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課選舉鬧騰下來,時間過的飛快,鄒江楠很快就從煎熬之中解脫了出來,長舒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一般離開了教室,看得同學們目瞪口呆,那速度絕對是世界級的。
第二堂課很快開始,卻又是英語課。
順帶一提的是,英語老師姓孫,叫孫瑛。從她看向唐立的眼神來看,似乎她還沒有將昨天的事情忘記,剛一上課便又喊唐立起來和左邊的歐陽綵鳳起來念一男一女對講的課文。順帶着自己用極其標準的中式英語朗讀了一遍對話前面的課文,唸完語重心長的對唐立說:“我不要求你能像我一樣,你就向你歐陽綵鳳多學習學習就好!”
唐立看着眼前這位滿臉雀斑的女老師,很是無語,當下便翻開課文,用最標準的倫敦英語與歐陽綵鳳開始對話。
不得不說的是,歐陽綵鳳的英語口語頗佳,除了還有些地方不太習慣連讀,基本上發音都很標準,與磁帶上的標準發音幾無差別。但是,她的標準口音和唐立一比起來,立刻便聽出了不同。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歐陽綵鳳就好比說了一口的普通話,而唐立是在說一口的京腔。標準的英語口音與倫敦口音的差別就在於此。歐陽綵鳳英語口語再好,也不過是在讀課文,而唐立則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般的口吻,腔調語境無一不好。若是閉上眼睛,根本聽不出這是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
這個道理就好像大山在說中文的時候,同樣聽不出這是個洋鬼子一樣。
幾段對話讀下來,班上的學生們立刻傻眼了,尤其是孫瑛,她雖然口語並不標準,但好歹也是英語老師,自己口語不成,總識貨吧?
唐立這幾句帶着濃厚倫敦腔調的英語一出來,她也呆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唐立,直到他讀完看向她的時候,她纔不解的問道:“你英語口語這麼好,那昨天爲什麼?”
唐立笑了笑,在衆人的目光下很有點扭捏的說道:“剛到新環境,我有點緊張!”
孫瑛想起自己昨天語氣刻薄的埋汰眼前這個學生,臉上有點掛不住,咳嗽了一下,說道:“既然你口語不錯,那就多幫幫其他同學。”說完便讓唐立坐下來。
看她那樣子,似乎不願意再找唐立的麻煩。
唐立也暗自鬆了口氣:本來就是嘛!這就好像一個老外,中文哪怕學的再好,沒事跑到大街上找一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罵街,這不是典型的找抽麼?
英語老師不再刁難唐立,他這堂課的日子便好過了許多,一節課也不知道點了多少回頭,終於熬到了下課鈴響。一下課,旁邊的凌雲便用英語對唐立問道:“你英語口語這麼好,那以後我們之間對話就用英語吧?也好鍛鍊鍛鍊我的口語。”
他說的卻是具有美國口音的英語,唐立一聽便笑。凌雲奇道:“我說的不標準麼?你笑什麼?有不標準的地方指出來嘛!”
唐立擺了擺手,道:“我舉個例子給你聽,一個外國人到了中國想學中國話,因此找了一個普通話極標準的人拜師,學成以後本以爲仗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可以走遍大江南北,但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你知道爲什麼嗎?”
凌雲想了想便說道:“猜不出!”
唐立笑道:“你想啊,普通話你說的再標準,咱們中國的地面上有完全用普通話說話的地方麼?”
凌雲立刻醒悟過來,呵呵笑道:“我明白了,你若說的一口極標準的普通話,任你走到哪裡,別人都拿你當外地人,哪怕北京也不例外!咱們中國地方太大,方言繁多,因此許多地方都帶着地方口音,要在一個地方混熟,當然是說具有當地的地方方言最容易融入,或者說具有當地特色的普通話。”
唐立讚賞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所以,你若是想去倫敦,不妨跟我學學我這一口的倫敦腔,如果你只是把英語作爲一種溝通語言,那你還是跟着磁帶學吧,我頂多幫你糾正一些連讀和脣齒爆破音的問題。”
說完,唐立頓了頓,悠悠的說道:“所以,你們也別迷信外國人教的英語一定就是標準的,指不定是哪個犄角旮旯裡的地方方言呢!”
凌雲聽他這麼一說,便呵呵的笑着作罷,繼續跟唐立探討了一下關於美式英語和英式英語的區別所在。
唐立這兩天頗承蒙他的照顧,講解起來也頗詳細,很快周圍便圍了一大羣學生,水泄不通的。這些將面臨人生之中最重要的關口高考的高三學生非常的好學,有的聽的極入神,時不時的就自己的觀點問上兩句話,有的甚至拿起筆記在旁邊做起筆記來。便是一旁的歐陽綵鳳也是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着,芊芊細手捉着一支筆,若有所得便飛快的記了下來。
唯獨燕小娜坐在後面半懂半不懂的聽的直髮愣,一會起來,一會坐下,好容易等到上課鈴聲響,便立刻吆喝道:“上課啦,上課啦啊,散了散了!再不散,我替委員長收學費了啊!”
衆人被她一吆喝,立刻笑着轟然散開。
凌雲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呀,只不知道這位燕小娜同學以什麼身份來幫委員長收這個學費啊?”
這話明顯的帶着曖昧的色彩,燕小娜卻是不懼,一昂頭:“哼,我是委員長的組長!”
靠,這莫非便是傳說中具有中國特色的方片3壓倒紅桃A?
以前在團裡面的時候便聽頭兒偶爾會說起國內的事情,一次便是憂心忡忡的說到一個國際上的經融考察團到他們家鄉考察投資。事情一開始還很順利,但是這些國外的考察團不懂中國國情,壓根就沒有打通人際關係。一道道申報工程的手續遞上去,卻一個個如石牛沉海。最後弄得這個考察團勃然大怒,一查原因才知道,這事竟是壞在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官身上。這個小官本來就沒多大權力,但偏生就專門負責將這些文件分類,然後往上送。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考察團的老外們不知道打點這些小鬼,於是小鬼們便開始使勁的暗地裡下蛆,最後弄得事情一拖再拖,黃花菜都涼了。
這也便是方片三爲什麼能壓倒紅桃A的緣故所在!
唐立想起這檔子事,便和在課堂上與凌雲說着悄悄話。凌雲聽了很是默然,半晌都沒有說話,良久纔是一嘆:“沒辦法的”他又反問道:“國外也這樣麼?”
僱傭兵本就是活躍在黑暗世界的力量,對於世界各國政府之間的齷齪事情那當真是瞭如指掌,如數家珍。
唐立嘿嘿一笑:“看情況,如果說任何一個國家沒有腐敗,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大國,腐敗越多,越是窮國,貪污越嚴重。這是一條基本規律!”
這堂課本是政治課,唐立對政治課上教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凌雲自己學習成績極好,本不在乎這一兩堂課的得失,於是兩人一節課便在老師的放縱下咬耳根子,直到下課老師才瞪了他們一眼,夾着備課本離開了教室。
一下課,班上的學生便一窩蜂的往外跑,弄得唐立還以爲這是第四節課下課,趕緊問凌雲:“這又是怎麼了?不是才第三節課麼?怎麼都跑的沒人了?”
凌雲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看課表的麼?下節課是體育課啊!”
“嗯,體育課?那跟教室跑的沒人了有什麼關係?”唐立很認真的問道。
凌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唐立:“你還真是不瞭解情況,體育課在外面上,學生下課了本來就喜歡活動,當然這個時候就跑到外面去了啊,等下上課都不用回教室,直接在外面集合了!”說完,他看着唐立頓了頓,笑道:“這可是你新官上任的第一節課喔!要好好表現!”
唐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現在也出去吧?”
凌雲點頭笑道:“好啊!”
唐立又扭頭對歐陽綵鳳說道:“歐陽綵鳳,你呢?一起出去吧?”
歐陽綵鳳此時本有些小腹疼痛,很想請假,但是轉念一想,卻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三人出了教室,下了樓,經過樓下女廁所那片斷壁頹垣的時候,凌雲咦的一聲奇道:“地震了麼?怎麼這裡塌了?”
唐立和歐陽綵鳳不自覺的對視了一眼,臉上很不自然,異口同聲的催促他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快走吧!”
凌雲轉過頭來,一會看看歐陽綵鳳,一會看看唐立,直把他們兩人的臉都看得各自望向一方纔嘿嘿的笑了笑。
與此同時,在操場上週用武和他的幾個死黨屠強、曾文集、周雨,聚在一起商量着怎麼在這堂體育課上面讓這個走馬上任的“新郎官”栽個跟頭,羞辱羞辱他。
“哼,什麼東西!仗着自己是歐陽景德的侄子就了不起了?一來就橫行霸道,弄出這麼多事情,現在居然還把武哥的位置給搶了!”說話的卻是屠強。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周用武本身個頭雖然不高,但是孔武有力,四肢健壯,平日裡是極好鬥之人。屠強也是長得五大三粗,方臉闊鼻,手指頭粗得跟蘿蔔一樣。
他此刻在這裡打抱不平,卻說到了周用武的心裡面去了。自打這個叫唐立的來了班級,他就對這個人看不順眼!第一天就出盡了風頭不說,還盡惹得班上女孩子喜歡!現在班上哪個女孩子聚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說起班上這個“怪人”的?
哼,這個傢伙有什麼好的?
憑什麼一來班上的班長班花班主任就對他另眼相看?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他們的青睞,而我不行?不就是長得好,長得高麼?憑什麼他就長得高長得好?
對於周用武這個暴發戶的兒子來說,他狹窄的心胸有着太多的不平,任何他得不到的事物都會找來他的嫉妒和怨恨。他的父親名叫周航,原是小商品批發市場的批發商,最近幾年靠着獨特的眼光和物價上漲的行情,着實大賺了一筆,從此邁入富人行列。
只是像他這樣的暴發戶,從骨子裡其實還是透着一股子窮人的氣息,偏偏表面上卻要裝富人,於是矛盾和不協調之處便由此產生。
有父如此,兒子哪能好到哪裡去?
周用武一張本來還有幾分斯文的臉上此時看起來竟是越發的不堪入目。
從教學樓下來,穿過學校操場,再向左走三百米下坡,便是育德高中的田徑場。我略看了一眼這田徑場,便知這是以四百米爲一圈的田徑場,中間草坪平整青翠,周圍跑道畫的十分工整。此時正是下課時間,有不少要上體育課的學生正在田徑場上踢着足球,一些怕曬太陽的女生則聚在田徑場的東側看臺下,或嘻嘻哈哈的聊天,或對場上瀟灑出衆的男生指指點點。當真是好一派青春活潑的景象。
唐立側耳聽着凌雲一路上給他講的體育委員的作用和權力,以及一會上課集合的時候,體育委員需爲體育老師提前整理好隊列的步驟和規矩。
唐立聽他講完,便笑道:“我還以爲多難,原來這麼簡單,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不就是替老師操練這幫童子軍麼?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簡單的事情麼?
當年頭兒怎麼操練我,我今天怎麼操練回來就是了!哼哼!!
萬事講究個因果,當年頭兒一定被他的上級操練得很慘,所以這纔對我百般蹂躪!今天,哈哈,今天!!
天可憐見,竟然讓我逮住了這樣的機會來操練別人!
這當真是我來到這個破學校以後唯一一件讓我高興一點的事情!
唐立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讓一旁的凌雲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喂,你剛剛笑的好邪惡啊!”凌雲忍不住說道。
唐立強忍着仰天狂笑的笑意,板着個臉,說道:“現在呢?”
凌雲仔細的打量着他,十分認真的說道:“更邪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