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子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一生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他倒是不怕給人逆天改命遭受天譴減少陽壽。
只不過那等術法,即使是當年傳授他相面之術的那位高人都無法施展,劉老爺子就算想幫秦風,也是沒有那逆天的本事。
“爸,就這樣讓他走?”
聽到父親的話後,收徒未成的劉家老二不由愣了一下。
劉家所傳的八極拳法秉承神槍李書文一脈,可以說是最爲正宗的八極拳法,要是秦風還沒修出內勁,只學得一些把式倒是沒什麼。
但現在的秦風顯然已經是初窺門徑,如果不能將其收入門下的話,按照江湖規矩,也是應該收回秦風身上功夫的。
“老二,現在願意學武的人已經不多了,不要再有那種狹隘的門戶之見了。”
劉老爺子自然知道兒子的心思,當下搖了搖頭說道:“當年楊露禪宗師偷師陳長興,流傳下來一段佳話,你師祖收徒更是不問出身,難道到你老子我就不行了?”
“爸,是我錯了!”
被父親這一通教訓,劉家成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老爺子所說的這段典故,在江湖上幾乎是人人皆知的。
楊露禪是楊氏太極的創始人,自幼好武,因家貧迫於生計,在廣平府西關大街中藥字號“太和堂”中幹活。
這藥店爲豫南焦溫陳家溝人陳德瑚所開,陳見楊爲人勤謹,忠實可靠,又聰明能幹,便派他到故鄉豫南焦溫陳家溝家中做工。
適逢太極宗師陳長興借陳德瑚家授徒,楊心中十分羨慕,有心拜師學藝,但一者事繁,二者又怕陳不收自己,他雖然懂得江湖禁忌,但因學藝心切,便在陳氏師徒練拳時,在一旁觀看,用心記下某些招式,無人時便私下練習。
後來楊露禪的行爲被陳長興發現,見其是可造之才,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大膽摒棄門戶之見和江湖禁忌,準其在業餘時間正式學習太極拳,這才造就了一代太極宗師楊露禪。
“劉爺爺,劉師父,謝謝你們!”
聽到老爺子讓自己走,壓抑住拜師不成失望之情的秦風,對着二人深深的鞠了個躬,轉身往外走去。
至於劉老爺子剛纔說他早夭之相的話,秦風沒怎麼聽懂,不過即使聽懂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孤身一人帶着妹妹流浪了這幾年,他早已是不忌天地鬼神,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秦風將要踏出院子的時候,老爺子忽然說道:“小傢伙,以後早來點,家裡不缺一個人的飯!”
“劉爺爺,我還一個妹妹呢。”秦風搖了搖頭,謝絕了老爺子的好意。
“笨蛋小子,帶着一起來不就行了?”
劉老爺子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秦風家裡的情況,只不過因爲秦風異於常人的面相,老爺子一直沒有出手相助,但現在自己大限將至,也不怕什麼了。
“謝謝,謝謝劉爺爺!”
聽到老爺子這句話,秦風突然站住了,瘦小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對他的幫助,他可以不接受,但要是能讓妹妹過上安穩的生活,他卻是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緩緩的轉過身,秦風對着院中的劉老爺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響頭後,這才起身沒入到了夜色之中。
等秦風離開後,劉家成看向了父親,說道:“爸,我看這孩子也是個重情義的,您怎麼就是不願意收他入門啊?”
“你懂什麼?”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這孩子骨相奇異,要是能度過命中劫難的話,不是濟世聖人,就是亂世梟雄,不過依我看,還是後者可能性居多……”
劉運焦一生顛簸流離,直到晚年纔算是葉落歸根,他可不想讓子孫後代和自己一樣,就算秦風資質再好,他也不願意和其牽扯太深。
不過老爺子終究心善,他看着秦風兄妹可憐,如果萬一日後秦風真的應了劫難,卻是想幫那女孩一把,由劉家將其撫養長大。
---------
“以後晚上再不用把妹妹一個人放家裡了……”
雖然沒能拜成師,但秦風還是非常的高興,倒不是因爲他們兄妹倆的晚飯有着落了,而是不用晚上丟下妹妹一人來偷學武藝。
要知道,前段時間要不是有大黃護着,他那“家”差點就被個神經不太好的人闖進去了,連着好幾天都讓秦風提心吊膽。
“阿風,等等我!”正着急趕回家的秦風,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劉子墨的聲音,連忙站住了腳,臉上露出了笑容。
從家中遭遇變故,原本性格開朗活潑的秦風變得少言寡語起來,除了和妹妹在一起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朋友,不過來到倉州後,卻是和劉子墨交成了好友。
那是三年多以前的一天下午,秦風帶着妹妹拾破爛回來,被一幫半大小子攔住去路起鬨,喊他們是破爛王。
當時的秦風,已經偷師兩年,雖然營養跟不上,但這些小子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不過秦風對這些嘲笑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帶着妹妹就準備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剛被父親送到內地的劉子墨出現了,他從小就跟着老爺子習練八極拳,功夫比秦風深得多了,一番口角之後,將那羣小子打的屁滾尿流。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教育不同,劉子墨沒有任何瞧不起秦風,反而對他獨自一人帶着妹妹的行徑欽佩異常,私下裡更是將八極拳訣傳給了他,兩人由此成爲了朋友。
“子墨,謝謝你!”秦風回過頭,說道:“明兒我就帶妹妹過去了,你又追過來幹嘛?”
“明兒是明兒,今天有今天的事情!”
作爲劉家最受寵的一個晚輩,劉子墨平時在長輩面前表現的規規矩矩,但是在好友跟前,就顯得隨便多了,從口袋裡掏出了個物件,劉子墨遞了過去,說道:“阿風,這個是給你的。”
“錢?給我錢幹嘛?”
藉着路邊陰暗的路燈看清楚劉子墨手中那捲在一起的十元鈔票後,秦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搖了搖頭說道:“阿風,你認識我這麼久了,難道不知道我的脾氣?”
父母在世的時候,秦風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父親說的,“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靠天靠地靠父母,不是真好漢!”
父母去世之後,秦風雖然生活窘迫,但從來沒有忘記父親這句話,他這些年來拾過破爛,幫人收過莊稼種過水稻,卻是從來沒有平白受過任何人的恩惠。
如果不是看着妹妹一天天長大,再不上學就要被耽誤了,怕是秦風這次也不會接受劉老爺子好意的。
所以看到劉子墨遞來的錢,秦風當場就變了臉色,要不是就這麼一個唯一的朋友,他恐怕就要轉身離去了。
“我還能不知道你的脾氣?”
見到秦風的樣子,劉子墨不由笑了起來,開口說道:“這裡是二百塊錢,別看我,我可沒那麼多錢給你,這是爺爺給你的,他說是你應該得的。”
“應該得的?”秦風被劉子墨說的一頭霧水,“我做了什麼事,要給我那麼多錢啊?”
在九二年這會,鐵路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就是100來塊錢,平時喝個喜酒禮金給個三五塊就不算少了,二百塊錢對於秦風來說,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一筆鉅款了。
“還記得你給我的那個鼻菸壺嗎?”
劉子墨得意洋洋的說道:“阿風,那可是個寶貝,聽我爺爺說,那是“古月軒”制的瓷胎琺琅畫鼻菸壺,說不定以前就是乾隆爺用過的呢。”
“等等,你讓我想想……”秦風好像有點明白了,“你說的是那個透明裡面畫着東西的玻璃瓶吧?”
在一個多月前的時候,秦風撿到一個玻璃瓶子,洗乾淨後發現裡面畫着畫,非常的精美。
這玻璃不值錢,他就沒賣,將其送給了劉子墨,秦風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平時沒少偷偷給秦葭送東西吃,撿到了個好玩的東西,他也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劉子墨。
看到秦風想了起來,劉子墨連連點頭,說道:“對,就是那個,嘿,阿風,我爺爺說這可是個寶貝,要不是瓶口有些殘缺,都能換套房子了!”
“這麼值錢?”
秦風聞言有些傻眼,就算是在這城鄉結合部,一套房子那也要好幾千塊的,就那麼個破玻璃瓶子,居然能值那麼多錢?
“你懂什麼,那叫古董,可不是你賣廢紙論斤稱的!”
劉子墨一邊說話一邊將錢塞到了秦風的手上,說道:“我爺爺說了,你拿錢多了不好,以後你們兄妹倆就吃住在我們家,算是把剩下的錢補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