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哇！
羅慎提起的心立刻放了下去，這實在是太神經過敏了，高手，廢話，當然有高手，整個邊州活着的強者現在有七八成應該都在這兒，在麪攤上撞見也很正常，總比在戰場上撞見要好上一千倍。
不過如果可能的話，羅慎並不想與之產生什麼交集。
所謂的強者，有些時候其實可以看做刺蝟一樣的東西，實力越強了，人就變得越來越膽小，時時刻刻在自己周身豎起一叢叢的“刺”以阻擋別人接近。
當然，這只是一般的概括而已，如果細分，其實可以有着不同的說法。
比如相貌丰神俊朗氣宇軒昂的，這就叫做孤高冷漠；比如長得凶神惡煞令人可怖的，這就叫做桀驁不馴；如果是沒什麼特點的一般人，這就叫難以溝通，要是長得難看些，那就叫做陰暗猥瑣了。
可見人這種生物，在很多情況下，基本臉就能決定一切。
所以在看不到這個強者相貌如何的情況下，羅慎並不想先下判斷，可能的話，完全不接近說不定還比較好些。
“結賬！”
當羅慎還在考慮怎麼繞過這個強者的警戒範圍的時候，那人卻首先站了起來，將一疊小錢摞在了桌子上。?? 爆衣之王16
“謝客官，您慢走！”
“嗯。”
面對一個尋常的攤販，這強者倒也沒有顯現出什麼傲氣或者優越感之類，甚至可以說隨和親切，儘管言語不多。
當他起身放錢的瞬間，看似無意地將身體轉了小半個圈，也正好將一部分的臉暴『露』在了羅慎的眼中。
若是從表面年齡判斷，這個人大概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不會更老，頭髮也僅僅是略有花白而已，絕無衰敗之相，體格與壯年武者無異，基本上算是強者的鼎盛年齡。
能讓羅慎一眼就覺得不舒服的人鮮少，其實看人不順眼本來就是一種病態心理，然而羅慎卻不知爲什麼就是有這種感覺。
那張臉生得並不醜陋，棱角分明，威風堂堂，鼻樑奇高而雙目精光四溢，儘管年齡頗大，但魅力並不亞於二三十歲的成熟青年。唯獨眉『毛』略有些怪異，兩道眉『毛』奇重無比且一直與發線相接，顏『色』白得極爲純粹，與發『色』很不搭調。
到底是哪裡讓人不舒服了？
羅慎也不清楚，只知道那種感覺揮之不去，直到他已經轉身離開也依然陰魂不散地纏繞在心間。
“客官？吃麪嗎？祖傳原湯牛肉麪，別看攤子小，方圓三百里之內您要是找出一碗麪比咱做得好，這小攤隨便您砸。”
麪攤老闆殷勤的招呼聲將羅慎從沉思中喚醒，原來不知不覺已經踱到了剛纔那位老者所坐過的地方。
“我只是吃麪而已，別提什麼砸不砸的，先上兩個最大碗，不用找了。”
既來之則安之，羅慎把金幣用指尖一彈，恰好彈進老闆身旁裝錢的匣子中。
“好咧！包您吃了還想來，面得給您一碗一碗的上，一起上兩碗第二碗這就沒得吃了！”
老闆喜笑顏開地掀鍋下面，提刀切肉，不出片刻，一個臉盆大小的碗熱氣騰騰的擺在了羅慎面前。?? 爆衣之王16
雖然心裡有其他打算，但這碗麪實在香氣誘人，的確是今生見所未見，羅慎立刻左右開弓，勺子和筷子雙管齊下，天崩地裂地吃了起來。
“好！名不虛傳！”
一碗麪下肚，大約有了三四分飽意，羅慎這纔想起來還有事。
“哈哈，咱沒說謊吧，不滿客官您說，這一是戰『亂』，二是不是時候，要不咱這小攤可不會這麼冷清，光是回頭客每天就得幾百。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此時攤位已經座無虛席，尚有三五個人在旁邊等待，老闆還稱之爲“冷清”。
“回頭客？我前面那位眉『毛』長頭髮上的老頭一看就不像個會給人好臉的人，難不成他也是回頭客？”
羅慎藉着老闆往自己面前放第二碗麪的時候“隨意”問道。
“客官，您還真就說準了，那老瘋子雖然人瘋瘋癲癲的，可還真是咱的回頭客，自從半月前起住進前邊客棧之後，天天晚上都來咱這兒吃麪，風雨不斷。”
提到某些看上去難以相處的人卻成爲了自己的回頭客這種事，麪攤老闆也頗有幾分自豪。第一時間更新
“瘋子？哈哈，老闆啊，你這面做得實在是絕了，怎麼連瘋子都能引來？”
邊上一個吸溜不已的大漢聽着有趣，放下筷子笑着接話。
“老闆，這是怎麼回事？豈能這麼隨便地開玩笑呢。”
羅慎半信半疑地搖着頭，聲音卻變得更大，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而來。
“客官，咱可是句句實話，那老瘋子平時也看不出來瘋，和他說什麼也全都清楚明白，掏錢也大方，唯獨一件事……”
老闆貌似有些心痛，是演技，還是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怎麼講？”
邊上另一個人帶替羅慎問出了這句話，人總有八卦之心。第一時間更新
“問到和他自己相關的事的時候，他總說自己就是奇獸山宗主的爹。”
“哈哈哈！”
聽到這句話的食客們爆發出陣陣笑聲，苦於奇獸山所害，現在這種“笑話”聽起來最爲順耳。
“想必是氣急了罵兩句而已，別說爹了，當他爺爺也是可以的。”
唯有羅慎面『色』平靜，只在嘴角之間挑起一絲微笑迎合。
“這倒是有些不同，咱們平時罵倒是也罵，可那老瘋子說話的時候就像真事兒是的，唉，不知道是遭了什麼難才把好好的人變成這樣。”
麪攤老闆又來到羅慎面前，將那已經倒空了的辣椒小碟填滿，想起戰爭，也不像方纔那般開朗了。
“怕甚！那幫狗日的已經好久沒冒頭了！依我看，再過不長時間，就是咱們反擊的時候！”
一名旁聽者連筷子往桌上一拍，大聲怒喝道。
“對對！殺光那些狗日的！到時候咱們同去！”
不大的麪攤立刻被比水蒸氣還濃厚熱烈的戰意所填滿，各路猛者們三兩成羣地抒發着對奇獸山的憤怒，連老闆也咬牙切齒地直敲鍋沿。
唯獨挑起話題的羅慎迅速吃完這一碗麪，變成了最沉默的旁聽者，之後無聲無息地離開。
“哥哥，你覺得呢？”
走出幾十步，海靈纔開口出聲，彷彿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專注着某種思考。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我可能會認定這絕對是真的。”
羅慎靠在一棵路旁的大樹上，像是醉鬼一般仰頭望天，任憑樹下的冷風吹拂而過。
即使如此，也無法讓混『亂』的頭腦有所清醒。
“很像，哥哥也這麼認爲吧。”
“是啊，所以纔會有這麼討厭的感覺，但是……”
指骨關節之間響動的聲音正如羅慎現在的心情。
那名老人，真的和記憶中奇獸山的少主豐鷹出奇的相似，不是外表，而是跟人的感覺，或者說氣質。
尤其是那雙眼睛，閃亮得令人能感受到陣陣寒意，兩個人完全如出一轍。
少主，上面是宗主，這麼算下去，老人恐怕是他的爺爺輩。
於是，爲什麼在奇獸山與整個邊州交戰的時候，兩軍對壘的前線關口，像這樣一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不是豐鷹那張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恐怕也會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把這老人當成一個瘋子，然後一笑置之。
說實話，即使是現在也依然無法相信，也有可能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堂而皇之地出現？
“那老頭有多強實力？”
羅慎三思之後，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能輕易放下。
“絕對不是哥哥你能對付的類型，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少人清楚，不過我總覺得應該瞞不住那兩個城主。”
海靈突然矛頭一轉，對準了趙簡和呂守光這兩個人。
“你是說……”
這立刻讓羅慎聯想起了各種情況，臉『色』隨着想象的變化而不斷變『色』，但一直沒有好的顏『色』出現。
“只是推測而已，別當真，我可不覺得那兩個人是肯老老實實把邊州的利益讓出手的類型，或許這裡面還有什麼咱們不明白的內情。”
現在所擁有的資料實在太少，海靈也無法判定究竟。
“稍微探查探查吧，我不會做得太過分，如果沒有什麼收穫，那就先告訴芙蘭。”
羅慎打定了主意，後背一頂離開了大樹，像觀看風景一般向前走去。
面癱老闆所指的就是這個方向，不過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客棧，如果多的話，那就先記下這個地方。
確實，這裡比想象中還要繁華很多，由於交通沒有被切斷，物資運輸一直沒有困難，所以店鋪也都正常營業，客棧雖然還沒看見，但應該不會只有一兩家。
看來要大海撈針了呢。
羅慎有些失望地在路邊走着，突然之間，踏出的一步彷彿踩進了冰窟，全身上下都是一陣惡寒。
難道……
這一隻腳竟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子，既然是找老夫而來，何必鬼鬼祟祟的？”
那老人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蒼老而有力的聲音鏗鏘響起。
“前輩……不知……”
羅慎知道已經無需隱藏，乾脆轉過身來直面老人，離得近了，那張臉看上去越發熟悉。
“老夫已經說了很多次，只是信不信由你，老夫姓豐，單名一個鷲字，現在奇獸山宗主豐鷹——正是老夫的兒子。“
老者每說出一個字，周圍的空氣就彷彿又冷上幾分，當最後一字脫口而出，老者望着羅慎的臉，反而『露』出了貌似有點讚賞的笑容。
那種笑，幾乎無法揣測出其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