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瞿人心裡揪的緊緊地,他覺得自己現在如同被放置在火上烤的肉,渾身滾燙,內心卻冰涼。
赫連不僅僅只是他風瞿人想交的朋友而已,赫連是他和司空湛心目中的神,是他和司空湛未來的希望。
而現在,他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了,這使他不安。
“你知不知道,我這一生,不懼怕我敢靠近我的人,除了當年那個小小的夢茴,就只有玲瓏一個?”赫連玄玉淡淡地勾脣,絕代風華的俊美臉龐透着一絲寂寥,卻只更加增添他的性感。
風瞿人一怔,眸中浮現一絲不解。
半晌,風瞿人才看向已經完全醉得不省人事的司空湛,澀澀開口:“那司空呢?”
從一開始認定要交赫連玄玉這個朋友,司空就各種死皮賴臉,什麼暗影之主的臉皮都不要了。
這還不算敢靠近?那要怎樣纔算?
“不止是司空,就算是你風瞿人,同樣在心裡懼怕我。”赫連玄玉將酒杯緩緩端近風瞿人,氣勢在一瞬間變得冷冽,淡淡袍袖拂過風瞿人的手背。
風瞿人瞬間身體僵硬了,心裡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恐怕連風瞿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眸子裡此刻已經不可自抑地浮現了一絲懼色。
赫連玄玉頓時就輕笑起來,甩手丟掉酒杯,瑩潤手指淡淡一指風瞿人一雙俊眸:“就是這樣,我從你們每個人眼裡都能找到這種情緒。”
赫連玄玉收回手,退回了原位,重新拿過一個酒杯,斟滿,卻並不急着喝。
風瞿人震驚地看着赫連玄玉,聰明人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他已經明白了赫連玄玉的意思。
“因爲我們會不由自主懼怕你,所以你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真正的朋友?”風瞿人一時間覺得很受傷,比之前發現赫連玄玉不信任他們還覺得受傷。
不過,風瞿人又覺得,這樣的赫連玄玉,纔是真正的赫連玄玉。
要是赫連玄玉太容易相信一個人,就變得不像是那風華絕代不可一世的玄王殿下了。
“那倒不是。”赫連玄玉把玩着手中酒杯,語氣淡淡地,帶了一絲嘲弄:“當你看見每個人眼裡都是一樣的東西時,你還有興趣注意別的嗎?”
因爲不去注意,所以不會發現。
從前的玄王殿下,眼裡根本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存在。
“就如同我,如果不是我不受魔魂影響,又與你們所認識的人大有不同,司空又怎麼會注意到我?”赫連玄玉挑眉,伸手解下披風,朝醉成一灘爛泥的司空湛身上甩了過去。
不偏不倚地,剛好披在了司空湛身上。
風瞿人怔怔地看了赫連玄玉好一會兒,終於有所頓悟了。
不是赫連不願信任人,而是所有人都沒給他這機會。
包括他和司空在內,他們更多的是膜拜服從他,卻不曾真正和他平等相處過。
他和司空的毫無間隙,對於赫連來說,是不是一種更讓赫連將他們拒之門外的因素呢?
“玲瓏就不同了。”赫連玄玉提起喜愛的女子,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語氣也溫潤無比:“第一次見到玲瓏的時候,她看進我眼裡,除了疑惑我爲什麼幫她之外,並沒有一絲絲的害怕。”
風瞿人頓時苦笑了一聲,這世上有能讓鳳玲瓏感到害怕的人嗎?他是不這麼認爲。
不過,這也正是她的獨到之處。
赫連氣勢再怎麼冷冽,她心裡怕歸怕,卻絕對不服輸,敢和赫連來硬的。
但這天底下,到底只有一個鳳玲瓏。
要反抗赫連玄玉,是需要莫大勇氣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
“我第一次試着靠近她,就很驚喜,她真的不像其他人一樣,表面上對我服服帖帖,其實內心十分懼怕我。”赫連玄玉滿足地嘆了一聲,“她會緊張,但敢和我對視,偶爾還敢反抗我,一切都讓我覺得那麼驚喜。”
風瞿人也嘆了一聲,是無可奈何的:“赫連,這世上只有一個鳳玲瓏。你的氣勢太過逼人,讓人產生臣服和懼怕心理是很自然的。”
“你這是在誇我?”赫連玄玉鳳眉一挑,邪魅笑容頓現。
風瞿人瞬間想笑:“你還需要人誇?你比誰都自戀。”
說完之後,風瞿人猛然發覺,他竟然和赫連玄玉在開玩笑。
風瞿人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地看着赫連玄玉:他不是在做夢吧?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只想到三個字:沒出息。”赫連玄玉毫不客氣一杯酒潑了過去,成功潑了風瞿人一臉。
風瞿人毫不生氣地抹掉臉上酒水,笑容瞬間也變得有些傻,彷彿司空湛附身了:“赫連,你這是認可我了嗎?”
風瞿人不笨,當然能夠感覺到赫連玄玉心境上的變化。
赫連玄玉輕哼一聲,語氣鄙夷:“像你這麼沒出息的人,我是真不想認可的。不過,誰讓我家玲瓏已經接受你們了?”
風瞿人的傻笑頓時凝固了,弄了半天還是沾鳳玲瓏的光?不是他們自己被認可了?
風瞿人有些哭笑不得,他該高興還是沮喪?
“我家寶貝玲瓏吧,一直認爲你和司空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赫連玄玉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笑容:“不想讓她失望,我也只好試探試探你了。”
風瞿人此刻心境已經恢復了,管赫連爲什麼認可他和司空呢,總之認可了就是好事。
咦?等等!
風瞿人再一次受到驚嚇,瞪眼看着赫連玄玉:“你說什麼?你先前是在試探我?”
“嗯哼。”赫連玄玉不可一世地挑眉,氣勢清傲逼人:“不好好試試你,我怎麼能夠相信你?以前我可沒注意過這種事。”
風瞿人一瞬間石化了,半晌才恢復自如,苦笑着詢問:“那你試出什麼來了?”
“你沒出息唄!”赫連玄玉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專用的夜光杯,倒滿酒水後,和風瞿人手中酒杯一碰:“行了,再說就矯情了,我先喝。”
說完赫連玄玉就將手中烈酒送至脣邊,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赫連玄玉沒說的是,當時看見風瞿人眼中那抹苦澀與受傷,他就知道風瞿人是真把他當知己的。
看着赫連玄玉邪肆妖嬈的笑容,風瞿人眼眶忽然有點紅。
多少年了,司空一直沒有放棄過,而他卻懷疑過再過多久,他就只會把赫連當君上,而不會當知己。
沒想到,赫連卻給了他和司空這個機會,能夠站在赫連身邊並肩,而不是在下方仰望赫連。
“謝謝。”風瞿人說不出什麼矯情的話來,只簡單道了聲謝,猛地仰頭將手裡的烈酒全部倒進口中。
兩人喝完這杯酒,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哦,對了,其實我潔癖症沒那麼嚴重。”赫連玄玉忽然起身,從風瞿人身邊經過時,隨意地拍了一下風瞿人的肩膀。
然後,赫連玄玉輕笑着遠去,從風中飄來他懶洋洋的天籟之聲:“我累了,司空交給你扛回去。”
風瞿人呆呆地坐在涼亭裡,許久之後,肩膀上似乎還承受着那隻手的重量。
這一輩子,司空湛最後悔的,莫過於這一日他喝醉了,錯過了他心目中的神轉變的一幕。
以後每每提起,司空湛都‘老淚縱橫’。
第二天風瞿人一大早就去找赫連玄玉,堂堂命都之使真的不想承認,他一整晚都輾轉反側沒有睡着。
赫連玄玉開了門,倚門而冷冽看着風瞿人:“幹什麼?”
以爲是他家寶貝玲瓏呢?可以隨時敲他門拉他走。
纔剛獲得認可就放肆了,當他是紙糊的老虎?
“想你了。”風瞿人一句話蹦出口,赫連玄玉臉色立馬就黑了。
“滾!”赫連玄玉考不客氣地‘砰’一聲把門關上。
風瞿人吃了個閉門羹,站在門口卻沒有走。他心裡挺鬱悶自己剛剛怎麼蹦出那麼一句話來,不符合他淡定從容的本質啊?
那三個字,應該是抽風耍寶的司空,才說的出來的話。
過了一會兒司空湛也宿醉起牀,來找赫連玄玉了。他就想知道,昨晚是誰送他回房的,因爲他醒來後發現身上有一件披風!
認出那件披風是赫連玄玉所有之後,他差點自戳雙目!
不敢置信啊,他司空湛竟然有一天能披上赫連的披風……
所以哪怕頭疼着,司空湛也屁顛屁顛跑來找赫連玄玉問個清楚了。
結果司空湛一來就看見了風瞿人,還看見風瞿人傻瓜一樣站在赫連玄玉門口,不禁揉着額頭走過去,語氣疑惑:“瞿人你幹嘛呢?站在赫連房門口做什麼?”
“等赫連出來。”風瞿人很冷靜地回答。
說完之後風瞿人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說什麼呢他?
司空湛張了張嘴,忽然覺得今天的風瞿人有點奇怪。不過,此刻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拿着的披風上,也就忽略了風瞿人的奇怪。
“赫連,我來給你還披風!”司空湛大聲衝房裡的赫連玄玉喊,大大的笑容幾乎咧到了耳根。
如果赫連給他開門,那就說明披風真的是赫連給他披的。
當然了,赫連是一定以及肯定,會給他開門的。
嘿嘿,赫連肯定是看見他在夜裡睡着了,怕他着涼所以給他披上的……
高冷的赫連玄玉,一瞬間被幻想成了體貼溫柔的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