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江之岸,兵甲森寒,近二十萬大軍對峙於白川,徐庶擡頭望了一眼眩暈的春日,對劉表道:“主公,益州劉璋再是殘暴,說起來,也是漢室後裔,論輩分,你們應該是兄弟吧。”
“沒錯,我是長兄,他是弟。”劉表的花白鬍子隨風抖動着。
“兄弟相見,豈能無話,你們應該說說話。”
…………
川軍大陣,劉璋與法正遠遠眺望荊州兵陣,密集的箭雨過後,荊州兵的躁動看在眼裡,沙摩柯提着鐵蒺藜哈哈大笑:“主公神威,那些荊州鼠輩已經被嚇破膽了,下令衝殺吧。”
“衝殺吧。”嚴顏等一衆武將紛紛請命。
“不可。”法正一豎手,沉靜地道:“我軍遠來,雖然現在士氣如虹,也不能久持,需要歇息以養體力,我們兵力與荊州兵相當,但遠精於荊州兵,大可不必急於一時。”
“先生還說徐庶會在半途伏擊我們呢,可我們一路小心謹慎,荊州兵的毛都沒看到。”
好厲害提着雙錘大大咧咧吼道,一聽說張任戰敗,這還是川軍的第一次作戰失敗,好厲害早想和荊州兵拼一拼,只沒想到法正要全軍慢慢行軍,一直憋着氣,現在正好發泄。
“你們知道什麼?”劉璋冷斥一聲,遙望着荊州兵嚴密的軍陣,嘆了口氣道:“我們已經中徐庶計了,荊州兵用我們謹慎前行的時間,將陣型都佈置完畢了,就等着以逸待勞呢。”
“是屬下過於多疑,請主公恕罪。”法正向劉璋拜道。
劉璋不以爲然地揮揮手:“你有何罪,徐庶早猜到我們心思,再說三列七隊的命令是我下的,只是徐庶不設計埋伏,而專心佈置軍陣,是不是捨本逐末了?就這些荊州新兵佈置出來的陣型,夠我們一擊嗎?”
“主公不可輕敵。”法正提醒道。
“我不會的,我對這些荊北妖人提着十二萬分小心呢,等全軍歇息半個時辰,動用全軍向荊州兵發起衝鋒,據本官所知,荊州兵只剩下最多不超過兩萬的步兵精銳,我們的目標就是把這一批人,斬盡殺絕。”
劉璋捏緊劍柄,白川一戰,他要一戰定乾坤。
“是。”十數名大將齊聲應諾。
就在這時,荊州軍陣突出一騎快馬,向川軍大陣直馳而來。
荊州軍士走馬高呼:“傳荊州牧景升公令,邀益州牧劉季玉擺茶相敘。”
荊州軍陣出來數名軍士,在兩軍中央搭建茶臺,單人一騎從陣中緩緩馳出,劉璋遠遠望去,正是自己的老兄弟劉表。
“主公不可受邀,徐庶詭計多端,必有陰謀。”法正大聲提醒。
荊州傳話軍士催動戰馬,在川軍陣前來回遊走,眼睛死死盯着劉璋,手中長矛不時揮動,劉璋望了一眼遠方,朝陽的光線灑在荊州兵身上一片金黃,劉璋嘴角微微一笑。
“孝直,你知道嗎?詭譎智者有兩件制勝法寶,第一件是他們的智慧。”
“那第二件呢?”法正好奇地問道。
“第二件是,他們的敵人害怕他們的智慧,經過張任一役,我們已經知道了徐庶這個名字,第一次害怕他的智慧,給了他排兵佈陣的時間,難道我們還要再犯一次錯嗎?
面對智者,我們更要隨時保持清醒,小心提防,卻不能草木皆兵,既然我們想不出他有什麼陰謀,就不要自己把自己嚇倒了。”
“主公的意思是同意赴約?”
“見見又何妨。”
法正沉思了一會,實際上劉璋說的智者兩件法寶,用在他自己身上的也很合適。
屠夫有兩件制勝的法寶,一件是殘暴,在戰場上震懾敵人,一件是敵人害怕他的殘暴,望風而走,就像沿途的那些荊州城寨一般,幾乎都是不戰而潰。
徐庶擺明是來挑釁川軍的,看那軍士神情就知道,劉璋若不赴約,不只是川軍的士氣會低落,更重要的是能夠將荊州兵從對屠夫的害怕中拉過來,徐庶相邀,可謂用心良苦。
“益州劉皇叔,你到底有沒有膽赴約?”荊州軍士趾高氣昂,揚矛高呼。
“嗬,嗬,嗬。”
荊州大陣數萬軍士舉矛,仰天高呼,聲震四野,所有眼光都集中在劉璋身上。
“喊什麼喊,再喊我一錘敲掉你腦袋。”好厲害氣不過,對着十數步外的荊州兵厲聲一吼,非常人的嗓門立刻讓不可一世的荊州兵陡然變色。
劉璋攔下好厲害,回頭看了一眼東方的紅日,笑了笑:“好,益州劉季玉赴約,我倒要看看劉表那個背叛皇室的兄弟有何話說。”
劉璋勒馬而出,剛跨出一個馬頭,忽見前方劉表突然從馬上栽倒下來,在草地裡摔了個仰八叉,川軍十萬士兵愣了數秒,全軍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們主公一出,嚇的劉表屁滾尿流啊。”
“豈止屁滾尿流,我看他肝顫啊。”
“荊州小兒,一羣鼠輩,主公一出,立刻膽寒啊。”
“哈哈哈哈。”
喊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十萬大軍的笑聲,震耳欲聾,像一鍋煮沸的水,翻騰在原野之上,荊州兵人人低頭,士氣低迷到極點,蔡瑁張虎等將狠狠甩着袍袖,大爲沮喪。
劉表聽着川軍的嘲笑,彷彿能看到身後荊州士兵的嘆息,心裡有苦說不出,自己已經很小心駕馭那匹馬了,可是太多年沒騎馬,成天在牧府坐着,身子骨早已老化,馬蹄踏在一個土凹中,再加上心中緊張,馬背一抖,立刻就栽倒下來。
哪怕年近六十,劉表也不禁臉紅,一個人踏馬而出,這時只能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泥土,牽着馬繼續向茶臺走去。
在川軍陣前挑釁的荊州軍士,沒有了開始的得瑟,灰溜溜勒轉馬頭回陣,劉璋立刻馳馬而出,從涪城開始,劉璋幾乎天天在馬背上,哪怕是在成都,也要騎馬視察西城匠房,騎術不說精,也是不差,與牽着馬前行滿身泥土的糟老頭劉表相比,那真是英姿勃發,風華正茂,揮斥方遒啊。
“嗬,嗬,嗬。”
川軍士兵戰刀擊盾,發出震天的挑戰之音,法正對一旁的張任道:“上將軍,傳令雷銅,率領騎兵繞道奔襲荊州兵後方,不計一切代價,擾亂荊州兵後陣。”
“是。”
………
徐庶擡頭眺望遠方,蔡瑁在旁邊不耐煩了,大聲道:“我說先生,你這樣把主公叫出去什麼意思?你沒看現在你這樣一弄,我軍士氣大挫嗎?”蔡瑁一看到劉表摔落馬下就來氣,對劉表來氣,對徐庶更來氣,不知道在墨跡什麼,要是自己,早帶軍殺過去了。
徐庶心中不忿,誰叫你家主公連馬也不會騎,如果他摔下馬我都能料到,那我就當真是神算子了,口中平和地道:“蔡瑁將軍放心,我自有主張,張虎。”
“末將在。”一悍氣十足的將軍踏馬而出。
“率領所有騎兵,繞道抄襲川軍後路,不惜一切代價,擾亂川軍後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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