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聽,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說:“冷子烈說他要娶我,還給我戴了戒指,你看,就是這個。”她把手舉起來,卻只是放在自己面前看了看,神色黯淡,“他說他是我的太陽,特別烈的那種,就跟他的名字一樣。他還說很喜歡清淨的地方,要和我一起住在那裡,每天燒飯種花,沒事在小路上吹吹風,扛着我去半山腰欣賞城市的風景,晚上再看星星。別墅後面就是山丘,我以爲今晚會和他去看星星的。哥,我真傻。”
她的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卻還是要說,好像這些話如果不說出來,她就會憋瘋似的。
“我真的好累。我看不懂他。爲什麼每件事他都自作主張,不肯讓我參與分毫?愛情到底是什麼?信任到底是什麼?這些東西如果沒有經歷共患難的考驗,就都是虛無的。他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麼。僅僅是陪在他身邊嗎?不,不是的,我希望可以成爲他的助力,哪怕豁出命去也願意。而他卻只當我是金絲雀,想一輩子困我於籠中。”
她長嘆一口氣,又伸手按開了音響,這次韶逸沒有給她關上。
悲傷的調子婉轉着飄蕩在車內的空氣中,像催淚彈似的,讓她眼睛愈來愈澀。
這首歌是蔡健雅的《與你無關》,她聽着聽着,忽然想笑。冷子烈不止一次地給她說過,他的愛與她無關。
她想,那他應該就是不愛自己纔對。否則,怎麼可能與她無關呢?
車子拐過一道急彎,繞到一條更僻靜的路上,連兩旁的路燈都是斷斷續續的。雲京市和安景市相鄰,這條小路是條近道,比走高速公路要快上將近一半的時間。
韶逸默默地將這首歌聽完,然後在換歌的幾秒空檔間忽然說了一句:“小曼,生日快樂。”
她愣了愣,沒接話。
他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在下一首歌的某一句歌詞唱出來後,不自覺地摸了摸上衣口袋,裡面有一個小小的四方盒子。
這東西,他本是打算在這場拼上全部身家的豪賭過後給她的,作爲生日禮
物,或者說,作爲定情信物,之後帶她遠走高飛。若是最後輸掉了性命,也要在臨死前祝她一句生日快樂。
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可能了。
他悽楚地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反而紅了眼圈,隨手降下車窗後將那東西丟了出去。絲絨的小盒子打着轉,一下子就滾到了後方黑暗的道路上,只一瞬間就看不見了。
音響裡的沙啞女聲正好結束掉一首歌,他又想到了剛纔的那句歌詞:千萬次告訴自己該離開這裡,卻無法抗拒,這樣的風景。
他的心沉了下來,手指顫動一下,伸手關掉了音響。
車子呼嘯而去,呼呼的風聲在車裡都聽得到。
突然,黎曼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後視鏡,看到後方跟上來一輛黑車,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駕駛座上的人是誰。
她愣了一下,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剛想提醒韶逸,身旁的男人卻先她一步開口說道:“把安全帶扣好。坐穩了,別受傷。”
不知爲什麼,黎曼雖然緊張,但卻不至於慌亂,她迅速扯過安全帶扣好,又拉了拉,確保它萬無一失。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似過去那樣柔弱了,最起碼,她沒有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
韶逸淺淺眯起眸子,在下一個轉彎過後猛然加速,車子如同一支離弦之箭,怪叫一聲衝了出去。
巨大的衝擊力令黎曼整個身子都貼到了靠背上,她側目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那輛黑車的後方竟然又跟上來一輛香檳色的越野車,直接超過它朝着他們飛馳而來,速度快極了!
韶逸蹙緊眉頭,加了幾腳油門後突然不再動了,車速一點點降下來。她大驚,也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兩輛黑色轎車閃了閃尾燈,速度越來越慢。
前後夾擊。
他不動聲色地從後腰裡抽出一把手槍來,隨手遞給黎曼,面無表情地說道:“拿着防身,只要有人接近你就只管開槍,記住,照腦袋打,千萬別猶豫。”
“你呢?”
“別管我,我有辦法和他們
周旋。”
她想也沒想,直接又將手槍塞到了他手中,猛地推開了車門!
疾風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匕首,割着她臉上的肌膚,一下下,特別疼。韶逸大驚失色,換了隻手扶着方向盤,伸手去撈她,大喊:“快關門!摔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並不聽他的,反而探出了身子,顫巍巍地扒着大開的車門,朝後方嘶聲大喊:“停車!我和你們走,不要傷害車裡的人!快停車!”
她非常清楚,這些人絕對是衝着她來的,而且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韶逸氣得暗罵一聲,不得已降慢了車速,生怕她一個不穩就摔出去。
“小曼,別胡鬧,快回來!”
“哥,停車吧。”黎曼微微一笑,好像忽然釋懷了什麼似的,大有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氣概,“他們是衝我來的,只要我跟他們走,就不會牽扯到你。”
“別說胡話!”
韶逸咬咬牙,索性抓起手槍,一邊謹慎地打着方向盤一邊探出了窗子,回眸的瞬間朝後方開了兩槍。
槍聲刺耳極了,驚動道路邊草窩中的幾隻麻雀,撲棱着翅膀逃也似的飛遠了。
他的槍法很準,子彈直接打滅了那輛香檳色越野車的兩個車前燈。那車頓時陷入了黑暗中,只得減慢了速度落在後方。
他不打擋風玻璃是因爲那很可能是防彈的,打了也沒用。
“這下你不可能指望着他們放過我了。我朝他們開了槍,就意味着告訴他們誓死扛到底,哪怕你現在乖乖過去,他們也不會罷休,所以快回來,我會保證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哥!”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韶逸!”她急了,縮回身子想去搶他的槍,卻怎麼都搶不過來,“我會用自己的命來換你離開,把槍給我,我有辦法讓你全身而退!”
他的語氣很涼,說出的話帶着酸楚味兒,特別傷感,“你只不過是想去見冷子烈,對嗎?你想見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毫不在乎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