自行動？倘若你非要無所顧忌的繼續下去，恐怕先找到你的是B市的專案人員，而非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還沒露出真面目的隱形人！”
嚴厲的話音還未落，縮在沙發上的聶靳雲小學生似的舉起手來，弱弱發問：“這麼說，狙擊槍的事是真的？”
秦海淵臉色再變，“你們套我的話？”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某雲連連擺手，向市長大人解釋道：“就……我也是好奇當年的事情，讓我那些在號子裡的兄弟找了些老前輩討教。”
他有他攢消息的門路。
因爲大清洗被判了刑，還在服刑的黑道人物可不少，孰真孰假，先聽來了再慢慢辨認真僞。
你看，一不小心秦市長自己把真相說出來，對上了！
秦海淵深窒！
蘇熠晨確是更加確定。
看來那把槍還真是大有來頭，不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