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夕跟在閣主身後,仍舊在大秦京都轉悠,閣主好似離開京都對周圍的所有事情都感興趣了,竟然帶着葉瑾夕從京都北走到南,從京都西走到東。
葉瑾夕不敢講話,便開始認真打量着周圍的情景,大秦京都無疑是個繁華的地方,人聲鼎沸,人來人往。
閣主領着她,見證了普通人的一天,見證了每個人的因果循環。
直到太陽西下,夕陽璀璨,閣主終於停止了一天的行走。
此刻,他們來到了皇宮登高樓,閣主揹負着雙手站在那裡,葉瑾夕站在閣主身後,從高處看去,京都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渺小,夕陽下的景色也美不勝收。
而人在高處,往往心胸也會變得開闊,閣主雙手負立,白色衣裙伴隨着銀色長髮,迎風飄揚,給人一種飄飄若仙的感覺,好似下一秒,他就要乘雲離去,竟飄渺的讓葉瑾夕覺得抓不住,摸不到。
閣主從來就是脫塵之人,是世外高人,人世間任何的牽絆,都無法絆住他的腳步,可……真是這樣的嗎?閣主真是無情之人嗎?
葉瑾夕心口處憋得厲害,經過了一天的行走,她隱隱知道閣主要告訴她一個什麼道理。
兩人站在登高樓,看着夕陽落下,人羣忙碌了一天回家,繁華的街道開始靜謐下來,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明月皎潔,夜風習習。
終於,閣主開口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生死有命,讓我們遵守天地規則,不好嗎?”閣主的聲音很淡,飄逸的恍若伴隨着夜風,一下就吹散在空中。
葉瑾夕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站在前方的人,終於明白了閣主的意思。
閣主看上去冷清冷性,對小男孩沒有同情心,對元寶的病並不遠出手相助,可是經過了這一天,葉瑾夕發現,其實不是這樣的。
閣主沒有小愛,但是他有大愛。
他愛這個世界,愛大秦帝國,愛京都裡的一切。
他愛到甚至不願意改變任何東西,來破壞這一份自然之美。
所以,他不會出手救治元寶,因爲……元寶是創世之神的最後一縷魂魄,何去何從當由他自己選擇,不是閣主可以強留下來,也不是天啓大神觀可以強行送走的。
一切……由命運來決定。
葉瑾夕深吸了一口氣,“師父,我不認命。”
她倔強的看向了閣主,渾身上下充斥着一種堅毅的感覺,她往前一步,與閣主並肩而立,遠遠凝望着遠處,“師父,我一直信任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葉瑾夕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天不讓我失去兒子最好,天若真狠心如此,那麼我葉瑾夕……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葉瑾夕的話一字一字說的很慢,卻又隱隱帶着雷電之感,鏗鏘有力,而這話落下,青天白日,一道天雷忽然從天際落下,咔嚓!
震耳欲聾的天雷,沒有落到葉瑾夕身上,只是在遠處黑暗之中閃過,閃電狠狠劃下,雷聲震耳欲聾!
葉瑾夕被嚇得身體抖了一下,可旋即便鎮定下來。
她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真的
引來了天雷,可是她不怕!
面色決然,倔強的養着小腦袋,葉瑾夕的額前的髮絲被風吹的很亂,淺綠色一羣也隨風飄蕩,這一瞬間,她好似一個人,身處翻天的海浪之中,顯得如此渺小與危險!好似一個浪頭過來,便可以將她淹沒。
可是,她沒有被淹沒,她仍舊站在那裡,哪怕大風呼呼而來,哪怕大風夾雜着樹枝,塵埃盡是向她划來,她仍舊巋然不動!
這個世界,尤其是有了修行者的世界,肯定更多的相信輪迴因果,可她葉瑾夕不信!
哪怕她身爲穿越者,對鬼神之說有了信任,然而人定勝天的說法,卻自始至終刻在她的骨頭裡,印入她的腦海中。
葉瑾夕倔強的仰着頭,狂風暴雨來的很快,走的更快,不過瞬息,電閃雷鳴便已經消失。
若不是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身上水珠浸溼了衣裳,若不是頭髮上還有一片枯樹葉,整個人被狂風搞得狼狽無比,葉瑾夕甚至會有一種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的想法。
側頭去看閣主,卻見剛剛的風暴竟沒有給他帶來半分狼狽,依舊白衣在身,依舊飄飄若仙。
只是閣主那雙淺淺的眼瞳,有了分毫的變化,好似對面前的一切,更加認真起來。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葉瑾夕擰眉詢問,直覺的感覺事情不簡單。
閣主緩緩開口:“這是警示。”
“警示?”
閣主扭過頭來,視線定格在葉瑾夕的身上,“你對上天的不敬,被它聽到了。”
葉瑾夕打了個寒顫,覺得背後發毛。
閣主好似覺得面前的女孩很有意思,做都做了,還會害怕?
順着閣主的視線再次看向前方,葉瑾夕發現,除卻自己所在的地方,整個大秦京都,竟然沒有別的地方下雨!
這果然是警示嗎?
可就算是警示又如何?
“我不怕!”葉瑾夕再次挺直了腰背。
閣主嘆了口氣,“創世之神不迴歸,你可知道人間將會面臨什麼?”
葉瑾夕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
她一直覺得天啓大神觀的論斷是錯誤的,如果元寶體內真的有創世之神的魂魄,那麼創世之神既然選擇來到人間,那麼爲什麼要送他迴歸九重天?
什麼天譴,什麼人類將會遭到天神的懲罰,葉瑾夕一概不信!
可是此時此刻,當閣主以如此風輕雲淡,卻認真無比的態度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葉瑾夕不得不,開始正面這個問題。
如果天啓大神觀說的是正確的,那麼在世人與元寶之間只能選擇一個,她該如何抉擇??
她雖然穿越過來,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然而此刻,葉瑾夕發現她對這個世界的熱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
至少,她不願意讓這個世界上所有她關心的親人去面臨死亡。
可是讓她放棄元寶,這是不可能的。
一瞬間,葉瑾夕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愣愣看着前方,突然想到了現代的火車軌道問題,猶記得現代時有一個問題,曾經引起人們的火熱討論,
說的是火車駛來,有一羣小孩在錯誤的軌道上玩,只有一個小孩在正確的軌道上玩,這個時候,火車駕駛員應該選擇哪個軌道?
很多人都選擇一個小孩的軌道,可是那個小孩又是何其無辜!
憑什麼爲了救一羣人,就要犧牲了他?
而現在,葉瑾夕成了那位駕駛員,一邊是元寶,另一邊,是世間。
葉瑾夕閉上了眼睛。
原來閣主一直躲着自己,不願意給元寶治病的原因,不是他不喜歡自己,而是他不喜歡元寶。
這……的確是個艱難的抉擇。
可是……
葉瑾夕睜開了雙眼,握緊了拳頭,周身迸發出一股懾人的魄力,她仰頭看着前方的黑暗,眼神決然開口:“師父,我不知道世間將會面臨什麼,可是我不能因爲未知的危險,就放棄對元寶的治療,所以……請師父爲元寶治病!”
說完這句話,葉瑾夕後退了一步,嘭的一聲雙膝跪地,對閣主深深拜了下去!
“師父,治好元寶,日後的天譴我來擋,天神對人類的懲罰也讓我來懲罰!我不能保證不傷及人間,但是……我能保證它想要傷害人間,就先殺了我!”
說完這句話,葉瑾夕深深磕下頭。
嘭!
額頭重重撞到了木板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可閣主站在葉瑾夕的面前,沒有開口。
嘭!
又是一個頭磕了下來,葉瑾夕覺得額頭火辣辣的疼,估計要流血了。
閣主仍舊沒有開口。
嘭!
葉瑾夕不依不饒,頗有一種你不開口我就一直求下去的倔強。
葉瑾夕知道,自己用這種辦法威逼閣主,實在是不理智的行動,可是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元寶死去而不管。
如果可以,她更願意直接抓了閣主,逼着他爲元寶治病!可她不能!閣主如此強大,她察覺到自己在絕對力量的面前,只有磕頭求救這一種辦法!
雙拳緊握,葉瑾夕感覺到一種恥辱的感覺,她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麼無力,就好似有一種自己無法掌控的感覺。
第四個頭……
葉瑾夕的額頭流血了,溫熱的液體流出來,沾滿了她一臉。
她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努力讓自己精神力集中。
漆黑的夜裡,登高樓上,一身形纖瘦的女子對一個飄逸若仙的男人苦苦哀求。
男人臉上表情淡淡,哪怕女子滿臉鮮血,額頭鐵青,男人的表情,卻自始至終的冷淡,沒有變化。
若是給別人看見這幅情況,定當會指着男子大罵一聲鐵石心腸。
可在男人石頭般的心腸不爲女子所動時,他的周身,卻散發着一抹慈悲的光芒。
沒有人能夠理解,爲什麼在閣主身上,可以有鐵石心腸和慈悲這兩種情緒的出現,可他們就是這麼出現了,而且很自然的出現了。
磕頭仍舊在繼續……
嘭,嘭,嘭!
不知道磕了多少頭了,葉瑾夕的眼前金光直閃,她努力搖了搖頭恢復理智,咬破了舌尖硬着頭皮,繼續磕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