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去懷疑一件事情,而不需要做出任何的決定,或者對整件事情的發展負任何責任,每個人都會成爲世上最爲精明、睿智的謀士,所以每當一件事情發生,大家常常會說,“其實我早就知道……”。
褒姒也是一個這樣的人,每件事情結束,她就會長長地鬆口氣——因爲這件事情總是如自己預料的那般。可是在事情發生之前,她又絕對不肯去說,一旦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要爲此而負責,這責任又並非人人都承受的起。
因爲深諳這個道理,所以褒姒要廿七在後宮之中謹言慎行。
也同樣是因爲深諳這個道理,所以褒姒的耐性超出了尋常人的容忍極限,她只是一定要等到結果,去驗證當初自己心裡的那個預料。她算了很多事情,大多數都對了,可是有一件她還是算錯了,她沒想到姬宮湦對她,會動了真情。
她以爲自古帝王都是沒有真心的。
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這世上最大的安慰,她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姬宮湦,一手撐着自己的頭,柔聲說道,“從你拒絕了贏德的出兵之後,我就猜到了。這世上能取秦伯贏開性命的,只怕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你不打算藉助秦國的兵力,楚國又根本靠不住,勝或者敗都是難以預料的事情,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說着頓了頓,“你打算自己去!”
姬宮湦轉過身在褒姒的額前吻了一下,“刀劍無眼,這世上若是善惡有報,只怕寡人有命去、也無命回。”他搖了搖頭,笑意淒涼。
“即便知道得勝還朝的希望不大,大王也還是堅持要去?”褒姒看着姬宮湦問道。
姬宮湦點了點頭,“這一仗,寡人必須要打!”
“那就去吧,”褒姒輕聲說道,“大王回來的時候,伯服大概就會叫爹了。”
姬宮湦笑了出來,“我留了三千兵馬給你,若是宮中有變,爲了伯服你也要逃出去,活下去!”
褒姒看着姬宮湦,點了點頭。
姬宮湦翻了個身,將褒姒緊緊的抱在懷中,“再睡一會兒。”
“廿七明日出嫁,臣妾還要操辦婚事!”褒姒說道,手握在姬宮湦的胳膊之上,姬宮湦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又說了句,“再睡一會兒。”這話語中帶着無盡的撒嬌之意,叫褒姒也不得不放下廿七的事情,安心的躺在姬宮湦的身側,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的五官、他的眉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慶幸昨夜姬宮湦的酒醉,如此才解開了彼此心中的一個結。
第二日的大婚,廿七被褒姒從瓊臺殿送出了宮,坐在轎子上顛簸着朝着遠處走去。
褒姒站在大殿門口凝視着遠方,廿七掀開轎子的簾子,從中探出了頭,看着褒姒招了招手,表情凝重。褒姒微微的點了點頭,目光深邃,嘴脣緊抿,她在用這樣的表情送給廿七最大的祝福。
鄭伯友在宮外鄭伯府上迎接送來的新娘,她從花轎之上跨步而下,穿着喜袍的鄭伯友伸出手遞給廿七,廿七將自己嬌弱、白皙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莞爾露出了笑容。他猛地一拉,她走到了他的身邊。吹吹打打的樂聲讓今日的鄭府格外的喜慶,人人面上笑顏如花,紛紛向鄭伯友獻上祝福。
鄭伯友彬彬有禮,一一想賓客還禮作揖,笑意滿面,眼神中卻平靜如水。
大堂之上是姬宮湦親自主持着這場婚禮,從行禮到禮成,他看着廿七的眼神宛若兄長那般,真心實意的期待着這對新人能夠得到幸福。酒宴一直持續到夜裡,鄭伯友的同僚好友將新郎與新娘哄擡到了洞房之中,非要看着一對新人入這洞房,鄭伯友的面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堪。
姬宮湦轉過身,伸了伸手,讓鬨鬧的賓客停止了喧囂。鄭伯友酒過三巡,面色通紅,他原本就不勝酒力,若非今日這白酒之中摻了不少水,只怕是他此刻已經栽到牀上沒有一點反應了。饒是如此,此刻還是有些跌跌撞撞,腦海中一團漿糊。
廿七靜靜的坐在牀榻邊上,手緊緊的捏着手中的布帕,手上浸潤的滿是汗水,低着頭不敢去看滿屋子的文臣武將和周朝君主。
“今兒就鬧到這裡,”姬宮湦清了清嗓子對着滿屋子的人說道,“咱們就下去吧,剩下的時間留給新人!”他帶頭朝着門外走去,剩下的賓客除卻起鬨了兩下之外,也一一走了出去,將這間臥室的門緊緊的關上了,姬宮湦忽然在門外駐足,又轉回去、附耳貼在屋子的牆壁之上聽着裡面的動靜。
餘下的人也都屏氣凝神,看着鄭伯友這種謙謙君子的洞房花燭夜到底是何種模樣?人人面上都帶着期待,好奇的神色,觀察着房間裡新娘和新郎的一舉一動。
廿七擡頭看着鄭伯友,鄭伯友卻不敢去看她,於他而言這種婚姻不過是一個儀式,從未考慮過過了今日,廿七就是自己的人了。廿七站起身走到了燭臺邊上吹滅了上面的燭火,踮起腳尖,她站到了鄭伯友的面前,深吸了兩口氣,“你我已成婚,今晚就由廿七來服侍夫君就寢吧。”她說着將手伸到了鄭伯友的衣襟之上要幫他解開他的衣服。
鄭伯友忽然退了兩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十分生澀的語調說道,“不……不用了,你今日也應該累壞了,還是早些休息吧!”他說完就要轉身,卻被廿七拉住了,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問道,“你想去哪裡?今日這洞房不入,大王就始終對你不會放心,你不能走。爲了娘娘,你也不能走。”
鄭伯友的腦海中像是閃過一道白光,整個人駭的發懵,甚至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憑藉着條件發射說道,“我不想委屈你。”
“你怎麼知道就是委屈呢?”廿七小聲問道,“閉上眼睛,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把我想象成你愛的那個人,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廿七,”鄭伯友輕聲喚道,“我不能……”
廿七已經攬住了鄭伯友的脖子,吻住了他的脣,她出門的時候悄悄的拿走了褒姒的香囊、用她慣用的香料沐浴、衣服上也散發着瓊臺殿裡龍涎香的問道。如今鄭伯友半醉半醒,早就沒有理智可言,無法思考,只能憑藉着條件反射來做出判斷。
閉上眼睛,一切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廿七與褒姒年紀相當、身形相仿,讓人很難分得清誰是誰,她的味道勾起他的回憶,他還記得幾個月前離開鎬京城的那日,落日餘暉,一切陷入一種昏黃而金燦燦的色澤當中,褒姒在他的面前解下了長裙,露出瞭如雪一般的*,她拉住他的手,慢慢的指引着他朝着一個萬劫不復的地方走去。
回憶的混亂讓鄭伯友將廿七當做了褒姒,腦海中僅有的道德感也被酒精壓制,反而因爲這種行爲的癲狂而讓身體越發的癡迷。他猛然間一手摟住了廿七的腰肢發起狠來的回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深深的吮吸着她的脣舌,汲取着她的味道。這種不可能的*,越是壓制,就越是難以自抑。
鄭伯友的手撫摸在廿七一寸寸的肌膚上,他比她大很多,她纔不過剛剛亭亭玉立,而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他總是忘了褒姒的年紀,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是故老練的女子,而廿七卻不是,她熱情洋溢,滿是一個小女孩的姿態。
廿七承受不住鄭伯友身上的重量,朝後一退,他壓在了她的身上,重重的跌入牀褥之中。他是個溫柔的情郎,總是害怕將身下嬌小的可人弄痛。她解開他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肌膚;他退去了她的長裙,緊緊的貼着她嬌嫩而柔軟的胸膛。鄭伯友發出一聲低吼,是一種久違的滿足之感,這叫門外的聆聽者會心一笑。
“好了好了!”姬宮湦輕輕地拍了拍手,壓低嗓音對周圍的人說,“走吧走吧!都別羨慕鄭伯了,各自回家吧。”
“臣等告退!”幾位朝臣作揖說道,盡數退出了鄭府,姬宮湦也終於心滿意足的邁步而出,如今的鄭伯友也只能是他的助力,而永遠不會成爲他的威脅了!
鄭伯友與廿七糾纏在一處,難捨難分。氤氳與恍惚之中他已經分不清身下的人到底是誰,一種悸動忽然攫取着他的心房,情到不能自已之時卻忽然叫了一聲“娘娘……”,這聲音沙啞而充斥着心底深處的渴望,卻讓廿七的眼淚應聲而落,明明知道事情如此,卻非要親自去驗證,永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鄭伯友緊緊的抱住廿七,鼻尖貼在她的脖頸之上,趴在她的身側,他用呢喃的耳語說道,“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然後沉沉的睡了下去,這一晚的記憶在鄭伯友的腦海中殘存的並不算多,可是在廿七的腦海中卻佔據了她回憶的全部。
這種回憶必將伴隨她一生,傾其所有,仍然痛苦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