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秦淮河畔, 三層碎雨樓內,我倚在牀邊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望着窗外蜿蜒千里的秦淮河又開始發起愣來。又想起月前蟠桃會上, 玉帝爲慶祝新天條出世大擺筵席, 對玉帝對促成新天庭的有功之人都進行了封賞之事。
那日他便當衆赦免了三聖母, 七公主, 八公主, 以及長公主瑤姬等人的罪責,總之這日是普天同慶,三界同樂啊!
當日一下早朝, 出了凌霄寶殿,逆天便去桃源居向大金烏彙報情況去了, 念七便拉着姜慕去接七公主了, 楊蛟則帶着瑤姨和楊叔回了灌江口, 玉帝自然也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可是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我們瞞着王母娘娘的, 雖然對於新天條出世她也不再有異議,但是心中肯定是有些氣的,我和楊戩自然要親自到瑤池去負荊請罪的。
想起當時在瑤池,王母娘娘青着臉色對我們說的話,就一陣心暖一陣好笑。她說:“罰你和楊戩停職兩個月, 下界好好反省自己的上任以來的所作所爲, 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天覆命。”
“那個新天條的整理工作和真君神殿的公務你們就不用你操心了, 某些人可能是整天太閒了, 有些事情明明早就知道,還整日在本宮面前裝糊塗, 看本宮的笑話。這幾日新天條的整理工作和真君神殿的公務都直接交到凌霄寶殿好了,省的某些人一沒事就只知道喝酒!”王母娘娘輕瞥了旁邊玉帝一眼,沉聲說道。
“咳!那個戩兒啊,這些年你也辛苦了,朕就放你兩個月的假,和小喬一起好好陪陪瑤妹。”聽了王母娘娘的話,玉帝拿着剛舉到到嘴邊的酒杯一怔,隨即輕咳一聲,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多謝舅舅,舅母,楊戩領命。”身邊楊戩一身素白便服輕輕一笑,抱拳回道。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得了下界六十多年的假期,還真有些不習慣,沉香現在追小玉追的起勁,狐妹和哮天犬都防沉香防的緊,說什麼一定要沉香積累滿了成仙的功德,過了玉帝設置的考驗纔能有幾會上天做真君神殿的預備役工作,有了一定的擔當之後,才能放心小玉嫁給他,所以沉香現在天天的纏着楊戩取經學習呢,而我也樂得一人逍遙自在。
“主人,你這幾日是不是故意躲着真君的?”逆天忽然閃身進來,抱着胳膊站在我身邊有些疑惑道。
“不知道,總覺得心中有些彆扭。”我一愣,不自覺輕嘆一口氣回道。
“你擔心的可是西海三公主?你可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她?”他搖了搖頭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說道。
“……”我皺眉不語,表示默認,我確實覺得自己虧欠了敖寸心太多。
“哈哈哈哈!我還以爲主人你是爲了什麼事跟真君鬧彆扭呢,原來是這事啊,要是真君知道了,他一定會想去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哈哈哈!”逆天見我默認,突然拍着桌子大笑道。卻真的是嚇了我一跳,他這是什麼毛病?
“看看你,自己躲出來這麼多天都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了。”逆天笑罷,搖搖頭道。
“什麼日子?”今日好像是在普通不過的日子了吧,我疑惑道。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那個三公主敖寸心和魔君龍傲的事情?”逆天好不容易止住笑輕聲道。
“哎?他們倆能扯上什麼關係的?!”我一怔,盯着他問道。
“今日便是西海三公主和魔君成親的日子啊!”逆天挑眉淡定道。
“什麼?!”我聽後大吃一驚,跳下牀不敢相信的瞪着他,腦子有一瞬的短路,這是什麼情況?!
“其實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八百多年前,魔君日日來灌江口找真君麻煩,那是我只隱約聽到一點兒他和三公主的事兒,魔君和三公主似乎是自小認識的,好像跟西海關係還不錯。說起來,長公主瑤姬下界的那幾百年間似乎剛好趕上了魔界動亂來着。”逆天輕咳一聲道。
“我只知道那時魔界魔君還不是龍傲,上任魔君臣下反對勢力結黨營私,弒主篡位,魔界內亂,打得不可開交,龍傲作爲上任魔君長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方纔勉強將魔族叛亂鎮壓,繼任了新任魔君之位。待他再入世之後,那個當年主人已經遇難,所以並不清楚此間情況也屬正常,那時的真君也正處在情緒低落時期,王母娘娘以主人廣寒宮遇害之事威脅西海,魔君聽說之後日日上天搗亂,三百六十五路諸神都不是對手,把天庭鬧得是雞飛狗跳的,所以到現在玉帝和王母見了魔君都會心驚的。這還不算他還天天的找真君麻煩,再說當時三公主和真君的婚姻關係實在是無法在維持下去,似乎還是三公主先提出的和離,她自己禁足西海龍宮,再不出門,還是魔君天天的在西海陪她的。”逆天喝了杯水繼續道,我已經徹底的聽傻了。
“再後來,真君就答應了王母娘娘的請求上天當司法天神去了,魔君和真君的那場足以震驚三界的驚天大戰就是那時候打下來的,沒想到兩人打完了就成朋友了。他還對真君說什麼從此以後,寸心就有他來照顧,絕對不會再讓寸心受一點委屈。說什麼真君的愛太大,給不了寸心想要的一心一意,但是他可以,他說真君給不了的寸心他都能給。”
“那楊戩他就答應了?寸心她也接受了?!”我一拍桌子驚訝的問道,“楊戩就這樣把自己的老婆拱手讓人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的事情都這樣了,都過了八百多年了,你還惦記着做什麼?要我說啊,三公主對真君那根本不是愛,而是執着,爲了一個人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若是得不到相應的回報豈不是說不過去?也許他們兩個確實彼此愛過對方,但是那也是從前了,現在他們倆各有各的新生活,從前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好了,主人,你就不要在小心眼的計較了好不好?”逆天有些無奈的對我說道。
“那你說,寸心她會幸福嗎?”若是寸心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我自然是真心高興的,聽了逆天說了這麼多,我愣過神,心中似乎是暢通的不少了啊。
“今天可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怎麼看也比你一個幸福多了吧,嘿嘿,不然你和真君也……”逆天眼眉一挑道。
“外面什麼人!”不等逆天說完,忽然聽到門外‘砰’的一聲傳來,我不由皺眉喊道。
“別躲了,快點進來吧!”逆天鷹似乎是眼睛一抽,大聲道。
“嘿嘿,小喬兒,既然想通了,你就快點嫁了吧!我和媧妹要等着喝喜酒呢!你要是不嫁媧妹就不理我了。”伏羲師伯先走進來扇着扇子笑道。
“小喬,你就嫁了主人吧,這幾日你老不理他,他這幾日都快鬱悶死了。”哮天犬撓撓頭擔心的說道。
“是啊,小喬姐,你就快嫁了師兄吧,師兄他也不容易的。”小慕跟在伏羲身後有些不自在的接道。
“嗯嗯,小喬姨母,您就答應了楊戩舅舅吧。”劉沉香也湊上前來笑嘻嘻的說道。
“哎?劉沉香,他們來勸我,我能理解,可我這事兒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你通過玉帝考驗了?還有啊,今日是魔君和三公主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又不是你們,你們一個個的穿成這樣幹什麼?”看着衝進來的幾人我眼角不由一抽,哮天犬,姜慕,還有沉香穿的這麼喜慶,怎麼看怎麼像新郎官啊,要來勸嫁也不必打扮成這樣啊。
“咳,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玉跟我說,一定要您先嫁了楊戩舅舅,他才答應嫁給我的。所以,您就快點答應了吧!舅舅那邊早就準備好了。”沉香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道。
我不由滿頭黑線,原來是這麼個原因,我不由瞥了他們一眼,不用想,哮天犬和姜慕一定也是因爲這個了。
“準備好什麼了?”我疑問道,怎麼他們一個個的看我的眼神怎麼有點不對勁啊!
“還廢什麼話!直接搶了就好了,灌江口那邊的婚宴都開席了了!你們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硄’的一聲,客棧的門被踹開,玉鼎扯着嗓子就竄到我面前奸笑着大聲道。
“幹什麼?!”我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他們圍了起來,玉鼎袖手一揮,我就覺得眼前忽的一暈。玉鼎,你這個神渣啊!竟然對我施法!
再一轉眼,眼前景色一變。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禮成!”意識昏昏沉沉,再次清醒之時,耳邊響起的是玉鼎那一聲熟悉的聲音。
隱約覺得自己手上拉扯着大紅綢緞,一直被身邊某人牽引,朝前前鞠了一躬又一躬,耳邊嘰嘰喳喳傳來的都是恭喜之類的話語,我眼前卻是一片漆黑,頭上似乎是蓋了紅蓋頭,身上穿了大紅綢緞喜服。我下意識擡手想掀起頭上的蓋頭,手卻被另一隻熟悉的手掌緊緊攥住。
就這樣有些稀裡糊塗的被拽着進了喜堂,我這才明白過來,我現在這是和楊戩拜堂呢,而且看着狀況成親的似乎不只有我們這一對啊。硬來的嗎,一羣損友啊!
後來我才知道只在今日成親的共有一十六人,不算遠在西海的寸心和魔君,灌江口楊府除了我和楊戩以外,還有姜慕和念七,沉香和小玉,還有楊蛟和他追了上千年方纔追上的原本暗戀着西海三太子敖玉的晴雨,然後是哮天犬和狐妹,還有一個楊戩建議的三首蛟和已化人身可在三界自由來去的弱水,以及那個在瑤姬的建議下,堅持要補給小桃一個婚禮拖兒帶女的大金烏。
灌江口的這次婚禮的隆重程度,雖然並沒有做到三界皆知,也沒有大擺筵席,但是來捧場的人物卻絕對是三界僅有的。除了一衆常服下界的王母和玉帝,太上老君,月老等高級別的神仙,最出彩的還得算那三位上古大神,女媧、伏羲、盤古一位都沒缺席,就連隱居已久的姜子牙都突然出現,激動的姜慕淚流滿面,這陣勢絕對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當晚稀裡糊塗便被擁簇着進了新房,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還真是不適應,蓋頭被挑開的那一刻,看見了身穿新郎服的楊戩。一身大紅色廣袖錦袍,繡着些許淡金色的火雲紋,同款紅色的腰帶緊扎,將他完美的腰身曲線顯露無疑,外罩的大紅紗綢長袍袖口衣邊滾上了幾層淡淡的金線流雲邊,恰與那用紅色絲線紮好的淡粟色長髮相照應。
或許是因爲喝了些酒的緣故,他的臉色還微微泛着些許紅暈,深邃的眼眸之中含的滿是柔情。我承認,雖然看了他這麼多年,但我還是一眼便被他這副微醺的溫柔模樣給驚住了,腦中竟有不知覺的想起當年小慕形容他的那句‘說他是妖孽還差不多’啊,這讓我這個新娘子要情何以堪!幸好來參加這場宴會的都是些熟知多年的老友,要不然還以爲他纔是那被搶的新娘子呢!
“娘子?”楊戩輕笑一聲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處在發愣的狀態之中沒有緩過神來,初聽他這一聲稱呼 ,我臉色不由一僵。
“咳,其實我覺得小喬這個名字挺好聽的。” 夫君,娘子什麼的真心叫不習慣。
“小喬……謝謝。”他看着我又有一絲笑意漫上容顏,我倚在他身邊看着他微醉的容顏之上滿上幸福滿足的笑意,我不由回身抱住他,將頭緊緊埋在他的胸前,眼中似乎沒來由的有些淚水也浮上眼前。
這一刻似乎是我已盼了上千年的時刻,是從前多少個日子想象過的情形,而現在卻是終於夢想成真了。不再有家破人亡,不再有忍辱負重,不再有手足相殘,不再有衆叛親離,亦不再有魂飛魄散!有的只是一家團圓,隨心而安!
“小喬,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便搬去江陵可好?”楊戩見我有些顫抖的身軀不由一愣,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淚滴,柔聲道。
“不好,沒有二郎真君的灌江口,還能是灌江口嗎?不如等孩子出生了,扔給玉鼎撫養,我們就去玩遍三界可好?”我臉色一紅,有心想逗逗他,調好情緒滿臉鎮定的對他說道。
“扔……給師父撫養?”楊戩眼角一抽,愣道。
“嗯,不能再讓楊叔教了,萬一再教出個妹控加自虐的,還得讓我收拾爛攤子,遇到個什麼事兒,吃虧受罪的事兒總是第一個上的那多虧的慌啊。”我不由憋着笑理所當然的說道。
“妹控加自虐……”楊戩眼角一抽有些臉黑的重複道。
“咳,小喬,我們的孩子當然是要我們自己養了,不如我現在就給兒子起個名字吧。”看着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直視着他,他有些無奈的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
“兒子?我這個當孃的都不知道是兒子女兒,你當爹的怎麼會知道?”不會是重男輕女的吧!我不由瞥他一眼道。
“我當然知道,這叫心有靈犀,你要是喜歡女兒,我們下年再生一個好了。”楊戩笑着摟過我說道。
“算了,你還是個孩子起名字吧!”我順勢蹭到他懷裡,滿頭黑線道。
“我只希望他將來不要再想我一樣揹負太多,只想他長大之後能夠永遠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便好,不如就取一個‘逍’字如何?”楊戩將手扶上我的小腹,寵溺的笑着說道。
“逍?楊……逍?!”我不由眼抽的驚道,這名字可真是……特別的很啊!
“怎麼?這名字起得可是有不妥之處?”他見我如此反應,有些疑惑道。
“沒,沒有不妥,很好聽。”我不由胃抽的想,你沒取個‘康’字,我就謝天謝地了。
紅燭搖曳,房外的嘈雜之聲斷斷續續,倚在楊戩懷裡,幽香撲鼻,聽他喃喃細語,我看着窗前那個偌大的‘喜’字想,明天定會是個不錯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