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炷香時間,奕清前來稟報,道趙姨娘態度堅決,什麼也不肯說,楚君燁但聽,轉身詢問慕容離解藥配製情況,卻見他搖搖頭,他的心瞬間煩躁異常。
“再審!”
他就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夠承受得了殘酷的刑罰。
“世子……”
奕清欲言又止,“趙姨娘,已經去掉大半條命了。”
他上了幾次刑,原本以爲趙姨娘不過一名柔弱女子,承受不住,哪知她就是不肯說,嘴緊得很,他擔心,再這麼下去,她早晚沒命!
聽得奕清的話,秋之衡及老太太的臉色都變得蒼白,心裡暗暗對楚君燁的不近人情感到不滿。而張氏等人卻都嚇得瞳孔緊縮、猛地顫抖着身子,尤其是秋水茹,本就膽小,如此一聽,那整個身子便向後仰去,險些沒有站住摔倒在地。
“命?誰人的命,敵得過本世子的妻?”
楚君燁對此噗之以鼻,若是能夠救回菀兒,區區整個平南侯府都算不得什麼,又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趙姨娘。
“是!”
以往奕清不知,自家世子爺對世子妃用情如此之深,今日他看見了,也知曉了,才知世子爺,也有深情的時候。
一炷香過半,房內衆人的心情也開始慢慢起了變化。
秋景墨自始自終只關心秋水菀,對於其他,他都一律漠然。而老太太與秋之衡的心情是極度糾結的,一面十分焦急地擔心着秋水菀,一面又不願趙姨娘被楚君燁施刑折磨。
只有張氏與秋水芊秋景延母子三人心裡是極度痛快的。一面希望趙姨娘被楚君燁折磨致死,那麼秋之衡少了一名妾室,張氏這名正室就會被更加重視,一面也希望秋水菀就此一覺不醒,只要她死,秋景墨也就少了一方依靠,要對付起來,方便許多,如此,往後的侯府,便是他們的了。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若是秋水菀就此喪命,他們根本機會見到明日的太陽,因爲楚君燁,早已怒火了雙眼。
“菀兒,不要走,回來!”
霸道卻又深情的話,他坐在榻邊,握着她的手,細看她清秀傾城的臉。
“表哥……”
慕容離配藥完成,轉身走至榻邊,看了看榻上的秋水菀,眉頭緊皺,卻遲遲不肯替她喂下。
“拿來!”
伸手,看也沒看慕容離,楚君燁的眼始終停留在秋水菀的臉上。
“表哥……”
慕容離的語氣加重了些,卻是向後退了兩步。他沒有把握,真的沒有把握,若是這藥下去,表嫂就此遠去,往後,他可怎麼再去面對表哥,面對自己,面對楚汐!
然而楚君燁纔不在乎他怎麼想,他只知道,若是菀兒再無解藥,就必死無疑。是以他憤怒轉身,快速從慕容離手中拿過解藥,又在眨眼間坐回榻邊。
“無論後果如何,我絕不怪你。”
此事無關慕容,他不責怪,卻並不會打算放過侯府中人。
話落,伸手要將解藥替秋水菀喂下,卻突而聽得秋景墨急切的喚聲,“世子……可否再等等?”
菀兒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害怕失去她,這種害怕,可
能不比楚君燁少,但他希望再等等,或許,趙姨娘肯鬆口,那樣,纔會萬無一失。
楚君燁能夠了解他的心情,聽菀兒說過,侯府大少爺是唯一對她真心好的家人,就連老太太趙氏,也未必會在侯府的利益下選擇她,是以,他想過會在血洗侯府之時,留他一命。可,他卻並不打算再等。
“沒有時間了,我能等,你能等,可菀兒,等不了!”
“那……”
扭過頭,秋景墨清亮的眼裡,竟是有了淚珠。
孃親,你可千萬保佑菀兒,不要有事!
略帶顫抖的大手越來越靠近秋水菀的脣,慕容離漂亮的桃眼緩緩閉上,心裡暗暗祈禱。
老太太由銀杏攙扶着,緩緩退後,別開了眼。秋之衡欲言又止,卻最終拂了拂衣袖,什麼也沒說。
張氏母女做足了戲,一面抹着淚一面輕輕抽泣。
秋水茹早已暈過去,正由貼身婢女扶着坐在一旁,唯有海姨娘,面無表情,似乎周圍的一切大小事情,都與她無關。
時間在衆人的等待中再次流失,秋水菀的面色毫無改變,卻在不經意間猛地咳嗽一聲,鮮紅的血液如流水般從嘴角蔓延而出,止也止不住。楚君燁見狀立刻起身讓慕容離上前,慕容離徒然睜開眼,快速拿起一粒藥丸替秋水菀服下,卻根本起不了作用。
最後,當一切歸於平靜,秋水菀也真真切切地閉上了眼,就連原本微弱的氣息,也再也探尋不到。
內心悲痛欲絕,可楚君燁面上卻並無多大表情,唯有慕容離知道,他所蘊含在眼底的怒氣,即將爆發着最大的狂風暴雨。
“慕容,將菀兒送回王府。”
“是。”
這種時候,楚君燁說什麼慕容離都會照做,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環佩、冬青、茯苓、錦屏,好好伺候世子妃。”
包含依戀的大手輕輕拂過秋水菀的臉頰,楚君燁緩緩轉身。
“是。”
幾個丫頭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領命後,環佩與冬青上前,小心翼翼將秋水菀扶起,“小姐,咱們回王府罷!”
她們都知道,這個侯府,有太多令小姐不開心的回憶,雖然小姐口上沒有承認,但是她們也都知道,小姐心裡裝着世子,所以,她定是寧願回王府,也不願呆在這裡的。
“菀兒……”
眼看着秋水菀被帶走,他人皆無多大反應,唯有秋景墨,步步緊跟。但他卻知,如今的菀兒,乃是齊王府的世子妃,她去了,自然是要入皇陵的,所以他沒有阻止。
可,她始終是他唯一的妹妹,他還想多看她一眼。
“大少爺,你請回罷!”
出得屋子,環佩哭泣着,尚算清秀的小臉早已被淚水模糊。
“好好伺候世子妃。”
到得這裡,秋景墨也只有這樣一句話,同時,放在身側的大手緊緊握住。趙姨娘,便是世子沒有處死你,我秋景墨,也絕不放過!
屋內,衆人目送秋水菀離開,皆都黯然傷神,便是那張氏,也做出假惺惺的樣子來。
“世子妃真可憐,趙姨娘好狠心!”
紅玉性子同了茯苓,都是直白慣了、膽大慣了,若不是有老太太顧着,怕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這會兒,她哭泣着,輕輕地同玲瓏說着。
玲瓏點了點頭,面上也掛着淚珠,“是啊,大姑娘這輩子,可算是悽慘!”
五歲便沒了親孃,在夫人的壓迫下好不容易艱難活了過來,卻被逼嫁給遠近聞名的殘暴世子,眼看着世子對她呵護備至,本以爲她的好日子來了,卻不成想,轉眼卻被趙姨娘如此狠心地毒害了,哎……
“是啊。”
紅玉附和,卻在話落,聽得外面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外面出什麼事了?”
老太太被這叫聲嚇得心驚,首先詢問。
“如意,出去看看!”
秋之衡也想知道出了什麼事,便揮了揮手,讓如意去看。
如意領命,快速出得屋子,片刻後,卻是驚慌失措地跑了回來。
“回老爺,老太太,侯府……”
“到底怎麼了?”
本因秋水菀一事秋之衡心裡很不痛快,哪裡還受得住如意這般猶豫,便大聲吼了起來。
而正待如意再開口,楚君燁已經面無表情走到了幾人面前,“侯府被包圍了,乃是神軍營的人,今日菀兒命喪於此,便是侯府的錯,是以,都該給她陪葬!”
話落,長袍一掀,憤然離去。
“殺!”
低沉又盛怒的聲音響起,侯府外院便緊接着相繼傳來碰撞聲、哭喊聲、慘叫聲、及,刀劍聲。
“這是什麼意思?”
衝着楚君燁離去的背影,好半響後,秋之衡才這樣大聲詢問,卻,並無人回答。
張氏這會兒算是弄明白了,方纔那種因秋水菀過世而興奮的心情瞬間消失,一變而爲惶恐擔憂。
“老爺,他這是要血洗侯府啊!”
到底是女人,張氏一面說着,一面直直往秋之衡靠去,但秋之衡卻並不領情,一把將她推了開。
“胡說!”
他可不相信楚君燁有這般大的膽量,可以不顧一切朝廷勢力,任意對侯府喊打喊殺。
“不,母親沒有胡說。”
遠望着秋水菀離開,秋景墨這才轉身回屋。
“那我們該怎麼辦?”
秋水芊害怕極了,一聽要被殺,頓時哭得稀里嘩啦,整個人也吵鬧了起來。
“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才十四歲,還沒有吃好多好吃的,玩好多好玩的,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住嘴!”
本來心情就煩躁,被秋水芊這樣一吵,秋之衡就更加不耐煩,打擊厲聲吼了過去,卻讓秋水芊哭得更加兇險。
於是,屋子裡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早知今日,當初你們便不該如此對待菀兒!”
秋景墨不知怎的,只想笑,原來,這就是報應。若是當初張氏不逼迫菀兒嫁給那殘暴的楚君燁,今日他們便不會有這樣的下場,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沉寂的夜,當所有人家都滅燈安睡之時,平南侯府內,卻是一片燈火透明,且,遍地喧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