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庸這話一落,幾乎所有人都震驚起來。
極惡之瘴衆人雖不瞭解,但戾氣和負面精神能量,所有修行者都清楚的。
無論修爲高低,無論神通強弱,幾乎修行者都會害怕自己走入極端,走火入魔。而能夠讓修行者走火入魔的,便是戾氣和負面精神能量了。
人都有喜怒哀樂,也有七情六慾。若是一時不如意,心緒便有可能受到影響。
輕的,一時衝動,做些出格乃至瘋狂的舉動。
如果重的話,很可能踏入邪道,一時之情緒長時間不消退,整個人變得偏激,心態扭曲。往日的觀念全都改變,行事沒有任何忌諱。
這便是走火入魔了。
這裡的邪道,可不是“正邪”概念中的邪道,而是走火入魔的不歸之路。
不只是正道,魔道衆人,乃至一些妖族修士,都會千防萬守。
很多人,從最開始踏入修行開始,便會豎立觀念,小心翼翼,防止走火入魔。
而走火入魔最關鍵的,便是戾氣入侵。
一時之情緒,就如同天氣陰晴,過而即散。這種負面精神能量,危害並不大,還有改過的機會。
但若是長此以往,化爲“季節性的氣候”,那危害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人都有嫉妒心,再強的人,也總有弱小的時候,難免會對同輩乃至前輩強者生出羨慕。
一時的羨慕嫉妒,可能催人奮進,長時間陷入這種情緒當中,便會化爲戾氣,心態扭曲,要做出種種瘋狂的事情,得到自己想要的。
根本不用多言,這等戾氣是很可怕的。幾乎所有修行者,有意無意地,都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狀態。
但眼下,韓楓身上,莫名生出來的極惡之瘴,卻是天地之戾氣。比之人七情六慾生出的戾氣,可怕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老頭,趕快把他弄上來,我們帶他先離開這裡!”
蔚然反應決斷,立時就開口。
他注意到了,不少人看着韓楓陷入極惡之瘴,有了些特殊的想法。有些人不知是控制不住,還是有意爲之,眼睛一直盯着滾落在韓楓三尺之外的乾坤鼎。
貪婪之心,已然滋生。
但對這些人而言,根本不用掩飾。他們正大光明,比起一時之貪婪,韓楓身上的極惡之瘴,更加可怕。
這些人此刻恨不得登高一呼,號召大家一起殺了韓楓,這是爲天地生靈除害。
李庸跺了跺腳,擺手道:“我接近不了,這小子體內的極惡之瘴太恐怖了。若不是我有一枚護心珠,我現在已經走火入魔,大開殺戒了!”
蔚然一聽這話,神色無比的難看。
這時,華裳卻是開口道:“讓我來吧!正好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她話音一落,也不待蔚然答應,纖手一翻,三十六杆神機萬妙旗便分成兩道陣勢,一道圍着韓楓的身體,將他身週三丈之地封鎖,包裹其中。
另一道卻是卷着她自己,還有昏迷的上官楚楚和方十九,直接化作兩道劍虹,高射而起,衝着玄器古塔鑽去。
李庸見此,亦是御器而行,回到玄器古塔之中。
玄器古塔轟鳴一聲,旋即便盤旋着,沒入虛空。
玄器古塔
之下,猗蔚在地上奔走,伸着手大叫:“還有我!等等我呀!”
只是他無論如何叫喚,玄器古塔來,根本沒人理會他。甚至連頓下的勢頭都沒有,便消失不見。
靈嬌走出廢墟,在猗蔚身後陰陽怪氣道:
“怎麼!被人拋棄不好受吧!誰讓你之前跟他們在一起,現在知道誰纔是自己人了吧!”
猗蔚心裡此刻還在擔心韓楓,根本沒有這等想法,他衝着靈嬌搖了搖頭,也不想辯論,急匆匆地衝着獸靈居趕去。
……
一日後,一處偏僻的山谷凹地之中,一尊九層古塔漲縮不定,大小變化的空間之能,似乎都要崩潰。
塔內第一層大廳,四周書架都被推開,堆積在四周角落。空出來的位置,被蔚然等長老供奉盤坐當場,華裳也在其中。
衆人圍坐的中心,卻是一方玄玉冰牀,牀上盤坐着一人,面目緊閉,原本滿臉黑氣,早就蔓延而開,化爲一道黑霧光繭,將他全身籠罩,只隱約能看到面龐。
“呼呼——”
就在這時,四周人都是張開眼睛,一個個大口喘氣,顯然累得不輕。
“還是不行!這極惡之瘴太恐怖了,我們的精神力,哪怕藉助空間玄器凝結在一起,也接近不了韓楓的身體,更別說妄圖喚醒他了!”
李庸不停地搖着頭,垂頭喪氣。
他是在場衆人當作,對丹道醫道最有研究之人。衆人大半日來都輔助他,但還是沒用。
蔚然緩緩起身,揹着手踱着步子,對着李庸氣悶道:
“李老頭,你怎麼這麼沒用!你以前和我們怎麼說的,什麼醫道聖手,全是騙人的,你個老騙子,當初就不該帶你過來。”
蔚然脾氣本來就古怪,之前有事,倒還算正經,眼下陷入困境,脾氣性格,自然就暴露了,直接指着李庸鼻子喝罵。
若是往日,李庸立馬就會跳起來,和蔚然針鋒相對。但這一刻,他卻是無奈搖頭,不做辯解。
蔚然見李庸垂頭喪氣,原本頗爲激動亢奮,一下子也沒了脾氣。
四周其他長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個個都是無話可說。
“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那兩人該醒來了吧?”
華裳皺着眉頭,此刻對李庸提起了另一件事。
李庸道:“那位姑娘身體薄弱,體內生機耗損大半,我給她服了藥,還是繼續昏睡爲好。”
“至於那個小子,什麼時候能醒來,我也說不清。他體內雖然有強大生機,但畢竟受過重創,全看他自己意志。也許三五日,也許一年半載。”
華裳聽了這話,神色有些失望:“這二人和韓楓情誼不淺,若是二人能和韓楓溝通,也許能將韓楓喚醒。對於走火入魔的人來說,親人的呼喚,無疑是最有用處的。”
這是照常理推測,的確有很多陷入極端,眼看就要走火入魔的修行者,因爲親情友情羈絆,最後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只是韓楓此番昏睡,身體周圍裹着的極惡之瘴,恐怖無比。十來位武宗聯手,藉助空間玄器之能,也難以將神識探入極惡之瘴中。
就算上官楚楚二人都醒過來,此刻也幫不上忙的,因爲韓楓根本溝通不上。
華裳的建議
沒什麼大用,不過卻給李庸開了思路。
曲線救國,也許是一個可行的策略。
“蔚老匹夫,要不把你外孫女放出來。這玄器寶塔還有些禁制掌握在她手裡,若是有她配合,別的不說,這裡典藏的書山,我短時間內就能瀏覽一遍,也許能從史海典籍中,找到些靈感!”
李庸再次開口,蔚然聽了之後,目光一亮,其他人亦是露出一絲期望。
“好好好,自當日囚困住林荒,我還沒空和這死丫頭說話呢!”
……
韓楓識海深處,一處不知名空間。
四周昏昏暗暗,霧影朦朧,能見度最多二三十丈。
“嗚——”
一聲呢喃,周遭黑色霧影飄蕩散開,韓楓緩緩從沉睡中醒來。
他只覺得周身冰冷,腦袋漲得難受。一日前死而復生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好像看浮光掠影一樣,熟悉而又陌生。
“我這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浮影還未消散,韓楓爬了起來,伸出左手,斷手已然重續,九條龍形虛影盤繞其上。
“看來是真的!”
他微微點頭,鬆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這一刻,才從死亡中甦醒。
若是這話被其他人聽到,恐怕詫異無比。因爲一日前,韓楓看起來就是正常人。若是他此刻才清醒,那一日之前,以雷霆手段鎮壓四位當世強者之人,又是誰?
韓楓倒是沒有這等疑惑,他現在只好奇,自己到底在哪裡。
目光移轉看來,四周一片朦朧,他根本看不清。略微走了兩步,一道柵欄出現在面前。再走進幾步,才發現原來柵欄是一處囚牢。
總體看起來幾乎有十丈來高,長寬亦各有數丈。
如此囚籠,看起來應該是囚禁龐然大物用的,只是裡面並沒有任何東西。而且古怪的是,整個囚籠也沒有入口和出口,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密封的“盒子”。
“這……”
韓楓皺了皺眉,又走開兩步,發現又一座空的密封囚牢,除了略微小了一些,尺寸上有些差別,其他幾乎一般無二。
“這裡難道是監獄?”
韓楓愕然一怔,步伐立時加快,沿着囚牢邊緣,快步走開,足足走了近百丈,看到了十數只密封囚牢。
“什麼樣的監獄,能如此古怪?”
他覺得疑惑,腦海中浮影又是劃過,一日前鎮壓雲袍老者四人的場景,又出現在眼前。
“他們也在這裡?”
韓楓面色一變,想起狴犴吞噬南宮霜的時候,他隱約看到有囚牢狀黑氣凝聚。當時不在意,但現在看到四周,一個驚人的想法在腦海中誕生。
“狴犴嫉惡如仇,明辨是非,傳言是神獸,卻是爲天地意志掌管刑罰,這裡難道就是狴犴的囚牢?”
這般傳言,是他重生之後,查遍各種神話典籍得到的。當時只覺得是人們懷着美好想法,將懲惡揚善這般事,延伸寄託,發明創造出來的。
但現在看四周樣子,隱隱就是事實啊!
想到這裡,他按捺不住,步子立時加快,飛快狂奔起來。又走了近千丈,他來到一座黑石碑刻前,其上赫然雕刻着四個大字——
“刑道冥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