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蘇二人皆是一驚,原來這老者說話之時字正腔圓,竟然和中原人士一般無二。如不是他打扮大異,二人幾乎又要認爲他便是中原人。
二人愣神只是片刻,旋即見禮道,“老先生,有禮了。我們正是從中原而來。”
老者微微一笑,看着地面上那條長長的裂縫,這才露出吃驚的神色。這也難怪,那裂縫足足有尺許寬,小孩掉下去怕是都無法上來。
“想不到尊上功力已經深厚如斯。”老者收起驚訝,歎服道。
想起自己方纔的行爲,楊昊天倒是有些尷尬道,“老先生過獎了,雕蟲小技罷了。”
老者道,“尊上過謙了。老朽當年年輕之時,也在中原歷練了幾年,對於修煉者的力量還是有所瞭解的。看尊上這一擊之力便知,已然是九州中的翹楚人物。”
老者這廂和楊昊天說話,那邊的村民們似乎聽不懂他們在交談些什麼,注意力反而集中到騶吾的身上。這隻長着翅膀的奇怪老虎着實引起了全村男女老幼的興趣,衆人圍着騶吾指指點點,樂此不疲。
人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此話一點不假。
見騶吾雖長相兇惡,但是並沒有什麼可怕的舉動,村民們漸漸放下心來。大人還好,尚有些剋制,小孩們卻甚是放肆,膽大者更是湊上前去摸着騶吾身上那五彩斑斕的皮毛。
老者大驚,慌忙道,“尊上,小孩子不懂事,無意冒犯……”他可知道,修煉者降服的妖獸都是極爲兇悍的。
不過楊昊天卻知騶吾並非普通妖獸,豈會胡來,於是道,“老先生放心,他不會傷害人的。”
那些個小孩圍着騶吾上上下下看了好幾圈,忽的發出一聲驚訝的呼聲,然後口中嘰裡咕嚕不知說了些什麼。
不過那些圍觀的大人卻是一喜,紛紛湊上前去,撫摸着騶吾的皮毛。他們口中亦是嘰裡咕嚕,相互交談,似乎是再讚歎騶吾。
場面頗爲好笑,楊昊天不禁失笑道,“老先生,他們在說什麼?”
老者似乎也不想騶吾這般溫順,道,“他們說,這頭老虎很漂亮威武,很是羨慕尊上有這麼一頭坐騎。”
蘇琳兒笑道,“看來騶吾還很受歡迎。”
這時,騶吾卻別過頭來,沒好氣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像猴一樣,被人看稀奇?”
見騶吾口吐人言,老者明顯一驚,就連那些興致盎然的村民們也是大駭,向後退開了些許。
不過這老者的見識顯然非同一般,旋即道,“想不到尊上的坐騎也修煉到了這般程度。”言罷,他嘰裡咕嚕對村民們說來一大串話。村民們似乎很是懼怕老者的權威,聞言戀戀不捨得退去。
轉眼間,方纔還人潮涌動,此時便只剩下楊昊天一行和老者以及一個攙扶老者的童子。
老者見村民們離去,這才道,“他們不懂規矩,切莫見笑。尊上請隨老朽來,略飲幾杯酒水。”
“那麼,叨擾了。”楊昊天對這個老頭倒是頗有好感。
於是一行人隨着老者朝村子深處行去,不過騶吾自然不可能前來,已然不知飛到何處休憩。
千遍一律的屋舍,千篇一律的奇異眼神。二人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新奇,可是這裡的人不也一樣麼?
不會兒,二人來的了一座修葺得較爲“豪華”的屋舍之前。只見牆壁上掛着各種野獸
頭骨,從模樣上推斷,豺狼虎豹竟然都有。門的正當中,懸着一副弓箭,灰塵撲撲,鏽跡斑斑,看樣子是許久沒有用過了。跨入門去,只見內中擺設倒是很簡單,幾張桌椅,四壁掛着數丈獸皮。正當中,一個銅爐,似乎是燒火取暖用。
老者將二人請坐下,又名童子送來一些自家釀的烈酒,這才道,“鄉野之地,沒有什麼好款待的,二位見諒。”
二人自然稱謝一番,卻聽蘇琳兒奇怪道,“老先生,你這屋中擺放銅爐卻是爲何?”要知道,現在雖然秋意甚涼,但是也還絕不到烤火的時月。特別是當陽光普照之日,還有些燥熱。
老者笑道,“二位初來乍到,自然不知。我們這裡白日倒還暖和,可是晚上寒溼之氣甚重,不得不烤火取暖。當然,二位修爲高強,自是不必擔憂了。自是,老頭老了,不中用了。”
楊昊天道,“老先生過謙了,看樣子想必您當年也是這村中一員勇士。”
這一路走來,雖然許多人家都掛着獸皮獸骨,但是絕沒有一家能夠有老者的規模。由此可知,年輕之時,老者定是不凡的人物。
老者微微一笑,似乎想謙虛一番,但是他身旁的童子卻迫不及待道,“巫都爺爺是我們的族長大人,當年可是族中第一勇士,好厲害嘞!”
二人俱是一驚,想不到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童子竟然還會說中原之言。只見他臉上神色甚是得意,卻又對老者充滿了崇敬之情。也正是方自此時,二人才知道,這個老者名叫巫都。
楊昊天趕忙道,“未請教老先生名號,失禮。晚輩楊昊天,她叫蘇琳兒。”
想是楊昊天的名號在這十萬大山中並不響亮,甚至無人知曉。以至於聽了他這個叱吒風雲人物的名字,巫都並未露出絲毫驚疑神色,反而笑道,“原來是楊公子,蘇姑娘。呵呵,老朽想咱們萍水相逢,二位多半也是不會久留的過客,何必只曉得那麼詳細?不想今日這小童兒口不擇言,倒是見笑。”
蘇琳兒對這個聰慧的小童子倒是有些喜愛,笑道,“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已經,卻聰明十分,竟然將中原話說的這麼流利。”
巫都道,“這孩子是個孤兒,老朽見他可憐,便一直將他帶在身邊。有時倒也沒有忘了教導。”
那童子聞言,卻是得意道,“我自然聰明瞭,什麼都一學就會。”
哪知巫都旋即將臉沉下,沉聲道,“我便是教你自鳴得意的麼?”
那童子大驚,忙的低下頭去認錯。巫都訓斥了他一番,又在二人的求情之下,這才饒了他,將其轟了出去。
一時間,屋中自有三人。然而走了那童子,氣氛反而沉悶下來,竟然沒一人開口說話。
過來半晌,還是巫都打破了沉悶,問道,“二位不遠萬里千里,自然是有事了。現在沒有旁人,便請直言吧。”他人老成精,當然明白楊蘇二人身懷絕技,進入這蠻荒之地絕不是爲了遊山玩水。故而找了個由頭,將童子支了出去。
楊昊天本不知該如何啓齒,聽他這麼說,便道,“在下想請教老先生,這附近也有一處叫血楓林的地方?”
哪知一聽到這“血楓林”三字,巫都那滿是皺紋的臉驟然色變,彷彿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一般。楊蘇二人見狀,相視一眼,心底皆道,看樣子,他定然知道血楓林的所在。
果不其
然,巫都沉吟半晌,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沉聲道,“那血楓林老朽倒是知曉,年輕的時候,老朽當真是無懼無畏。有一次單獨出去打獵,行的太遠,便誤入暗血楓林。那裡真是兇險萬分哪,你們還是不去的爲好。”
乍聞血楓林消息,楊昊天又驚又喜,哪裡肯放棄。忙道,“老先生,這血楓林晚輩是非去不可,還請指教。”
老者深有其意的看了他一眼,忽的道,“你去那裡幹什麼?”
楊昊天本欲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不過不知怎的,在哪老者灼灼目光之下,他竟然沒有撒謊的勇氣。他一咬牙,道,“血楓林中有先祖遺留之物,故而晚輩必須前去,望老先生成全。”
老者笑道,“想不到你倒是誠實。也罷,既然如此,老朽明日便帶你們去。”
楊昊天千恩萬謝,當真是喜不自禁。對巫都,更是十分恭敬。
待得二人走了,方纔被呵斥出去的那童子纔回來。看了看二人消失之處,那童子道,“爺爺,他們是來找血楓林的麼?”
巫都道,“該來的總是回來的。沉寂兩百多年的血楓林,怕是無法平靜了。”他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你去收拾一下,明日隨我一起前去。”
那童子應了一聲,便進內屋去了。
夜了,果如巫都所言,氣溫陰寒潮溼。有人爲楊蘇二人生了火,屋中甚是溫暖。血楓林有了着落,二人緊繃的一根弦也鬆了下來,都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那童子早早的就來敲門,說是該出發了。於是,二人準備齊當,隨巫都而去。路上,楊昊天恨不得馬上飛到血楓林。然而巫都卻道,這裡不能御空飛行只能徒步前去。
騶吾很是不服氣,道,“我不相信還有我不能飛的地方。”說着,振翅而起。然而才飛起不及三丈,只覺一股龐大的力道將其扯下來!即便是以騶吾的本事,也無法飛遁。騶吾落在地上,低聲罵道,“這時什麼地方,真邪門。”
不過既然不能飛也還罷了,巫都慢慢悠悠行動甚慢。騶吾哪裡看得下去,不由分說將其和那童子抓上背來,馱着他們前行。如此一來,行進速度倒也不慢。
如此這般,行了兩日,走出約莫三百多裡。這日,傍晚,殘陽是血,將天邊染成一片血紅。遠遠望去在,只覺西方天際彷彿被火燒灼一般,火紅刺目。
“翻過前面那個山頭,就是血楓林了!”巫都坐在騶吾的背上,突然有些莫名的激動。
楊昊天亦是十分高興,忍不住腳下又加快了幾分。終於,在還有半個時辰落日之前,一行人登上了那個山頭。
登高望遠,極目遠眺,眼前頓時出現一幅震撼人心的畫面。
只見遠方漫山遍野,目力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楓樹。那些楓樹好生高大,最小的也有合抱粗細,少說也有四五丈高!一根根楓樹,就如一個個衛兵一般,排列整齊,一動不動聳立原地。
而這裡的楓樹,顯然也不說尋常楓樹。楓葉是紅色的,火紅火紅的,血紅血紅的!它們那麼紅,甚是有些刺目。漫山遍野,到處都是一片紅,綿延無盡。即便是整個天空,似乎都被血紅的楓葉映襯得緋紅,似怒火燎原一般。
所有人震撼,發自內心低的震撼!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蘇琳兒失聲道,“你們瞧哪裡,怎麼會有一尊石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