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蒼逸風:“……”
他愣了一下,才慢慢地回過神。又掃了地上那衆人一眼,地上此刻全是暈了一地的和尚。一個一個挨着趟着,從他們暈倒的樣子和姿勢來看,像是被人擊中頭部以下,頸部以上某處,所以此刻全部趟着,並且是屬於完全沒有回擊之力的躺下的,看這情況,也能知道只是暈倒,並不傷及性命!
但是明顯的,這些人都是被人打暈!這所謂的被美貌征服……?
軒蒼逸風無言之間,又看了洛子夜一眼,並細細對着她的臉,打量了半晌。洛子夜的確美貌,那張臉透着女兒家的婉約,眉宇中卻滿是屬於男兒的英氣。尤其那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總帶着淡淡的笑,含着一股天生風流的調調。當真能算是一張美貌的臉,可男可女,而不管是爲男爲女,都依舊能算是一等一的好樣貌。
只是,用美貌將這些人都征服,令他們全部暈倒在地,這樣的言詞。在他看來,的確是太過兒戲了些!
而不遠處的攝政王殿下,眉梢也微微挑動了一下。那張令神魔都自慚形穢地容顏上,露出淡淡地,淡淡地……不能忍受。以至於他的眉心,又習慣性的皺起。被美貌征服?
但他也清楚,自己繼續站在這裡,定然不久之後,就會被軒蒼逸風和洛子夜發現。
於是,他轉過身,往來時之路而去,打算跟這裡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身後的護衛們一見他轉身,也十分有序的原地旋轉半圈,並後退一步,給他讓出一條道來,並低頭等着他經過。
待鳳無儔經過之後,他們再以同樣有條不紊的姿態,原地旋轉回來。並形成左右兩列,跟着他前行。
而一旁的閻烈,此刻凝眸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臉色古怪。這顯然就是怕被洛子夜和軒蒼逸風發現,所以趕緊轉過身走遠點,躲起來假裝自己沒有來過的態度……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王最近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而攝政王殿下,還絲毫未意識到自己行爲的不正常。帶着一衆下人前行,依舊風度怡然。很快地退到三百米之外,負手挺立於桃林之中,那姿態傲慢依舊,高高在上依舊,唯我獨尊的氣場依舊。盯着不遠處的某朵桃花,似的確是在認真欣賞!
他定定地看着那桃花許久,足足看了有半盞茶的時間,半晌之後評價道:“還不醜!”
閻烈扶額……
桃花表示不想湊這熱鬧。
……
洛子夜厚着臉皮,往自己臉上貼了金之後,就繼續吊兒郎當地看着他,貌似笑得很和善,其實心裡想把他砍成千百段。嗯,這些人全部都是因爲被她的美貌征服,所以才暈倒的!
反正是打死她都不會承認,這些人都是自己敲暈的,然後讓軒蒼逸風再沿着她的實力問題,引申一些不好應對的衍生問題,讓她面臨一系列有的沒的詢問,一個回答錯了,還容易又出幺蛾子。所以就這樣回答,是最好的!
就算對方不相信,但至少也該明白她沒打算討論這個,便也不能接着問了不是?
低頭一掃草坪之上,全部躺着人。按照原理來說,一般人看着這樣子,都會覺得這場景是比較驚悚的,或是覺得礙事,以至於不能好好討論問題的,但是洛子夜表示自己看着這些,完全無壓力。他將自己的衣襬英俊瀟灑地撩起來,直接往地上一坐,並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對着軒蒼逸風開口:“坐!”
她坐下之後,腳底板就放在不遠處的泥土上。碾壓着,磨啊磨,磨啊磨……
那裡也只是個石階,石階有好幾層,她所指之地自然是最上頭的一層。地上很乾淨,坐下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她相信,就算軒蒼逸風有點潔癖,出於之前陷害了她在這一手,也一定會給個面子乖乖坐下。
果然,軒蒼逸風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對着她點頭示意之後,便一撩衣襬,打算坐下。
隨着身軀的彎折,他剛剛要落地,坐到目的地,一旁看似很平靜邀他坐下的洛子夜,忽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毫無預兆地跳起來!然後猛然擡起一腳,就對着他將要落地的屁股,狠狠地飛去!軒蒼逸風面色僵直了半分,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出擊,而且她這出擊速度太快,並且來得令人毫無防備。於是……
儘管他武功極高,飛快地閃避了一下。可是臀部上方,白色衣襬上,還是留下了洛子夜腳下飛起來的淤泥。
沒有踹到人,但是淤泥就這樣毫不客氣地沾染上去了,軒蒼逸風扭頭看了一眼,看見自己衣襬上的污跡。眼神凝滯了片刻,似有點微微嘆意,但倒也沒有生氣,輕笑着開口問:“這一腳之後,太子此刻氣能消了麼?”
洛子夜挑眉看他,聳聳肩,並不直面回答,直接反問:“你覺得呢?”這一語落下,便已收回自己的腳,看了一眼方纔爲了出擊,刻意在地上碾了半天,磨了半天的泥。很好,此刻已經全部脫離了她的鞋底,向他飛去。並不負她所望粘在他的衣襬上,對這樣的場景,洛子夜表示很滿意!
而不遠處,閻烈在看見洛子夜這一腳之後,攝政王殿下的脣角,似向上扯了扯。他嘴角一抽,有種戳瞎自己的雙眼,不想再多瞄一眼的地步。如果他的補腦沒有問題,又沒有想多的話,眼下王這是看見情敵倒黴,於是已經開始幸災樂禍的節奏了?
她這話一問,軒蒼逸風復又笑笑,並未直接答這話,似乎是在思索,也似乎是在等洛子夜平靜下來,他們再繼續交談。
他地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尤其處理那污跡和淤泥。那動作不急不緩,帶着獨屬於貴公子的優雅,儘管此地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下人們的伺候幫忙,他一個人也能將這事情做得極其優雅。很快地,他便用帕子,將衣物處理了乾淨。而這過程之中,他眉宇間亦始終帶笑,看不到半絲怒氣,如六月中,垂柳在湖畔輕蕩,拂面而來的風飄蕩,令人的心情,也隨之愉悅起來。
但眼下正在氣頭上的洛子夜,卻並不因爲他這笑容,而感到自己心情舒暢,這若是以前,看見帥哥這樣對着她笑,她就是不流着哈喇子衝上去,大抵也是鼻血橫流了!
但是今日,一點心情都沒有不說,她還有點想殺人。並且覺得這個人的笑非常虛僞,令她很想在他臉上踩兩腳!上次她對雲筱鬧評價這幾個帥哥的時候,唯獨沒有評價軒蒼逸風,不僅僅是因爲說話間被雲筱鬧打斷,也是因爲,她當時要跟雲筱鬧講的是想象和現實的區別,來向對方言說,讓她不要對自己報太大的希望。
而那時候,軒蒼逸風並沒對她做過什麼不好事兒,也沒有說過不好的話。所以並不符合想象與現實的辯證舉例!不過這會兒好了,他這樣擺了她一道,她下次再找雲筱鬧說的時候,終於有例子可以舉了!她想象中,他是很溫柔的,結果現實呢……
軒蒼逸風看得出她的怒火,也能看出來,儘管自己沉默了半天,試圖令她怒氣平息,但也好像並沒有什麼效果。他將衣物處理乾淨之後,又擦了擦手。這纔看向洛子夜,而事實上,他也是真的沒有想到洛子夜會如此直白,高興與不高興,全部都放在表面上。因爲自己惹到了他,也不虛以委蛇,更不謀定而後動,直接飛一腳!
當然,嚴格說來,洛子夜其實也謀定了的!比如讓他先坐下,在他警惕放鬆之後,這一腳就這麼飛來!如果她不先讓他坐下,並且表現出一副雖然很生氣,但還是打算就這樣算了的模樣,他也不會讓她把淤泥弄了自己一身。
將手擦乾淨,手帕揚手,精準地仍在不遠處的落葉堆中後,他方纔溫聲開口笑淺笑:“看來太子是真的很生氣,可本王認爲。這等小事,這麼多年,太子大抵已經見多了,想必也不該如此憤怒纔是。而且,能很快地平靜下來,太子覺得呢?”
他說完這話之後,也不再管顧洛子夜,慢慢地坐下來,就坐在洛子夜方纔指的地方。那面色很淡然,還帶着溫潤的笑,彷彿洛子夜方纔沒有踢他,彷彿他們之間並沒有那麼多前情和不愉快。但是此刻,他警惕了很多,隨時防止洛子夜再次攻擊。
洛子夜一聽這話,臉就綠了!爲啥她應該因爲見慣了,就馬上平靜下來?尤其,他這話裡頭透漏出來的意思,好似他陷害了她,讓這麼多人來砍殺她,其實根本就不是啥大事兒一樣,就貌似只是他搶了她一根胡蘿蔔吃了,完全不值一提。而最搞笑的事,按照他這話的意思,她此刻的表現,在他看來還甚至太過於激動了!
她聽完這話,一噎!覺得自己差點沒被他堵死,伸出手拿着扇子指着他,扭曲着一張臉,繼續往自己臉上貼金:“虧得本太子有如此美貌,一眼看過去就將他們全部征服。否則爺今日不是要被當成你,被這些人砍死?你居然還有臉說這是小事?爺應該很快平靜?”
她覺得這個人言詞,一定程度上簡直就是令人髮指!
她到這時候問責,還不忘記強調自己打敗那些人,全部都是因爲自己的美貌,而不是動手。這令軒蒼逸風的脣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其實有點想提醒洛子夜,告訴他,洛子夜是個男人,身爲男人並不應該重視美貌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女人該重視的!
但是這一擡起頭,就看着她一副氣鼓鼓,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不知爲何,看着這樣子他又覺得有點好笑,甚至有點……可愛?這想法一出,他又忍不住又笑了笑,但那語氣卻又帶着點冷意和質疑:“怎麼,太子就因爲這麼一件事情,就打算與本王爲敵麼?”
畢竟在軒蒼逸風的眼裡,天下上位者的眼中,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而一刻之前的打鬥,一刻之後,便能因爲利益與合作,成爲朋友。
這是皇家萬年不變的準則,所以他並不認爲,就這麼區區一件小事,就能令他和洛子夜直接站到爲敵的對立面。而出於自己,這番出手的舉動……畢竟在選取自己合作伙伴的時候,他是有絕對的理由,先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以確定對方能不能合作的,不是嗎?
洛子夜看了他一會兒,仔細地想了想他這話,隨後伸出扇子指着他,很有點激動地道:“爲敵倒是不至於,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已經不能和你愉快的麼麼噠了!”說完這句話,她這纔算是惱火地坐下來,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坐在他旁邊。
怒氣漸漸消退,思緒也慢慢清明起來,以軒蒼逸風所表現出來的本事,並不會是懼怕這些武僧報復的人。但,他想不費吹灰之力,利用她來直接解決掉這些麻煩的可能,也並不是沒有。但,最大的可能,還是軒蒼逸風想試一試自己。來看看,自己是否值得他相交,甚至是合作!
不過,即便這樣,洛子夜也依舊覺得對方太過分。並且感到完全不能諒解!就算是要試探,也不用這樣吧?要是她完全不會武功,這會兒不是被人打死了?
軒蒼逸風看着她那激動的樣子,還有那句“不能愉快的麼麼噠”,先是頓了頓,最後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扭頭看向她,開口詢問:“麼麼噠是什麼意思?”問完之後他自己又愣了愣,他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能猜出一個大概的意思,他必當不會再問。
但是不知爲何,他這一次倒是有點好奇,這三個字的準確含義,到底是什麼。於是就問了!只是,這並不符合他的一貫脾性。
對於他不懂就問的行爲,洛子夜大抵也算是強迫自己,表現出了絕對的友善,因爲她必須將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來向眼前之人展現她的怒火!並準確地令對方知道,自己對於這件事情的生氣程度。所以,她很明確的對着他,解釋了這個問題,並且配上了肢體語言來進行更加完善的表達!
她起嘴,含情脈脈地扭過頭,看着他。然後將作出一副似乎要親吻的模樣,十分噁心地對着他反覆嘟嘴,並開口道:“這就是麼麼噠,麼麼噠,知道嗎?”
軒蒼逸風屁股一滑,生平第一次險些沒把持住自己溫潤如玉,波瀾不驚的風度。更是險些直接被洛子夜這行爲,弄到從樓梯上摔下去!
不遠處的閻烈,也感覺這樣的場景,十分不忍直視,太子身爲一個男人,對着軒蒼逸風嘟着嘴,這到底是什麼鬼,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的行爲,就是在旁觀者看來,也會覺得非常噁心嗎?
當然,覺得非常噁心的,並不僅僅是他。
攝政王殿下此刻,眉心也是聚攏的狀態。魔瞳掃着洛子夜,那神色看起來很是糾結、難忍、並且隱隱想吐。事實上,當在看見自己的寵物,與旁人展現出親密一幕的時候,他應當是有些不悅的。可是,在看見洛子夜對軒蒼逸風露出那種樣子,攝政王殿下表示,不僅覺得自己沒有任何不悅,而且還對軒蒼逸風有種隱約的同情。
軒蒼逸風身爲被荼毒的正主,在剎那間險些滑倒之後,也險些沒直接吐出來!他看着她示範完了啥叫麼麼噠之後,就扭過頭不再看他。他嘴角抽了抽,所以,按照洛子夜的意思,是原本他們是可以……麼麼噠的?他忽然覺得,自己這般試探、算計了一下洛子夜,大抵真的算是一件很明智的事,至少這已經嚴重的影響了洛子夜的心情!
並令洛子夜喪失了和他麼麼噠的興致,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再好不過。讓他和洛子夜做這樣的事,他寧可死!
洛子夜跟他示範完之後,便冷笑了一聲,偏回頭去。也不管對方眼下是否已經因爲自己的行爲想要嘔吐。她能知道的只是她非常生氣,她竟然已經被這貨氣成這樣了,那她爲什麼還要顧忌他是不是想吐?
軒蒼逸風好不容易纔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才委婉地咳嗽着開口道:“不麼麼噠也是極好的,本王與太子,能夠保持最基本的友誼,做個朋友,本王就感到很滿足了!”
對,只是做朋友,他就已經感到很滿足了,並沒有半分繼續進行任何深度發展的意願。
“哦?是嗎?你覺得我們還能做朋友?”洛子夜面上帶笑,邪魅的桃花眼眯出些玩味的弧度,帶着點譏誚。
從她面上的笑,軒蒼逸風也大抵能看出來,洛子夜之所以如此,也無非是因爲自己先前的設計。所以,對方也並不打算跟自己成爲朋友!
但他也並不在意,微微一笑,開口道:“也許朋友是不能做,但卻可以嘗試……做合作伙伴,太子覺得呢?”
他說着這話,面上的笑意和煦溫暖,比早上的朝陽都還要暖上幾分,又不過火,照得人身心舒暢。那溫雅眉宇之間,也透着淡淡的笑意,和微微的淡薄。好似這些事情、洛子夜想當的到底是朋友還是合作伙伴,他都並不在意,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就好。
龍傲翟要找她合作,軒蒼逸風也要找她合作!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值得合作了?而且,要是每個人想找她合作之前,都先這樣算計她一頓,讓人把她這樣砍殺一番,她還活不活了?
她偏頭看向軒蒼逸風,說出來的話,倒也都是心裡話:“我並不認爲,我們有什麼地方需要合作,因爲我並無所求,若一定要說有所求,也不過求一個活命罷了。但區區活命,我想我自己能辦到,並不需要合作。而且,我也並不以爲,你身爲他國的王爺,能有跟我合作的必要,或者你以爲我會爲了權位、利益,通敵叛國?”
她這話一出,軒蒼逸風倒是愣了愣,他的確是沒想到,洛子夜身爲太子,竟然無慾無求,求的只是一個保命而已?
是當真如此,還是並未打算說實話?
前一個問題怎麼樣,他暫且是不能置喙。但是後一個問題,他是可以拿出個說法的:“太子不必想太多,本王所求,不過是令軒蒼立於三大國之間罷了。並無吞併天曜的意圖!而與太子的合作,定當是盡我全力,送太子上天曜皇位!你我各取所得,所以並不存在讓太子通敵叛國之說。”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倒是愣了愣。如今天下的格局,她是知道一些的。眼下處於霸主地位的,是天曜。而處於多年以來,實力雄厚,立於大國地位百年不倒的,是龍昭。如果用等級來劃分的話,這兩國大抵可以等同於一線諸侯國。
而二線,便是帝拓與鳳溟。
帝拓百年基業維護得極好,但是這一代君主,殘暴不仁,連自己的兒子,都能生生活剮,在這樣一個重倫理、重禮儀的年代,是不能爲人認可的,以至於落了下成。而其實力也的確不及天曜、龍昭。鳳溟善於鑄造兵器,且鑄劍之術,天下無雙。不少國家的兵器,都是從鳳溟購入。所以即便皇帝荒淫無道,只知玩樂,但也還能震懾其他國家。
至於軒蒼,只能說不強也不弱,勉強爬上三線,二線還有點夠不上。
但是按照軒蒼逸風這話的意思,他是想帶着軒蒼入一線?他這是要踩下帝拓、鳳溟,躋身天曜、龍昭之間的節奏?她原本打算調侃幾句,但回憶了一下軒蒼逸風處事的種種手段,到了喉頭的話,她調侃不出來了。因爲她隱約覺得,這是有可能的!
那麼,他希望怎麼跟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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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不求月票,你們都不給哥投了,碼字沒動力,就更這麼多~(>_<)~不逗比了。下午知道老爸被玻璃砸傷頭,哥遠在千里之外回不去,雖已打電話慰問了,但一整天都有點神智恍惚不在狀態,最後就寫了這麼多,這會兒還沒吃晚飯,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然後,山哥眉梢一挑,模仿太子,拿着扇子指着你們:再不給月票,哥就不能再跟你們愉快的麼麼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