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氣,煙味,灼灼的男性氣息,將她包裹住,她稍往後用力拉門,後背便貼上他灼燙的胸膛。他說得沒錯,她是在白費力氣,跟他比力氣,如同以卵擊石,顏汐冷靜下來。傾在顏男。
但雙手還放在門把手上,她沒轉身,身子前傾,退離他的胸膛。他好像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一樣,胸膛又強勢地壓向她的後背,“你讓開!”,她氣惱地冷冷地低聲道。
“我沒利用你!我對你不是利用!我跟凌北杉早退婚了,我根本不愛她!”,陸啓正根本沒退開,鬆手,雙臂從她身後緊緊地圈住了她的腰,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
一字一句,那堅定的話,重重地錘擊在她的心臟上,心被打動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它在劇烈地,抽.搐着動,一股酸澀翻涌而上,堵在喉嚨口,連帶着鼻頭也泛酸。
這是她內心裡期待、渴望也不敢奢望的答案,曾覺得是自欺欺人的答案。但現在,他親口跟她說,不是利用,他不愛凌北杉,他是單身!
該感動的,卻感動不起來,理智讓她沒法感動!
是因爲愧疚嗎?他母親的話在她耳邊迴旋,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那條狠絕的短信,那個無辜的孩子,她全身赤.裸地當着他的面被兩個男人侮辱,那重重的一棍子,他的家世背景……
“你跟我說這個一點意義都沒有。”,顏汐嘲諷地開口道,黑暗裡,她忍着不眨眼,不讓眼裡的溼.潤落下。他的懷抱給不了她溫暖和感動,只是那些歷歷在目的傷和痛。
她冷淡的語氣,讓他更加圈緊了她的身子,“顏汐,你是聰明的人,你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讓我好好愛你——”
“你沒資格!”,她狠狠地打斷他的話,轉身,雙手用力地推開他的胸膛。
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臉,陸啓正只聽到她在氣憤地喘着粗氣,“我又爲什麼要跟你在一起?”,她嘲諷的聲音響起,陸啓正的心在顫動着。
“因爲你心裡也有我!”,他堅定地說道,沒有他的話,怎麼會不捨得打掉那個孩子,沒有他的話,又怎麼會在她被羞辱的時候,明知道他是臥底,不揭穿,反而隱忍着那麼重的屈辱?!
這麼一想,陸啓正心裡更加抽.搐着疼,也更覺得虧欠她的,太多——
這也是他的錯,如果當初能夠壓抑住對她的情,也許,就不會連累到她。
陸啓正的話也令顏汐的心顫了顫,心裡有他,又怎樣?
“你太自以爲是了!我對你除了怨,再沒其它!”,顏汐對他冷冷地嘲諷道,一顆心卻疼得厲害。
“你撒謊!”,陸啓正大步上前,再次將她抵在門板上,重重地低吼。
“不愛我怎麼不捨得打掉那個孩子?不愛我怎麼不當着歹徒的面揭穿我,自己承受那麼重的侮辱?!顏汐,你愛我!別否認!讓我跟你在一起,讓我好好看你——”,陸啓正心疼地反駁,雙手捧着她的臉,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那條短信,不是我發的——是司徒彥發的!我沒要你打掉那個孩子!我以爲那個案子那個時候就能結束,我們就能——”
“閉嘴!”,顏汐激動地又反駁,心酸也心痛。
“剛知道懷.孕時,我就想打掉那個孩子的!還沒去醫院呢,誰知它自己掉了!我知道,揭露你是臥底,會犯罪的!所以,你別自以爲是了!陸啓正,我根本不愛你!現在更厭惡你!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的遭遇!滾!”,顏汐激動地大吼,奮力地將他推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的話,令他怔住,像是被她潑了盆冷水,從頭到腳,全身冰冷——
顏汐從他懷裡退出,黑暗裡,她擦了擦眼睛,然後鎮定自若地將房卡插在取電器上,室內一片明亮,她淡淡地看了眼愣在那,一身黑色的陸啓正。
比以前瘦了很多,臉色也是蒼白的——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相信她剛剛說的話,一定會讓他知難而退。
在一起,天天撕着傷疤過日子嗎?
她做不到。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那麼多客觀因素。
“你說的是心裡話?”,陸啓正轉身,只見她已經走到桌邊,將白色的上網本撞進電腦包裡,動作自如,視他如空氣。
顏汐轉身,淡笑地看着他,“不然呢?對你是有過好感,也只是好感而已,然後發生那件事——”,她聳聳肩,十分自然地說道。有了他的那句,不是利用,她覺得就夠了!
陸啓正一步步地朝着她走去,俊臉上染着痛苦,“你看着我,對着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五官微微扭曲,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
她竟然說從沒愛過他?!ZyJa。
“我沒愛過你!你不要再自以爲是了,放過我吧!讓我安靜地在那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陸啓正!因爲你,我已經夠慘了,你就別再折磨我了!看見你,我就會想起那件不堪的事情,你明白嗎?!”,她看着他的眼睛,未眨一下眼,一字一句,說得堅定而有力!
其實,這是最好的結局,他們就當從沒認識過,他繼續做他的警察,繼續跟他原來的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在一起,繼續他光明璀璨的前途。她繼續在那個沒人認識,沒人知道她的過去的小城,安靜地工作,慢慢遺忘這些……
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只有小說裡纔有,現實裡,隨着時間的推移,再深的愛,再深的痛都會被時間沖淡。
陸啓正的眸子裡蓄着淚光,一臉痛苦又無奈地看着她,恨不得將她掐死,卻緊緊地又抱住了她,十分用力,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沒遇到她之前,他以爲沒有愛情也無所謂,有喜歡的事業,一心一意做警察,懲殲除惡——他緊緊地抱着她,一言不發,只是越來越用力,一隻大手扣着她的後腦勺,手指插.進了她的短髮裡,將她的頭緊緊地朝着他的胸口按去。
那裡,痛苦與無奈翻.攪,爲什麼在他可以放縱的愛的時候,她已經不接受他了!
他不怨她,本來她就沒明確對他的態度,又讓她經歷了那樣的遭遇,她不接受他是正確的!她也在重新開始……腦子裡浮現着那幾天他去洛城偷偷跟蹤她時的畫面。
她和那個男孩,過得很好,很快樂——
顏汐由他抱着自己,感覺被他壓地快喘不過氣來,忍不住想反手抱住他,卻還是極力隱忍住。
兩人的心都在顫抖,劇烈地抽.搐,此刻抱着,像是在彼此舔.舐.着傷口。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裡,只聽着兩人的喘息聲,久久,他才鬆開她,低着頭,認真地看着她那平靜無波的臉。
“丫頭,哥對不住你——”,他淡淡地笑了笑,大手撂着她臉龐的髮絲,說道。
他的話,令她差點沒哭出來,這樣的稱呼始於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叫她喊他哥,還給她名片,說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找他——
這個時候,他爲什麼這麼叫她?
顏汐後退兩步,不讓他碰到她,防備地看着他,這時他又開口,嘴角帶着不正經的笑,“放心吧,以後我離你遠遠的——”,忍着鑽心的痛,說着這樣的話。
既然她不想看到他,他滿足她。
“我不會跟凌北杉在一起,我這輩子除了你,不會娶別人!”,他還是忍不住吼出這句,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挽回他。
“你又何必?!”,是感動的,他的話,讓她虛榮地覺得很感動,一個你愛的男人,說出非你不娶的話——怎麼不感動?!但她也不想成爲這個罪人啊!
陸啓正卻只是不正經地笑着看着她,“不想我孤獨終老,就可憐可憐我,嫁給我啊——”
“不可能!陸啓正,你理智點吧——”,她氣惱地勸道。
“那你就別管我,我走了——”,陸啓正淡笑着說道,朝着門口走去,鬱子悅怔忪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我一直等你!”,他大聲說道。
那聲音,震顫着她的心,顏汐在他打開門時,終於開口:“我不管你怎樣,總之我會忘掉過去,重新開始!”,也是變相地讓他死心,不要等她——
他開門而出,帶着一顆痠痛的心,離開。下樓的時候,沒忘記叫人幫她房間的鎖修好——
陸啓正離開後,顏汐再也沒力氣地跌坐在地上,淚水氾濫而出……
他開着車在馬路上悠遊,不停地抽菸,路過射擊館門口,停車,坐在車裡不停地吞雲吐霧,眸子一直看着射擊館門口,好似看到一個膝蓋往下位置全部溼透的女孩,一臉焦急地跟在男人的身後,不停地無助地問,“稿子會不會丟?”
男人轉身,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心裡泛起憐惜,脫掉風衣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他帶着她去了附近的電腦維修點,將她的稿子從硬盤裡烤出,她欣喜地不停地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