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過後習慣了溫暖的室內,開窗後灌進來的風竟然是秋日的冷醒。
將窗戶打開,周佳亦扶着窗框往下看,噴泉裡面那個舉着水瓶的女神依舊保持着從始至終的端莊笑顏。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仔細觀察了不止一次兩次,有些東西甚至看見就覺得在印象裡十分深刻,這個韓家的所有東西都被記住後就沒有什麼新鮮感。
換言之,周佳亦覺得沒有樂子,最糟糕的不是沒有樂子這麼簡單,還有就是沒有地方找樂子。
洋洋灑灑的舉着水管往草坪上澆水,那些僕人一個個站在旁邊交頭接耳,覺得這個周小姐真的很無聊。
周佳亦也覺得自己很無聊,明明給草坪澆水是有噴灌式的灑水工具的,自己卻偏偏像是哪根筋搭錯了,挺着肚子跑來自己做勞力。
“周小姐真是有雅興。”宮敏芝從遠處走過來,排場很不一般,一到她的面前僕人們就像見到女王一樣彎腰行禮。
周佳亦覺得無趣:“只不過是活動筋骨而已。”
“懷孕之後這樣活動,會不會傷到肚子裡的小孩子?”宮敏芝試探的問周佳亦,眸光一直在她的肚子上徘徊。
周佳亦不悅地撇撇嘴,繼續澆水:“小孩子不會傷到,我是他親孃,會有分寸的。”
旁邊的僕人見宮小姐被噎回去,紛紛把眉眼垂地更低。
實在想不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對宮小姐這樣說話,而宮敏芝一向的好脾氣早就已經深得人心,現在聽見周佳亦的話倒是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驚到般愣了愣神,就轉身離開。
誰也不會知道這個表象溫柔和氣的女人已經找到突破口,周佳亦跟韓雅澤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會變得難以預料。
與其在事情變得複雜之後想辦法應對,不如現在就做些小動作,讓韓雅澤跟周佳亦反目成仇。 Wшw▲ ttКan▲ ¢ ○
“剛纔去哪裡?”跟韓雅澤一起用午飯的時候,韓雅澤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有些驚奇,“自從你出院後,還沒像現在這麼高興過,是遇見什麼好笑的事?”
“我剛纔在草坪上看見有人在澆水。”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韓雅澤不解,草坪上澆水的人有什麼稀奇,總有些人無聊 的時候喜歡幹些畫蛇添足的事,就像周佳亦。
“可是那個人……”宮敏芝剛要說出來,忽然停住神秘兮兮的看他,“雅澤,你猜猜是誰?”
這個家裡除了周佳亦會這麼做,沒人比她更無聊。
“是誰?”
“你都不猜一下嗎?我覺得那個人蠻有趣的。”將白米飯用勺子送進嘴巴,宮敏芝笑的有趣,“既然都已經懷孕了,還是像之前一樣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問她是不是會傷到小孩子的時候,她竟然告訴我‘她是孩子的親孃,自有分寸’。”
韓雅澤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手上喝湯的動作也變的慢下去。
周佳亦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自己能有什麼分寸,就算是孩子的親孃還不是照樣做過墮胎的蠢事。
現在竟然還敢做這樣的迴應。
“雅澤啊,你說她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已經懷孕的人做這樣笨重的活可隨時都會傷到肚子裡的小孩子。”宮敏芝把湯勺抵在下脣上,善意的看向韓雅澤,“對了,是不是要通知她丈夫把她接回去?懷孕的女僕養在這裡會不會不太合適?”
話說到這裡就已經夠了,韓雅澤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爲肅殺,
幾乎想要馬上離開的想法壓抑了許久在勉強壓下去。
周佳亦這個傢伙,就不能安分守己做些不討人厭的事情嗎?
這一次忍下去沒有找周佳亦算賬,但是宮敏芝卻還是在試着從周佳亦的身上找漏洞。
無事生非的事情總是經不住推敲,要是能讓周佳亦自己給自己下套,韓雅澤有什麼理由不討厭她。
“池子裡的魚能釣上來嗎?”
宮敏芝從周佳亦的身後出現,細雨春風般的語氣讓周佳亦沒有一點驚嚇,木木的眨眨眼睛:“這地方的金魚你吃過?”
“有紅鯉魚。”
“嗯……”周佳亦安靜下去,沒有半死浮躁的繼續吧竹竿上綁好的毛線垂在水面上,風起葉落,池塘上漣漪圈圈,宮敏芝覺得這個女人的耐心比自己想像的大了不是一點點。
周佳亦已經無聊的打起瞌睡,宮敏芝搬了椅子在後面看她釣魚。
一個小時後……
“你是釣金魚?”
“鯉魚。”
“……”
兩個小時後……
“確定這裡有鯉魚?”
“你說有。”
“……”
三個小時後……
“天快黑了,收杆吧。”
“再等十分鐘,快了。”
三個半小時後周佳亦收杆,杆上除了那條毛線之外一無所有,就是連魚鉤都沒有……
“你用了什麼魚餌?”
“沒有魚餌。”
“那你……”
“願者上鉤嘛!”周佳亦哈哈笑出聲音來,宮敏芝暴躁的想自己是不是被消遣了一個下午。
她在職場奮鬥的這麼多年裡根本就沒有見過這麼無聊的人,說的通俗一點這麼無恥又無聊的人很少見,她是一朵奇葩。
韓雅澤晚上吃飯的時候對宮敏芝沒有什麼表情,宮敏芝卻把一下午的時光講給韓雅澤聽,最後認真的問韓雅澤:“你確定把她留下?”
韓雅澤終於忍不住將湯勺放下,轉身去找周佳亦算賬。
“你能不能再無聊一點,女人跑去釣什麼魚?你以爲你是七老八十嗎?你現在是在養胎?我兒子在你肚子裡他能釣金魚嗎?”
連珠炮式的一番狂轟濫炸之後,周佳亦也變得火大起來,指着房門口衝韓雅澤命令:“滾出去!”
“你敢命令我?”韓雅澤眼珠子瞪着她,活脫脫變成魔王一樣的氣場。
“對,馬上滾出去!”周佳亦擡着手臂,對她一點也不懼怕,“既然你知道你兒子在我肚子裡,就不要跑過來礙手礙腳,我只是給你生孩子,你沒資格教訓我!”
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誰也不肯示弱,韓雅澤跟他對峙許久,恨得咬牙切齒:“周佳亦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討厭這個小孩?”
“是啊!”肺都快被氣炸了,周佳亦攥着拳頭,“我討厭死這個臭小孩,只要是你的雜種我都討厭!”
“你還真是不識好歹……”
…………
兩個人之間的戰爭可以在轉瞬就左右了整個韓家的氣氛,宮敏芝雖然沒有跟去看看是發生了什麼樣的爭論,但是隻從韓雅澤的面色上看,也能夠輕鬆判斷出周佳亦究竟衝韓雅澤開了多麼猛烈的炮火。
韓雅澤在往後的幾天裡就像是被點着的炸藥,只要稍有不順公司裡的那些傢伙就會被罵個狗血噴頭。
宮敏芝去闊別
許久的辦公室坐了十五分鐘,得知她回來跑過來訴苦的手下就有兩桌麻將的人手那麼多。
“宮小姐,你是不是要跟少董他仔細談談這件事?”
“簽字的話我已經被摔出來三次了,經理你說……”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種祖墳被挖了的晦氣感,宮敏芝柔聲安慰許久之後也只能自我犧牲一下。
“這個給我吧,我去試試。”
將需要簽字的那份文件帶進去,宮敏芝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周佳亦從原本的房間往外搬的時候,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幾乎想要把韓雅澤活剝了,但是跑到韓雅澤的房間問過之後才發現自己失策了。
“周小姐,我建議您改日發飆。”
“嗯?”門都已經踹開了,那破釜沉舟的勇氣怎麼收回去。
最關鍵的是房門上那兩個顯眼的腳印還要彎腰下去擦,這麼大的肚子不好彎腰,但是不擦的話韓雅澤肯定知道是自己踹的,到時候他來找自己算賬……
“今天少爺去公司的時候吩咐我們將周小姐挪到花房的房間去住,那裡空氣比較好,周小姐您說是不是?”
是你個死人頭啊!你知道那裡的火氣有多大?
這個老傢伙肯定不知道,他是搬家公司送來的壯丁,後來做了韓雅澤靶房的管理員,現在嘛……
專門嚇唬某些不太老實,又不太合作的人……
“周小姐還有沒有需要搬走的東西?”
尼瑪啊!除了門框之外我連窗簾跟刷馬桶的刷子都搬走了,再搬只能搬你全家……的祖墳!!
老壯丁不知道周佳亦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心裡是這麼罵的,不然的話很容易就會腦溢血癱瘓半邊身體。
周佳亦被掃地出門,搬到花房小屋的時候心裡那個大大的不服兩個字幾乎要刻到腦門上。
“請幫我把門打開。”
左手的箱子跟右手的臉盆已經讓她空不出手來開鎖。
“周小姐可以踹開。”
真是聰明的僕人,但是這真的是在韓雅澤面前把自己幫的妥妥帖帖的女僕嗎?
周佳亦把手裡的箱子跟臉盆一送,噼裡啪啦的聲音讓那個抱胸的女僕一愣。
“如果不想跟我到這裡來就趕緊回去,我不是來這裡做主子的,你們這些奴才不用跟着。”
周佳亦的火氣在此刻尤爲旺盛,女僕冷冷的半天找不到反駁的話,最後只好在她進屋後將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乾淨。
早上被分到這裡來之前首先見到了宮小姐——
“花房小屋是安靜又偏僻的地方,你去之後在周小姐分娩前是不可能回來的。”
“是……”
“但是如果周小姐出現什麼意外的話,韓家對她的關注度就會提升很多,請一定照顧好她。”
“是。”
“她肚子裡的孩子我聽雅澤說過了,如果沒有太重要的事情就不要照顧的太過周到了,她可能會覺得拘謹也不一定。”
這句話讓女僕有些迷惑,到底是不是要照顧好她?
“既然是少爺不太喜歡的人,打發去偏僻的地方,是不是盡責也只有跟去的人知道,你覺得這是不是很奇妙?”
言下之意就是說,沒有外人知道跟去的那些女僕是否真的盡責了。
那麼,何必將這個懷了少爺的孩子又被少爺厭倦的女人照顧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