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自作孽,不可活
【506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輪。拿起通訊對講儀,南宮透再次下命,“繼續搜查,再次降低高度。”
“可是當家……”有微聲起,“爲了提高能見度降低高度,很可能會提高危險性,遭受不明變異怪物襲擊!”
“五十米高度平均降落,1,3號先鋒機率首跟隨,隨時聯繫,彙報路線,保持通訊暢通。”
說罷,便啓動操控,加大油門,朝着黑恐實驗基地探尋最低最方向,首當其衝飛了下去———
衆人見此,便不敢多有微言,急忙跟上。
時間,過了十幾分鍾了。
簡的表情極度痛苦,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喊,儘管咬着石塊,牙中沁出了血,手中也緊緊抓住了一旁的牆壁,但仍忍着一聲不吭。
一片血紅,慢慢從她下身流出,與方纔那一灘羊水混合在一起,起了極濃的腥味。
風沙極大,即使這麼近的距離,也幾乎瀰漫了兩人的眼,使之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這是一個擋風地,斷壁殘垣的角落,既安全,又不顯眼,若是隱隱看,一身黑的顏小魚幾乎隱沒在沙漠與黑暗中,令人瞧看不見,只能望到一身血衣摻白的簡表情痛苦猙獰……
簡躺着,顏小魚跪着。
一個痛苦死撐,一個漠然不懂。
分娩,是極痛苦,亦極考驗女人耐性的一個過程。
簡,向來是個能忍的女人,她不需要催促,不需要鼓勵,也許只憑那一股信念,便可催使自己活下,生下她的孩子,做她想做的事……
顏小魚始終冷眼旁觀,而她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去幫她,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冷眼旁觀。
她是這樣以爲的。
帶着這樣的以爲,她看到簡極度張開的骨盆下,探出了一樣東西,那東西的模樣,還沾着血絲,幾乎辨認不出是什麼……
“幫我……幫我……”簡急促的呼吸,終於,嘶吼出來,“幫我,把孩子帶出來,把孩子帶出來……”
孩子……
那是孩子嗎?
帶着那樣的以爲,顏小魚本以爲自己根本不會動,可她的手,仍舊不受控制的,擡手,抓住了那露出的一點,開始慢慢牽扯,引導,向外拉引。
她能感覺到,簡用了極度全身比吃奶還用力的力氣,甚至用力到,連她每個毛髮細孔,都有着狠狠顫抖的痕跡——
終於——
哇————!
一聲啼鳴,清脆,高亢,傳入了雲霄,捲入了風沙之中——
小魚一愣。
簡也一愣。
似乎誰也無法認清,短短二十分鐘,這孩子,就脫離母體,活生生降生在這個世界的真正事實……
“孩……孩子……”簡睜大了眼,那雙眼睛,根本看不清是驚奇,還是喜悅,她伸着沾滿了血污的手,向顏小魚祈求,“給我……給我看看……看看他……”
新生的孩童,還沾染着羊水攙帶血污的氣息,顏小魚抱着一身粘溼的小東西,望着只有巴掌大沉睡在自己懷裡的早產兒,抿了抿脣,她,沒有動。
望着簡渴望的眼神,她拿起自己手中的瑞士刀,一把,割開了那嬰兒與簡相連的臍帶,抱着孩子,站了起來……
“孩子……給我……”
簡像是迴光返照,失力的身體忽然多了一股勇猛,不顧流血虛弱的身體,站了起來,朝着小魚便追了過去,邊追邊喊,“把孩子給我……顏小魚,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顏小魚本是冷冷的看着她,注視着她,一動不動,而就在看到她站起匍匐而來,抓住自己的腿在祈求的時候,她抿了抿脣,擡腳,踢開了簡。
被踢開的簡,似不死心,哭喊着,再度爬了過來。
繼續死抓着她的褲腿,繼續呼喊,要她把孩子還給她。
這四周,因爲偏僻,所以極安靜,除了黃沙風聲,便只剩了簡的哭喊聲,一聲聲悲切,十分慟鳴清醒。
小魚一次次把她踢開,一次次冷眼旁觀,不知何時,就在這樣哭喊與反覆中,她的耳中,傳來了由遠處漸漸而近的飛機聲———
黑恐潛逃專機早已離去,她想,這是南宮家來繳獲最後俘虜和巡查的戰鬥機。
如果是南宮家人……
來了,也好。
此時此刻,正好,簡在,她在,簡與南宮透的孩子,也在。
一切,便可,真正做個了斷。
“給我……給我……”簡伸着手,跪爬着,帶着全身的血紅爬了過來,“給我看看他……小魚……是男孩……還是女孩……把孩子給姐姐……給姐姐看一眼,好麼……”
也許簡沒預想過自己孩子出生後,會有這麼多母性光輝存在與氾濫,所以她此刻的神態可憐到卑微,方纔爲了存活可算計一切的自信與驕傲全部失去,此時不惜改變策略,用祈求,來換得憐憫。
“你也說了的。”俯視着她,顏小魚緩緩接道,“我恨你,恨南宮透,更恨你和他的孩子,是因爲,我在乎你,也在乎南宮透,我始終割捨不了,這些對你們的愛,唯有殺了你,殺了這孩子,我才能證明我的絕情,與肯定……”
頓了頓,小魚慢慢垂下瞳眸,盯向了簡那張看似脆弱的臉,“是……我是做不到,事實證明……我也沒做到……但是。”
她緩緩擡手,將懷裡的孩子舉高了些,也使的閉眼的嬰兒,由高而上面向了簡,顏小魚的眼中始終不帶任何情緒,“但是,有些事,不需要我去做,上天,總會給予它瞭解時刻。”
簡聽着她的話,慢慢,慢慢睜大了眼眸——
“不————!”
一聲淒厲嘶吼,再度穿破雲霄,比那嬰孩初聲,還是厲響,還要脆慟,還要刺耳銳鳴。
“不,不會的,你騙我……你把孩子給我……給我——!”
簡勒令着,抓着她的衣角,不可思議的嘶吼着,偏執着擡手去攀夠着顏小魚懷中的孩子……
顏小魚沒有理會她,步步後退,抱着孩子沒有鬆手,也沒有任何退讓餘地,看着她的臉,冷冷吐出了一行字,“自作孽,不可活,簡,你猜的沒錯,你的孩子,出生後,呼吸了這世界第一口空氣後,就失去呼吸……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