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燁眉心收緊,困惑地望着她。
“你到底怎麼了?”
上官清越悄悄抓緊自己的手,低下頭,垂下長長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掙扎和疼痛。
她拼命告訴自己,上官清越,清醒一點吧!
書裕已經死了!
怎麼還會再出現這裡!
可隨即,心底便又有一個聲音,發出抗議,“如果不是書裕,如果只是看到一個和書裕很像的人,爲何那一根白玉笛,都是一樣的?”
在這天下間,只有書裕,纔有那樣鑲着金邊一角的白玉笛。
是書裕嗎?是他嗎?他還沒有死?
上官清越擡起頭,望着眼前一臉擔憂的君冥燁,聲音低沉地問他一句。
“冥燁,這世間,有鬼魂嗎?聽說,廟會是因爲地府的鬼魂會出來活動,百姓們才點亮明亮的燈火放焰火鞭炮驅鬼。”
君冥燁笑了,“那都是騙小孩子的把戲,這世間沒有鬼。”
上官清越還是堅持,“但我現在相信了,人連前世都有,怎麼會沒有鬼魂呢!”
“小月兒,你到底怎麼了?看見什麼了?”
君冥燁收緊漆黑的目光,看向不遠處街道的盡頭,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還沒有燃盡的花燈。
“沒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城隍廟進香嗎?”
上官清越叉開這個話題。
或許,她看到的真的是鬼魂吧!書裕已經死了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也或許,最近總是想起書裕,出現幻覺了,纔會覺得看到了書裕。
因爲之前,他們曾經相約,要來南陽城一起逛廟會。
君冥燁摟着上官清越一起走入城隍廟,她還悄然回頭看向之前的街道遠方。
空無一人的街上,再沒有任何人影,也再沒見到那一襲白衣的人。
心下輕輕嘆口氣,閉上眼睛,跟着君冥燁的腳步。
該走的,終究走了,何必還在妄自糾結!
城隍廟內,一個人都沒有,顯然都被君冥燁處理乾淨了,連這裡的道人也不允許出現在上官清越面前。
他這般小心翼翼的,讓上官清越再一次感動。
之前對君冥燁忠心耿耿的李宏都能脫繮,君冥燁很擔心,這裡的人還是會覺得上官清越不詳,哪怕有一點異樣的眼神,都會傷害到上官清越。
跪在軟墊上,點燃一根長長的香火,許了願望,便將香火插在香爐上。
上官清越心情有點沉重,君冥燁卻上去心情極好。
他還牽着上官清越的手,去茂盛的許願樹下,掛紅繩。
“聽說,這棵樹叫姻緣樹。只要將我們的紅繩打個百年好合結,掛在樹上,就能百年好合。”君冥燁笑着說。
上官清越噗哧笑了,“真沒想到,你也會帶着女人來掛這個。”
“陪你開心。”
“……”
好吧。
上官清越將他們的紅繩繫好百年好合結,掛在樹上,君冥燁卻嫌矮。
“我是什麼人,怎麼能掛在這麼多紅線的下面!”
君冥燁奪下紅繩,一個飛身掠起,便將紅線高高掛在最高的樹頂,隨後黑影一閃,猶如天神
降落在上官清越面前。
“好了,開心點了嗎?”
上官清越笑着點點頭,“開心,一直很開心。”
君冥燁豈會看不出來,上官清越的眼角眉梢,一直掛着淡淡的輕愁,他沒有再問她原因,許是她累了,又被人罵妖女災星,換成他也會不開心。
回去的路上,上官清越一直沒有任何聲音。
她靠在君冥燁的懷裡,漸漸睡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房間,躺在牀上。
而在她的身邊,躺着的人,正是君冥燁,一手還枕在她的腦下。
她望着君冥燁安靜沉睡的睡顏,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臉,長長的睫毛閉合,在下眼瞼處落下一片極美的暗影。
她癡癡地望着他,心下一片平靜。
之前因爲書裕的出現,激起的不平漣漪,奇妙地也平靜了下來。
她看了他許久,輕輕閉上眼睛。
眼前居然又浮現書裕一襲白衣,在花燈中笑容雅然的樣子。
書裕……
真的是你嗎?
還是說,真的只是一道她幻想出來的幻影?
次日一早,雨芡帶着春蘭來上官清越的院子請罪。
“冥王,公主,都是我管束不嚴,才讓身邊的人,說錯了話!求冥王公主原諒。”
雨芡跪在門外,帶着春蘭一陣磕頭。
雨芡回來後,一直心裡不安,尤其早上的時候聽說,全城的百姓因爲上官清越而憤憤不平,雖然敢怒不敢言,但心下已經積怨極深。
雨芡更加覺得愧欠,拖着春蘭前來認罪。
君冥燁剛剛洗漱好,聽見昨夜的事,是因雨芡而起,惱怒非常,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清越趕緊起身,披上外衣,站在門內,對外面的君冥燁說。
“已經過去了,還是放了她們吧。”她真心不想因爲自己,牽連無辜。
但君冥燁還是不能吞下這口氣,冷目蕭殺地瞪着雨芡和春蘭。
春蘭已經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雙手撐地不住哆嗦,隨時都要趴下。
雨芡跪着仰頭,望着君冥燁,“求冥王原諒春蘭吧!她只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
“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春蘭不住砰砰磕頭,額頭一片血紅。
雨芡趕緊又道,“我已經打過她了!”
雨芡趕緊擼起春蘭的袖子,一雙玉臂上,都是道道血痕。
“求王爺……饒命……饒命……”春蘭嚇得哭了起來。
“冥燁,就算了吧。”
上官清越的聲音,又從裡面傳了出來。
君冥燁緩緩回頭,看向身後緊閉的房門,好像看到了上官清越站在門後,一臉平靜無奈的樣子。
“你們還不謝過公主饒命!”
君冥燁咬着牙,字字從牙縫中擠出。
“謝公主饒命,謝公主饒命。”雨芡和春蘭,趕緊連連磕頭謝恩。
君冥燁俊臉緊繃,棱角更加剛毅。“若不是公主爲你們求饒,你們兩個都難辭其咎。”
君冥燁之前打算帶上官清越去看南陽城的焰火,並未泄漏身份。且周圍又有人把守,欣賞焰火的百姓們,都被隔在幾裡外的距離,也看不見無風樓
上的他們。
但春蘭的炫耀,讓上官清越和君冥燁同時泄漏了身份。
百姓們得知,冥王那麼寵愛一個不詳妖女,只會更加罵上官清越是紅顏禍水。
對上官清越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但君冥燁轉念又想,百姓們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他就是想寵那個女人,誰敢阻撓質疑!
百里不染趁着君冥燁走了,閃身進入上官清越的房間。
“美人兒,昨晚你和大冰塊去哪裡了?趕緊從實招來。”
上官清越的臉上,浮現了止也止不住的笑容,一轉身,背對百里不染,“不告訴你。”
“呦呦呦,纔出去一晚上,回來就含羞帶怯的!他不會對你……”
“你想什麼呢!纔沒有。”
上官清越臉頰更紅,輕輕低下頭。
“那你說,你們幹什麼去了?”
上官清越擡起眼角,斜睨向百里不染,“你不知道?裝糊塗。”
“我想聽你自己招供。”百里不染雙手環胸,神色傲然。
“纔不要!”
上官清越轉身坐在牀上,想到昨晚的盛世美景,還有他的溫情款款,脣角又不自覺上揚,嬌媚的臉上,紅雲豔豔。
百里不染掩住妖氣眸子中,一抹淡淡的落寞,笑着說。
“他冥王權大勢大,想給美人兒製造一點浪漫,俘獲美人芳心,不過翻個手一句話的事!”
百里不染湊到上官清越面前,目光一直盯着上官清越的眼睛,繼續道。
“美人兒,你可要立場堅定,不能被一點點甜頭,就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東南西北!他冥王只要下令,給我一座無風樓,即使要一座無光樓,無溫樓,那都是一句話的事,有的是人爲他效命!”
“嗯,我知道。”
上官清越輕輕點頭,還是滿心甜蜜,脣角微微上揚。
“所以,和權位高的人談感情,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們能給你的,都是他們權力下的產物,和他們的真心,沒有任何關係!畢竟那座無風樓,不是他自己一磚一瓦,頂着日頭親手蓋的。”
上官清越想了想,“似乎你的話,有點道理。”
百里不染拉了板凳,坐在上官清越面前,打算開啓他的長篇大論,好好教育一下上官清越開始走歪路的思想。
“你們之前鬧的那麼大的仇恨,他真的能放下?你之前,可是差一點殺了他,那麼狠的手段,他君冥燁真的能放下,一點都不舊事重提?”
“他是什麼人物!那是殺人如麻,踩着一具具屍體才走上至高無上地位的人!他在夜裡做夢只怕都怕被人尋仇吧!摟着你睡覺的時候,不會想到你之前要殺他?萬一夢遊,掐着你的脖子不放,你直接就死翹翹了。”
上官清越想了想,點點頭。
“你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所以說啊美人兒,你們之間完全沒有一丁點可能!趕緊和他散了吧!等你出了滿月,我們不去南雲國,也不回大君國的皇城,我們去五毒門。”
“哥哥疼你,一生一世,對你對孩子好,哥哥保證,決不食言!”
“去五毒門?”
上官清越輕喃一聲,神色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