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微亮的天，沈凝煙下了牀榻，想起昨晚殘暮臨離開房間前說的話，她便打開了衣櫥，終於找到了她所需要的一塊白紗。
隨着三樓傳來開門聲，坐在一樓大廳的殘暮仰起頭來，當看到站在圍欄後一襲白衣的人兒時，他的眸底悄然暈開了一抹暖意，望向她容貌的時候，看見的確實一層白紗，此時的她唯獨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殘暮慢慢起身，暗啞的聲音響起，“煙兒，下來吃些東西吧。”
“好。”沈凝煙點頭應道，抱着懷中的九尾白狐，走下了樓梯。
原本空無一人的大廳，就在沈凝煙坐下的瞬間，不知從何處走出來了一個男人，他與殘暮一樣都身着黑衣遮面，唯獨留出了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
他一聲不響的將手中的飯菜放到了桌上，然後朝殘暮行了一禮後便悄聲退下。
當沈凝煙拿起筷子時纔想起自己的臉上帶着面紗，停了片刻，她伸手摘掉了面紗，看着殘暮一直凝視自己的眼神，她輕笑道：“原本不想再嚇到你，可是現在發現帶着它不能吃飯。”
說吧，沈凝煙又拿起了筷子，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殘暮一直注視着眼前的女子，他明明看到她是在笑，可是不知爲何，他的心卻一直看到她在哭，“煙兒，你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他不想要看到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像她。
“你難道不吃飯嗎？”沈凝煙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低着頭繼續道：“難不成你害怕我看見你的容貌嗎？放心好了，就算你長得再醜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話說到這裡，沈凝煙自己倏地笑出了聲，“因爲你不會比我還醜。”
自始至終都是沈凝煙在說話，殘暮只是在一旁安靜的坐着，看着她吃着。不知沈凝煙是不是故意的，她吃的極慢，這一頓飯似乎足足吃了半個時辰，以至於到最後桌上的飯菜都涼了。
“殘暮。”放下筷子，沈凝煙
依舊低着頭。
“嗯。”殘暮沉聲應道。
“帶我去清玄寺，好嗎？”她依舊低着頭撫摸着懷中的九尾白狐，輕聲說道。
“好。”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
“你不問我去那裡做什麼嗎？”白皙纖細的手指在九尾白狐的身子上來回撫摸着。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就帶你去。”當他選擇面對自己內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準了她，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就不會改變，會一直堅定的走下去。
沈凝煙聞言輕笑起來，她執起桌上的面紗再次戴回了臉上，這才擡起頭看向殘暮，觸及到那雙墨色的眸子，恍惚間，她總覺得這雙眼睛十分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哪裡見過。
或許是世上人太多，總有幾個相似的。
“我要去找那裡的方丈。”即使他不問，可是沈凝煙還是選擇告訴他，因爲她不想要隱瞞什麼，更何況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是我六師父。”
“圓空大師。”
“他在黔悅國的時候法號圓若。”沈凝煙解釋道。
當他們抵達清玄寺之時已是黃昏，所有上山拜祭的百姓也都離去，寺內處處瀰漫着香火味，耳邊依稀還能夠聽到和尚唸經的聲音。
殘暮和沈凝煙剛走進清玄寺內，便有一個年幼的小和尚迎了過來，“兩位施主，今日已閉寺，若是想要上香祈福，請兩位施主明日再來吧。”
“小師父，我要見你們方丈，圓空大師。”沈凝煙雙手合十，輕聲道。
“女施主，我們方丈現正在房中誦經，不方便打擾，若是女施主想要找我們方丈，還是待到明日吧。”小和尚心中謹記方丈定下的規矩，不敢對房中誦經的方丈打擾。
聞言，沈凝煙忍不住蹙眉，不過今日她必要見到圓若，“那勞煩小師父通報一聲，就說龍兒來訪，方丈一定會見我的。”
當那句“龍兒”自沈凝煙的口中道出
之時，沒有人注意到站在她身後的殘暮身子驀地一僵，那雙墨色的眸子也驟然一緊，藏匿於袖中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攥成了拳頭，他緊緊的盯着面前消瘦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和尚見到沈凝煙如此執着，再加上聽到面前的女施主說的這般篤定，也不敢耽擱，轉身朝方丈的房間跑去。
叩門聲傳入耳際，在房內打坐誦經的圓若聞聲輕蹙劍眉，沉聲道：“何時來擾？”
“方丈，有一位自稱龍兒的女施主要見您。”小和尚站在房外，怯生生的回道。
話音落下，圓若手中轉動的佛珠突然停了下來，只是片刻，他已掙開了眼睛，一雙微調的鳳眸裡充滿着驚訝，他放下佛珠，陡然起身向房外走去。原本在房外候着的小和尚沒有想到房門會突然打開，看着臉上有着急促之色的方丈，心中暗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方丈這幅表情。
圓若此時哪裡還有心思關心小和尚，急聲問道：“那位女施主在何處？”
“就在前殿……”
小和尚的話還未講完，圓若已急步向前殿走了去，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小和尚，當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早已不見了方丈的身影。
當圓若走到前殿之時，只見殿內站着兩個背對自己的身影，一黑一白，極爲顯眼。單是從身形圓若就一眼認出了沈凝煙，就在他出現的瞬間，沈凝煙和殘暮也轉過身來，當圓若觸及到沈凝煙臉上的白色面紗時，眸中的神色一凝。
“師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可是卻讓沈凝煙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話音落下，她的眼淚也應聲而落。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殘暮驀地驚慌起來，圓若也是一驚，他急步走到沈凝煙的面前，頷首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肩膀的人兒，心毫無預兆的痛了起來，距離他們上次相見，她又瘦了。
“龍兒。”溫熱的手掌已輕輕撫上了她的雙眼，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乖，不哭，有師父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