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宮霜這般樣子,韓楓不自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不過想起南宮霜之前對待自己,他又瞬間狠下心來。
“南宮霜,你別在我面前演戲,我韓楓也不相信眼淚。你不過就是想和我做交易,不過成與不成,還得看你的誠意,我姑且一聽!”
韓楓冷硬言辭落下,南宮霜抹了抹眼淚,便撐着囚籠站了起來,臉上恢復了高傲之色。
“韓楓,我不是在求你,這對你也有好處。你現在可能沒有察覺,但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覺得精神不濟,哪怕吐納調息,閉關靜養,也會生出疲憊之感!”
她這話可不是告誡,而是在隱隱威脅韓楓。
這等伎倆,她對韓楓用了也有數次了,往日是哄騙恫嚇,現在卻是再不掩飾。
韓楓倒是不覺得意外,這般做法,對他來說,反而更加覺得舒服。
他前世特工生涯,做得最多的,便是這種利益中帶着威脅的交易。
“我姑且一信。如你所言,我日後麻煩不小,能夠求助的對象,基本沒有。而你南宮霜見識不凡,乃是荒族聖女,顯然你有法子吧!”
說到這裡,韓楓笑了起來,又是老把戲,他早就熟悉了。
“既然如此,你提條件吧!若是合適,交易無妨!”
這話一落,南宮霜陡然激動起來:“我要離開這裡,不然免談!”
“哦?這麼強硬,是你有恃無恐,拿定主意吃定我,還是虛張聲勢,想要逼我就範?”
韓楓笑着搖了搖頭。
他對南宮霜雖然有憐憫,對於她往日於自己的幫助,韓楓心裡現在還記着,甚爲感激。
但一碼歸一碼,南宮霜事事走極端,有手段多變,花樣百出。放她出去,就是放虎歸山,韓楓可不會如此冒險。
他自顧自呵笑兩句,旋即就不再理會南宮霜,衝着石碑後深淵走去。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等你意識到麻煩,就來不及了。那時你想做交易,也沒了機會,你絕對會後悔的!”
任憑南宮霜如何叫喝,韓楓都不再理會。
作爲一個失去自由的囚犯,南宮霜哪有資格和自己談條件。這等時刻,就要將南宮霜冷落一下。等她冷靜下來,也就清醒了。
韓楓沒有多考慮,他來到深淵旁,扯動了一下鎖鏈,將林荒拉了過來。
同南宮霜還有云青山一樣,林荒此刻也在沉睡,顯然這裡的力量束縛住了他。
眼前沉睡的“少年”,韓楓從心裡就不喜歡。
對方說來和自己同病相憐,都具備荒族聖體,都差點爲人利用,萬劫不復。
但韓楓對林荒沒有憐憫,有的只是厭惡。
若不是剛纔南宮霜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神魂匱乏的問題,如今他該審問的,應該是那方天化。
此番冷落南宮霜,也不僅僅只是策略上的考慮,而是韓楓還有選擇。眼前的林荒,便是他解決神魂匱乏,可能的依仗!
“呼——”
他吐了一口濁氣,然後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雙手伸出,輕輕抱在林荒的頭上。
一陣天旋地轉,待得意識清明,韓楓赫然來到了一處山谷。
谷中有一處泉池,一位少年立在池水旁,看着自己的倒影。
韓楓走上前去,打量了少年幾眼。
此人同林荒眼下模樣,有幾分相似,但更加稚嫩,應該是他真正的少年時光。
比起眼下林荒面龐上的戾氣兇狠來,這少年給韓楓頗爲溫順的感覺,似乎只是淳樸少年。
人之初,性本善。再如何奸惡的大妖大魔,少年之時,懵懂之際,應該都是如此的。
至於所謂的天生妖魔,韓楓從來都不相信的。
所謂的一出生就禍亂世間,想來時胎腹之中,便有了靈智,有了清晰的意識,接觸到現
實環境善惡,爲之所影響。
善惡之間,從來都是後天選擇,這一點韓楓是深信不疑的。
看着眼前溫潤少年,韓楓便想到了絕境龍塔上,林荒所化的血肉骷髏,是如何吞噬活人,嶄露種種猙獰恐怖。
兩相對比起來,似乎顯得有些悲哀,但韓楓絲毫也不憐憫林荒。
過往的善,與如今的惡,對韓楓而言,沒有任何聯繫。眼下這林荒就是兇魔,根本不值得同情。
想到這裡,韓楓定了定神,又衝着林荒看去。
然而這記憶不知道怎麼回事,卻一直停亙於此,似乎山谷泉池,便是林荒記憶的全部。
“怎麼會這樣?”
韓楓有些錯愕,想從四周幻境當中,看到更多的信息,卻不自禁間,注意到了泉池內林荒倒影。
原本羸弱的身軀,質樸的少年,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茁壯”成長。少年,青年,中年,老年……
就在韓楓眼前,就在泉池之中變化。
“林荒和雲青山一樣,被我困住的,都是分魂之體!”
韓楓一個驚愕,便明白過來。
當日絕境龍塔中,隱隱聽柳瑩瑩說過。只是林荒能夠身化血肉之軀,這一點比雲袍老者,似乎要高明一些。
不過說到手段神通,還是雲袍老者更加強大。可能是林荒還沒有徹底恢復,也可能二人本身修爲就有一定差距。
想到這裡,韓楓神色不由得有些肅然起來。
惹了一箇中州正道盟領袖,眼下又“出現”另一位同等階別的強者,日後的隱患,還真是不小。
“不管這些了,林荒是何來歷,對我都不重要。債多不愁,只要能從他身上摸清楚神魂匱乏的秘密,就足夠了!”
韓楓定了定神,又聚精會神,衝着泉池中看去。
此刻的林荒,已經變成了鬚髮灰白的老者。面容也顯得陰鷙許多,按照韓楓的話說,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不過這些韓楓都不在意,他是要從這記憶當中,挖掘出神魂匱乏的秘密。
然而讓他失望了,直到林荒垂垂老矣,身周山谷模糊,泉池旁身影潰散,韓楓在深淵旁醒來,他都沒有任何收穫。
“該死!怎麼會這樣?”
韓楓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這些老怪物,手段還真都不簡單。哪怕被縛之下,神魂迷糊,卻也有特殊手段,掩飾自己的秘密。
雲青山能在自己分魂上設置精神迷障,林荒自然也有可能。不然的話,一生記憶沒道理就只有這些。
“不過,即使是精神迷障,似乎也隱藏着秘密……雲青山一生練劍,其內蘊藏着萬劍歸宗的神妙之法。而這林荒,一生看着自己倒影,到底又在掩藏着什麼?”
韓楓驚疑一句,再次凝神,雙手又抱住林荒的頭。
一陣天旋地轉,他再次回到山谷之中。
這回他沒有耽擱,直接走到泉池前,仔細看着水中倒影。
身旁站立着的,是稚嫩少年。但泉影之中,最初的開始,卻是一位呱呱啼哭的幼兒。
幼兒成長很快,眨眼功夫,就呀呀學語,隨後是蹣跚走路,然後是天真童子。
在之後,和韓楓之前看到的一樣,林荒飛快成長,就這麼照着“鏡子”,直到鬚髮皆白,身形佝僂。
除了最開始的成長,韓楓沒有見到之外,後面的變化,卻是一模一樣。
這個判斷除了韓楓仔細觀察之外,更是他內心裡的隱隱感覺。
的確,他有可能疏忽細節。很多事情,不同人看起來,也會有不同的角度。
但韓楓此番就是確信,林荒的記憶,的確就沒有變化。至於其中到底有何玄妙,是否真的如雲青山一樣,暗藏秘密,韓楓就難以說得清了。
眼前光影再次模糊,韓楓又“回到”了深淵
旁。
“我還要再看一次!”
他沉聲一語,再次伸手,抱住林荒的頭,一陣天旋地轉,他又回到了山谷泉池旁。
他瞪大眼睛,泉影中一幕幕閃過,和第二次一模一樣。幾乎沒有差別,甚至看到後面,韓楓都能意識到下一步如何變化。
就像提前烙印的浮影一般,一次次重複,這到底代表着什麼?
第三次窺探林荒記憶結束,韓楓醒了過來,他微微退後兩步,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嘗試,而是轉身就走。
走過石碑,韓楓衝着南宮霜所在囚牢而去。
“我問你,當年林荒爲何要背叛荒族?”
韓楓聲音格外的冷,南宮霜也沒想到,韓楓去而復返,她面色有些狐疑。
這等時刻,南宮霜並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已經被韓楓看透了。至於林荒和雲青山身上的事,她就更加不明白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小命吧!”
南宮霜冷哼一聲。
她心裡明明覺得韓楓的問題不重要,她隨口就能作答,但不自禁地,她壓抑着沒有開口,而是冷嘲熱諷,又將話題扯到韓楓身上來。
韓楓倒沒有因爲南宮霜轉移話題生氣,反而凝神道:“我記得在荒域之中,林荒說過,具備荒族聖體的我,生來就是給你們荒族利用的。百年前,你們試圖抽取獸神的力量,灌注到林荒身體當中,但沒有成功,反而惹得荒族宗族毀滅。”
“百年後,你又這般對我!林荒當時是怎麼說的,宿命?”
韓楓本來只是隨口而言,自顧自分析,但說到“宿命”二字,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不自禁轉首,看向黑霧繚繞遮掩的深淵。
林荒的記憶,他看了三次,也重複了三次,沒有任何變化,好像一切都是註定了的,這就是宿命?
“不是吧?”
韓楓想到這裡,一下子驚疑起來。
宿命兩個字在他心中,可是想來可笑之極的。
他一直認爲人定勝天,哪怕力有不及,最後關頭扼腕長嘆,也只是因爲,其他人力量比他強,這同樣亦是人定勝天。
宿命之說,簡直就是荒誕至極。
但在林荒身上,這似乎是註定了的。
對方當時是如何逃避自己的宿命的?背叛荒族,逃離了南荒,去往極北之地,到大夏王朝站穩腳跟。
他面色驚變,自言自語。這看得南宮霜莫名其妙,叫了韓楓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最後,還是韓楓自己醒了過來,目光冷冷地盯着南宮霜,凝聲問道:
“當年林荒叛逃,不只是不願意爲荒族犧牲,承擔自己的責任吧?”
南宮霜神色有些變化,但也就是片刻,便咬着牙,冷哼道:“關你什麼事?他那種魔頭,什麼事做不出來?常理可是不能推測的!”
“哦?”韓楓笑了笑,反問道:“是這樣嘛?那爲何當下你又和他合作,召喚亡靈屍潮,你們的共同利益,到底在何方?”
此話一落,南宮霜瞠目結舌起來:“你……”
她驚愕地看着韓楓,只不過說了幾句話,韓楓便將最後的話題,從自己身上搬移開來。
他可怕的洞察力,隱隱探查到了一個真相。
“嘿嘿,你不用這樣驚訝!也請你放心,我並不着急!外面還有一個妖骸,等我拿下他,讓你三人團聚,分開來審問,三相對照,你們有什麼秘密協定,我都會知道!”
韓楓笑呵呵兩句,綿裡藏刀,轉身佯裝就要走。
這裡是他的意識空間,他並不知道如何離開這裡。眼下不過就是做戲,乃是欲擒故縱之法。
但就在這時,他擡腿之間,陡然四周一陣晃盪,一聲驚喝聲,自虛空傳來:“韓楓小賊,別躲了,趕快給我出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