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走了吧
暮暖打開車門,下了車,晚風有些涼,她環住自己顫抖的身子,兩腿軟得沒有一點力氣,每邁開一步都是遲緩的沉重的,她的背脊卻依然挺得還很直。
以前,陸雋遲跟她說,周慕白心腸硬,冷酷無情,這一次,她終於體會到了外人眼中所說的周慕白是什麼樣子的。
恐怖的讓她心驚膽戰。
跟他生活的那三年,他是斂了性子,將她寵上天,她忽視了他的脾氣,也忽視了他的本性。
從小到大,她被家裡上上下下寵溺着,一直也是被周圍的人喜愛着,好東西多得數不勝數,無論是吃的玩的,她從來都是玩過了就扔在一旁,從來不乏追求新鮮的興頭。
唯有他,唯有周慕白這一個人。
她對他有了執念。
無論是經過了如何痛苦不堪鑽心刺骨的疼,她依然忘不了他,就連當時他不知身處何地,她都不曾想過要放棄,時隔四年,她以爲她的愛情會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冷卻,但依然淡忘不了。
最終,她把這一切歸結爲他曾經對她太好,她太愛他了,就這樣無怨無悔的等着。
她是個一直都吃糖的孩子,怎會知道吃醋的滋味呢!
她一直被周慕白捧在手心裡,今天的這一遭,她太過驚慌失措,那心裡說不清楚的滋味,是驚,是怕吧,還有些想逃……
她自問,她到底是愛幾時的周慕白,拋棄過往,如今的周慕白,她放的下嗎?
她慢悠悠的走着,路燈將她纖瘦的身影拉長,她卻深感無力,周身被綿密的網絲絲糾結,逃脫無路。
周慕白的視線透過車窗,靜盯着她隱隱顫抖的身子,直至不見,心裡說不出的疼,說不開的悔。
他下了車,才驚覺自己渾身有些虛軟無力,撫着車門,喘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暮暖拖着身子,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城市開始變得熱鬧繽紛,絢爛的霓虹照在她的臉上,讓她臉孔越發蒼白,她覺得自己渾身虛軟無力,卻不願停下來。
身後傳來急促的喇叭聲,暮暖靠到最邊上,那喇叭聲依然持續,她皺着眉頭轉過身,看到車中的人,停下腳步。
“上來!”
她的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副駕駛窗口探出頭的英俊男人。
“上來啊,這地兒不能停車!”男子有些不耐的嚷,暮暖斂下眉,推開打開車門上了車。
她有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臉色蒼白,手腕上跟頸上的傷痕有些觸目驚心。
陸雋凌看她一眼,戴着耳機不知給誰打了一個電話,說不去了,然後收了線,纔看向她。
“需要報警嗎?”他問,臉色有些凝重。
暮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報警?幹嘛要報警?”
陸雋凌自知沒趣,聳了聳肩,“陸雋遲給我打過一通電話,讓我空裡照顧你,看樣子你沒事,對吧?”
暮暖點點頭,“是我丈夫!”
“你丈夫?湛暮暖,你可真能耐,你丈夫不會是周慕白那廝吧?你到底跟我們家摻和什麼啊?自從你四年前出現在我們家,你把我們家搞的雞飛狗跳的!”陸雋凌不高興了。
暮暖只覺得累,也無力解釋,“別帶我回去,把我送酒店吧。”這個樣回去,讓陸老頭看見了,還止不住怎麼着呢!
陸雋凌皺着眉頭,不說話。
“還是到我哪兒吧……”他嘆息一聲,懶懶的道。
暮暖斂着眉,不說話,在陸家,跟她一輩兒的人除了陸雋遲都不怎麼待見她,包括陸雋凌在內,如今,沒把她扔在街上,她已經很感謝了。
進了陸雋凌的別墅,陸雋凌就上了樓,讓她自便。
站在門口,打量着這毫無人氣兒的房子,暮暖不禁皺了下眉,真是有錢人呢,一個人住這麼大一房子,嘖嘖……
“二樓的房間,你隨便選。”他的話說完,他人消失在梯口。
暮暖身上不舒服,隨便找了房間,上了二樓,浴室暖暖地,她很幼稚的掬捧起大朵泡沫,在掌心搓弄了一番,再呼出口氣輕輕吹散,她好像是無事找事做,玩膩了,她又對着浴室的鏡子發呆,光潔的鏡面覆上薄薄一層霧氣,她伸出五指將水汽揉散,她脖子大朵大朵的紅色痕跡,從她脖頸到胸口有些觸目驚心,也怪不得陸雋凌剛進她時頗意外的眼神,不久,霧氣再次凝結,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心一時慌亂不堪,就站在浴室的大鏡子前,反反覆覆的挽着水霧,直到眼角泛開溼意。
忽然門口傳來砰砰的敲門聲,她才斂了神,微啞着聲音道:“怎麼了?”
“你在裡面沒事吧?”
“沒,沒事!”
“都進去
兩個小時了,出來,吃點東西!”陸雋凌聲音的透着冷怒,像是怕她在他房子裡出什麼事兒吧,暮暖努努嘴,切,她又不是普通人,哪能因爲這點小挫折就要死要活的呢!
抓了浴袍,套在身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沒覺得怪異,她才推開門。
進了餐廳,他在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吃相格外優雅好看,不得不說,陸家人還是挺好看的。
“我讓人送了套衣服來,你那套扔了吧。”他淡淡的說,繼續專注的吃東西。
“謝謝!”
陸雋凌看她一眼,沒再說話。
“早點睡,明天我送你回老宅子。”
暮暖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吃了點東西,她躺在牀上,也不願意想什麼事情,就看着頭頂上的天花板發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翻了個身,還是掉了淚。
哭什麼呢?爲什麼哭呢,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陸雋凌把她送回了老宅子,陸老頭看到她有些憔悴的臉時,不由皺起了眉頭。
暮暖咳了咳,“那個,這幾天沒休息好。”她只得這麼解釋,陸雋凌不是個多話的人,人送到了就去上班。
她無事可做,就待跟陸老頭下下象棋,跟着她出去溜溜鳥,事情過去了第五天,她接到了陸雋遲的電話。
這期間,周慕白一通電話也沒有,也沒有任何消息,說也奇怪,她心情竟然格外平靜。
報紙上的事,已然打算風平浪靜了,雖還有人揣測它跟周慕白的關係,也沒鬧的滿城風雨。
陸老頭逗着他的畫眉,視線一轉落在她身上,“楚兒,你跟周家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了,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沒……”暮暖斂下眉,接過她手中的鳥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別這麼多煩心事兒,過您的清靜日子吧,我們年輕人的事兒自個有自個的折騰法!”
陸城揹着手,穿着中山裝,可真是有範兒。
“對了,我的假期要結束了,我想回去上班了,公司也不能扔了攤子不是!”想起初來時,再想想現在,事情出乎意料,日子過的平淡,平淡的有些索然無味。
陸城再也沒多說什麼,眼眸劃過幾絲黯然,暮暖挽上他的胳膊,“我會想你的呵,我決定了回去一個月來看你兩次,好不好?”
陸老頭只是嘆了口氣,雖身體健壯,畢竟是上了年紀了。
“我說您也真是的,都三十年的事兒了,還放不下,嘖嘖……這哪像是戰場上的將軍該有的風範呢!”
“想是這輩子入土都不瞑目吧。”
暮暖沉默,“抱歉,幫不了你。”
陸城笑了笑,“丫頭,你有這份心,我算是滿足了。”
“準備什麼時候走?”
“過幾天吧,等陸雋遲迴來,然後我就走。”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兒,還不如回去上班呢。
“那,周家小子呢?”
暮暖淡了淡脣邊的笑,“再說吧……”
陸雋遲出差將近十天,暮暖確定在後天一早就回去,機票都訂好了,陸雋遲在家休息,倒時差。
正好週六,陸雋凌沒上班,他們倆坐在地毯上,玩拳皇。
陸雋遲從樓上下來,淡蹙了下眉,看這裡兩人依依呀呀的玩的熱乎起勁兒,他雙手插在居家服口袋裡,“呦,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上了,這關係是相當不錯呢!”
暮暖白了他一眼,“那是……失寵了吧!”
陸雋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後天一早不是走嗎,走,出去逛逛去,爺陪你買點東西。”
“好咧!”正玩的不亦樂乎,一聽這茬,東西一扔,就起了身,陸雋凌斜睨她一眼,“嘖嘖,湛暮暖,你真不是人呢,枉我陪你這麼多天,你丫的,有沒有點良心呢!”
暮暖一笑,勾着他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咱們一塊,陸雋遲請。”
三人一塊去逛商場,男裝女裝隨便逛,暮暖很少這樣去花時間逛街,她買東西是有目的的,買衣服也好,買鞋子也好,直接到某一個專櫃帶着東西就走。
陸雋凌去試衣服,她彎着身子看着一件西裝的布料,有些漫不經心。
擡眸看着陸雋遲若有所思的表情,暮暖淡淡一笑,“幹嘛,幹嘛這樣一副表情。”
他嘆了口氣,“你還真是能折騰人呢!”
暮暖斂下眉,什麼話都沒說。
“愛的太辛苦,不如就放棄吧,對不對?”暮暖開口。
陸雋遲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我說再多,也不如你自己想通了好。”
暮暖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
陸雋凌從試衣間裡出來,暮暖眼前一亮,“帥,帥,真帥,帥極了!”那廝也很不客氣的擡頭挺胸,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我美化了這衣服。”
買了一堆的東西,暮暖蹦蹦跳跳的又說又笑,她有多久沒有這樣放鬆心情了,她像是一隻出了牢籠的小鳥。
“喏,送給你的!”陸雋凌消失一會兒,抱着一個大大的泰迪熊出現,暮暖清亮的眼底漾開盈盈水光,微笑着說:“謝謝,看樣子啊,我把你們陸家人一個個的都要收復了呢!”
暮暖笑出聲,連眉眼間也好似舒展開了笑意。
不遠處的一行人,爲首的人盯着不遠處的這一幕,楊一淡蹙了下眉,“Boss……”他擡了擡手,示意楊一別說話,周慕白站在原地,緩慢點了根菸,輕微蹙眉,煙霧繚繞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低斂着眉梢,靜盯着那一處,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他卻一眼能看到她,她好似那心之所向,見着她,他的心,便安然了。
看着她那如花笑顏,他好似失了神,這大半年的時間,與她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她卻從未在他面前真心的笑過,雖然她會撒嬌,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那笑容中也似摻着心事重重。
不像現在,那笑意漫及眉眼,她的眼眸璀璨明亮,像是精雕細琢的美鑽,閃亮動人。
在他身邊時,她從未這麼開心過吧,他皺了下眉,身後的一行人用奇異的目光看着他。
他緩過神,看了楊一一眼,“說到哪兒了?”
話題轉入工作中,他神情恢復一貫的沉斂,只是內心翻攪的莫名情緒把他的心揪住,揪的發疼。
暮暖不經意的回頭,正好看到那一行人朝另一方走去,笑僵在脣際,盯着周慕白的側臉,微微失神,分秒鐘,又恢復如常。
凌晨兩點半,如同每一個疲極的深夜,他坐在辦公桌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楊一蹙着眉推門而入,“Boss,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要不,身子吃不消!”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將文件遞給他。
“你先走吧。”
楊一蹙了下眉,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太子妃明兒要回去了。”
他英俊的臉孔一僵,嘆了口氣,最後,淡淡道:“我知道。”
楊一嘆了口氣,“你們……不是就這麼着了吧?”
“今天在商場,在我面前,她從來沒這麼開心過。”他聲音停頓了下,“或許,是我太過執念了,忽略了她的感受罷了。”
楊一動動脣,最終什麼都沒再說。
“你說,我放她走好不好,那樣她會不會多開心一點?要不,就放她走吧……”他修長的指抵着額際,吐出長長的嘆息,室內處於一片沉寂之中,壓抑的人難受。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暮暖在房間裡收拾東西,陸雋遲捏着文件進了房間。
“給你的,一早,送到門口的。”
“什麼東西?”暮暖蹙眉,拆開文件,裡面是她房子的產權跟她車子的鑰匙,她愣了一會兒,“周慕白送來的?”
“應該是。”
暮暖將東西隨意擱在桌子上,“這算什麼呢?”
“據說,周慕白要在週一召開發佈會……”陸雋遲觀察着暮暖的表情,暮暖心一沉,可能他一眼,“他要結婚了嗎?”
“應該是吧,婚可能立刻結不了,但是,婚期會確定下來。”
暮暖沉默,一旦確定了婚期,像是他們就得辦理離婚了吧,她嘆了口氣,一時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她只是轉過身,繼續收拾東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暮暖點點頭,神思不覺遠了些,她甘心嗎?甘心就此放棄他嗎?她可是等了四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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