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要說臉皮厚，田中一瀨還真不遑多讓，他直接拉過一張凳子就坐下了。
唐立一瞧，嗬，還真就坐下了，也就不好說什麼。側過半片身子，就跟歐陽綵鳳聊上了。
“聽說印尼又海嘯了？”唐立一本正經的道。
“啊，又海嘯了？”歐陽綵鳳配合度極高，拉着話茬就往下走。
“這回死人也不少呢，”唐立伸出手掌比劃了一下。
“五十萬？”歐陽綵鳳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唐立：“……再猜。”
戲不能演過頭了啊，這要讓田中一瀨看出來，那不是說咱們故意冷落他嘛，雖說咱們就是故意的……
“哦，五十？”歐陽綵鳳假裝思索了一陣，大約三秒鐘左右，正當田中一瀨相要插話的當口，輕啓朱脣說了一句。
“……再猜。”唐立挺佩服歐陽綵鳳的表演能力，她怎麼就沒說五個呢？
“五百？”歐陽綵鳳繼續往上猜。
“就是五百，”唐立扼腕嘆息，“可憐啊，大部分都是海盜，這回那條海路一下就要有多少個家庭流離失所，多少家海盜酒吧經營不下去，哎，實在太可憐了。”說完，他抓起一杯清酒，一飲而盡，眼中滿是傷痛和無奈。
歐陽綵鳳淡淡地說道：“……表哥，死的就沒有平民嗎？”
“對，有一個，”唐立回想着電視中的新聞報道，“那人是被嚇死的。”
“是膽子太小了嗎？”歐陽綵鳳裝作好奇的問了一句，餘光掃過田中一瀨，他的臉孔已經有點僵硬了。
要是連唐立和歐陽綵鳳這幾乎能換是明示的戲碼都瞧不出來，那他這前三十多年的人生也算是白過了。
“不，他九十多歲了，有心肌梗塞。”唐立一聳肩，笑道。
歐陽綵鳳不記得她有看過這段新聞，多半是唐立瞎編的，至少海嘯光捲走海盜，不捲走平民，怎麼聽着怎麼像是一個傳奇故事，不像自然災害。
“咳，唐君，對不起，打斷你和這位小姐的對話，”田中一瀨實在憋不住，要讓兩人聊下去，不定能聊到明天早上，見唐立又想開口，他急忙道，“唐君，請讓我說完……”
“請吧！”唐立見不讓他說話，估計他非得腦溢血不可，無奈的一擡手，說道。
“唐君畢業後打算去哈佛和麻省，想必是爲了進美國職棒大聯盟吧？”田中一瀨深吸了口氣，問道。
“不是！”唐立搖了搖頭，見歐陽綵鳳投來疑惑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
歐陽綵鳳立時猜到某人肯定又是說瞎話了，就靜靜的在一旁聽着，好在唐立和田中一瀨交談用的都是中文，她能聽得明白。
“那是爲了什麼？”田中一瀨深感不解，難道是爲了哈佛和麻省的學位嗎？櫻井高中的學生背景，有人會在意那些名校的學位嗎？
“我想去美國看一看，”唐立嘿然一笑，“其實我並沒有想要成爲職業球員的打算。”
“什麼？”田中一瀨驚呼了一聲，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日本或美國大聯盟球隊中能充當主力球員的唐立，竟然會說出這番話。
“唐君，你不覺得這樣的話，那上天送給你的天賦，都被浪費了嗎？”田中一瀨忍不住勸道。
唐立在他眼中不能說是一塊璞玉，而是已然打磨好的寶石，還是一個大大的錢簍子，誰抓着他，功成名就不說，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田中一瀨來之前就幻想過，要是能簽下唐立的話，帶着他加入美國職棒大聯盟，他一定能在三年內成爲全明星球員，之後的商業廣告收入一定是天文數字。而他這位經紀人的分成也必然會在百萬美元以上，就算是在東京，也能過上天皇一樣的生活啊。
要是唐立不答應的話，田中一瀨都想好了把抽成的份額降到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五，只要能簽下唐立，他什麼願意幹。
可唐立竟然……竟然說他沒有成爲職業球員的打算，這……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唐立嘿嘿一笑，看向歐陽綵鳳，“快到正餐時間了，我們過去吧檯吧？”見她沒動，心下恍然，笑道，“都瘋夠了，褲子都提好了。”
四點到的居酒屋，四點半開始瘋，到了六點半，整整兩個半小時，就算再多的精力也疲累了，棒球社的學員也全都清醒了過來，又恢復到彬彬有禮的模樣，完全瞧不出剛纔那種瘋狂的勁頭，讓唐立不禁想到了衣冠禽獸這四個字。
“唐君，等一等，請等一等……”田中一瀨站起身，想要拉住唐立的手。
唐立手輕輕一抖，繞開後，皺眉道，“田中先生，我知道你想讓我在棒場上成爲明星，可惜的是，我不喜歡作明星。”說完後，他見田中一瀨還想開口，臉色微沉，目光如電盯着田中一瀨的雙眼，“我很欽佩你的職業操守，不過，你要再纏着我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他會怎樣不客氣？田中一瀨突然想到巖田龜，心頭一凜，看着走過去和織田武坐在一處的唐立，嘆息了一聲，轉過身，推開門，離開了居酒屋。
或許，他一生都不會理解一位天才級的甲子園棒球社的選手，爲什麼不肯加入職業大聯盟，甚至連美國職棒大聯盟都不屑一顧。
或許，這問題會縈繞在他心中許久，而他一生都不會得到問題的答案。
這時，居酒屋外下起了毛毛雨，走在雨中的田中一瀨的背影看起來，顯得有幾分滄桑，完全失去了趕來居酒屋時的挺拔矯健……
“喂，你們先不許喝酒！”唐立指着又在嚷着要酒的棒酒社學員，特別是織田武，“等我吃完了再喝，否則的話，我可沒胃口……”
“哈哈，”織田武開朗的笑着，“唐君被我們的熱情嚇住了？哈哈，習慣就好……”
“他能習慣，我受不了！”歐陽綵鳳言簡意駭的說道。
織田武像是才發現有她的存在，老臉瞬時通紅，在女生面前，特別是外國女生面前，日本人還保持着一定的拘謹的。
“這個，這個，歐陽，你剛纔沒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吧？”織田武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問道。
“她沒看見，我幫她遮住了。”唐立嘿笑一聲，說道。
織田武這才鬆了口氣，可沒等他氣鬆完，唐立接着道，“沒看見也好，要不然歐陽夜裡可就睡不着了……”
“這話怎麼說？”小澤芳好奇的探出腦瓜，她那張圓圓的臉蛋上滿是吻痕，估計也分不清哪些是織田武的，哪些是別人的了，她先前也喝大了……
“呃，真要我說嗎？”唐立眨眨眼，用中文問道。
“當然，”織田武自信的說道，他對歐陽綵鳳沒多大的企圖，不過，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意歐陽綵鳳的看法也是能理解的，“唐君，有話請直說。”
“哎，要是看了的話，歐陽一定會把你當成女人，你這形象就……嘿嘿！”唐立繞了個彎子，隱晦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這也是給織田武留臉了，在場的人中，可就他和歐陽綵鳳、織田武、小澤芳會中文呢。
織田武臉一下就紅了，這是臊紅的，可男人要說到這方面，誰又肯服氣？
織田武怒道：“唐君，我要和你比一比！”
在旁邊的歐陽綵鳳早聽得哭笑不得了，誰知這時小澤芳舉起手道，“我作裁判！”
唐立：“……”
歐陽綵鳳：“……”
織田武：“就是你了，把你LV挎包裡的捲尺拿出來！”
唐立：“……”
歐陽綵鳳：“……”
半晌後，小澤芳翻出捲尺，在手上比劃了一下，那頭織田武就想要脫褲子，明顯的酒勁又上來了。
“咱們到衛生間去好不好？”唐立無奈的抓住他的手。
“去吧，別丟了中國人的臉！”歐陽綵鳳突然道。
三人匆匆走進衛生間，片刻後，織田武垂頭喪氣走出來，小澤芳還在一旁安慰着他。
唐立徑直走到吧檯處，叉了一塊生魚片，扔到嘴中。
“誰贏了？”歐陽綵鳳淡淡的問道。
“你說呢？”唐立朝織田武擡擡下巴，“織田君，要加把勁了。”
織田武羞愧的點了點頭，朝服務員嚷道，“來一碟豬鞭。”
小澤芳緊貼着織田武，目光卻不時的瞄向唐立這頭，顯然，剛走那一轉，有貓膩了。
歐陽綵鳳都瞧在眼中，狠狠的白了唐立一眼，“你還真就去了……”
“你讓我去的啊！”唐立無辜的道。
“你……”歐陽綵鳳幽然一嘆，“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招風引蝶啊！”
唐立目光一黯，靠了過去，託着手中的盤子，“牛排，不是英國牛，沒病，放心吃吧！”
歐陽綵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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