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一路西行,沿途並無甚大事。不過老先生吩咐,凡是遇到有人煙之處,必須繞開。莫說是城池了,便是小村莊也不例外。是以行了兩日,全是走的荒郊野嶺,每日風餐露宿。好在這些人都不是尋常人,否則哪裡受得了。
隨着越來越深入凝月島的深處,四周的森林明顯越來越茂密了,野草瘋長,幾乎要將道路完全淹沒,甚是難行。
這一日,行出百里,然而路卻到了盡頭。只見前方是一片不見盡頭的林海,內中參天巨樹比比皆是。地上枯枝腐葉堆積得極厚極厚,竟難以看見些許土壤。遠遠地,便能聞到其中一股腐臭味。
“今晚便在這森林紮營。”老先生道。
衆人默然,紛紛將馬車停好。森林之外,有一條小河流過,衆人便在河邊升起了火,準備烤些野味。
明顯的,分成了四堆人。三大都尉的人各自爲營,並不往來,連話都極少說。而那個老先生亦是獨來獨往,似乎並不欲與他人爲伍。連行了三日的,都是這般情形,衆人也見怪不怪了。
此間野味甚多,楊百二人輕輕鬆鬆便打來兩隻野兔。剝皮洗淨,放在火上烤。不一會兒,油脂被烤了出來,嗶嗶啵啵落進火焰裡。陣陣香氣撲鼻而來,誘人十分。
然而,此時一股不合時宜的焦味刺鼻無比,卻是百劍神哭喪着臉都,“又烤焦了。”只見他手中的野兔,一隻大腿已經被烤焦了,漆黑如炭。
楊昊天將自己烤好的野兔遞給他,“吃這個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百劍神頗爲尷尬道。
楊昊天不由分說的將自己手中野兔塞給他,又將那隻半生不熟的焦黑兔子奪了過來。只見他手若生花,將外層焦黑之物拔下,露出其中仍有些嫩紅的兔肉。然而又將其放在火上烤,手法甚是嫺熟。
“嘿嘿,師弟,我可真是服了你了,簡直就沒有你不會的東西。”百劍神一邊吃着美味的兔肉,一邊津津樂道。
楊昊天苦笑道,“你當我想會這些麼?我從小一人在外漂泊流浪,幾乎什麼都要靠自己。一開始我也和你一樣,每次烤肉都要烤焦。但是深山老林中哪有人相助,爲了活命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就這麼過了一個月,我自己便也會了。”
說着,他不禁想起在彭城逃往的那段時光。當時的他,可謂無依無靠,甚是可憐。特別是那一個多月在深山老林中潛伏,苦不堪言。不過也真是那段時光,讓他學會了做人要堅強。
百劍神聽着他的敘述,忽的覺得喉頭有什麼東西被堵住了,竟有些哽咽。那美味的兔肉到了口中,卻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忽的覺得眼前這個無所不能,剛強的男子,不大的年紀卻受了常人難以相信的苦楚。
“師弟,我……”百劍神不知該說什麼好。
楊昊天道,“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不提也罷。”他甚是淡然,淡然到已經可以灑脫面對過往。
百劍神忽的嘆氣道,“我從小跟隨師父修行,他老人家對我呵護備至,很多事情都不要我幹。現在想來,其實我比你幸運的多了。可笑我此前還極爲羨慕你,小小年紀便闖蕩無數地方,見過外面世界的精彩。”
楊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每個人都有他的路,好好走下去便是,何須羨慕他人。”
百劍神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好,忽然又住口,冷冰冰道,“那個討厭的傢伙
又來了。”
他口中“討厭的傢伙”自然是海風了。所有人中,只有他纔會有事沒事找楊百二人閒聊,也不知有何居心。
便在這當間,海風已來到二人跟前,笑道,“海天兄烤的兔肉,外焦裡嫩,香氣誘人,真是好手藝。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品嚐一番?”
百劍神甚是不悅,搶道,“咱們就兩隻兔子,哪有多餘的給你!”
“呵呵,在下正好還有多餘的一隻。”說着,海風如變戲法一般從背後取出一隻剝皮洗淨的野兔。
“海風兄,請。”楊昊天也不多言語,將手中烤兔遞了過去,接過對方手中野兔,繼續烤。
海風吃了一口,頓時稱讚不已。
“見識過我師弟的手藝,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百劍神依舊是毫不客氣道。
海風微微一笑,也不生氣,道,“百兄快人快語,在下佩服。其實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聽聞前面的森林名叫毒瘴森林,綿延數百里,內中妖獸可謂多如牛毛。在下想說,到時候如遇困難,還請兩位不吝相助。”
楊昊天道,“海風兄修爲乃我九人之首,豈需我師兄弟相助?”
海風笑道,“事件意外,非人力所能料。未來的事情,誰也保不齊。再說,二位的本事,在下心裡還是有底的。”
“海風兄說的是,那麼到時候再說吧。我兄弟二人有些累了,便不送了。”楊昊天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如此甚好。”海風大喜道。走出幾步,他忽的回頭道,“海天兄,兔肉很好吃。”言罷,揚長而去。
看着海風離去,百劍神眉頭大皺,一直弄不清對方到底是何來意,“他到底什麼意思?”他不禁問道。
楊昊天忽的回頭望向毒瘴森林那方,凝重道,“看來這毒瘴森林便是龍潭虎穴,內中危機四伏,我們得要小心了。”能讓海風如此重視,不惜向楊昊天示好,顯然毒瘴森林非同小可。
便在二人說話間,忽的只見毒瘴森林中騰起漫天灰霧,滾滾如大火濃煙一般。不一會兒濃煙便席捲整個森林,瀰漫四散,無邊無際。
衆人驚駭的看着已經沒灰霧中的毒瘴森林,面有懼色。
“這些便是毒瘴森林中的毒物瘴氣,尋常人吸上一口便會喪命,即便是咱們修煉之人也需運靈力相抗。否則,時間一長,亦是神仙難救。”這時,老先生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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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聞言,臉色再變。如此厲害的瘴氣,莫說得見,更是聞所未聞。
“散了吧。”老先生續道,“明日一早便進去。”
衆人面面相覷,卻也各自散去。是夜,各人心懷心思,輾轉反側,直至天明。第二日一早,老先生便來催促上路。馬車到了森林入口,便是馬兒也煩躁不堪,似乎極不願進去。衆人望着眼前灰濛濛的森林,感受着其中的腐臭之氣,更是直皺眉。
“保護好各自馬匹,否則你們只能自己拉車了。”臨行前,老先生警告道。而後一馬當先,竄入森林之中。
衆人見狀,亦跟了上去。
一入毒瘴森林,只覺眼前灰濛濛一片,三丈之外,竟然無法視物。而且吸入空氣的瞬間,劇毒便攻了上來。衆人大驚,雖已知道這瘴氣了得,卻不想這般可怖。來不及多想,紛紛運起罡氣,將毒瘴阻擋在外。
有了罡氣相護,頓時空氣爲之一清,就連方纔有些煩躁的馬兒也安靜了下
來。
沉重無比的馬車壓入深厚的腐爛物中,陷得甚深。馬兒吃力,行進的很慢。四周死寂一片,除了馬匹喘粗氣的聲音,竟無別的聲音。按理說,這麼大的森林,必定是蟲鳴鳥叫,卻不想是這般詭異的景象。
原本有些敵視的各方人馬,此時也不禁靠攏了些。在這未知的詭異境地,沒有人再敢託大倨傲。
灰霧森森,如粘稠的**,風吹不散。森林中,一股股潮溼之氣涌來,令人甚是難受。所有人卻不得不強打精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行了半日,纔不過二十里地。這時,忽的,空氣中的潮氣驟然增大。灰霧中凝聚着小水珠,凝附在樹木上,隨風抖動,如雨一般潑灑下來。
“這時什麼鬼地方,簡直比下雨還難受!”這時,有人忍不住抱怨了。
領隊的老先生卻冷笑道,“如果你喜歡下雨,那麼很快便能如你所願!”
果然,行出不過十餘丈,淅淅瀝瀝下起了大雨。這雨自然算不上極大,但是也不小。雨水被大樹擋住,然而從林葉間滴落下來,卻如瓢潑大雨一般。大雨乍來,雨霧驟起!濃濃的雨霧加上本就濃稠的灰霧,森林中的能見度更低了。
不一會兒,地上便泥濘不堪。馬匹拉着重車,幾乎寸步難行。
“你來駕車,我下去推車。”楊昊天眉頭緊蹙,人已經躍下車去。
這幾日,百劍神學習駕車,倒也有模有樣。他本想下去推車,但是楊昊天既然已經下去,便不再推辭。只見楊昊天長棍抵在馬車之後,單手發力,馬車行進的速度卻增加一倍不止。
餘人見狀,心中暗凜,又是佩服。看其推車輕輕鬆鬆,便知楊昊天根本沒用多少力。但是此刻地面泥濘,沒有數千鈞之力,如何能夠讓馬車如在闊道馳行?僅僅是小露一手,楊昊天的高明便已盡顯無疑。
路難行,其餘人也有模學樣,紛紛下來推車。這些人力大無窮,登時,馬隊行進的速度反而比在官道上行進還要快。
如此這般,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已行出二十餘里,幾乎是上半天的全部路程。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然而,毒瘴森林的詭異氣氛卻更加凝重。
“師弟,要不你來駕車,我來推車。”百劍神不忍心楊昊天一路推車,道。
楊昊天道,“你好好駕車便是,此刻纔是考驗手藝的最佳時刻。”
百劍神無奈一笑,“那好吧,你……”忽的,他臉上大變,驚呼道,“你聽是什麼聲音?”
其實不要他提醒,楊昊天也聽見了。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匯聚成一片,竟比方纔雨聲還要大。咋看其餘人,皆是臉色大變,顯然也聽到了。
“你只管駕車,保護好馬匹。”楊昊天瞬間便定神道。
“嗯。”百劍神應了一聲,心無旁騖,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漸漸地,那詭異的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急。衆人四處搜索,卻並未見有什麼怪異之處。
忽的,楊昊天 怒叱一聲,手中長棍猛地插入地下!頓時,轟隆一聲巨響,大地爲之一顫。長棍深入地下數尺之後,楊昊天猛地將其抽出。只見他棍端已經多了一團粘稠的綠色**,散發出奇臭,噁心十分。
“在地下!”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頓時,所有人臉色再變,旋即紛紛亮出兵器,朝地下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