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尾後的天氣雖說不像冬季裡的寒風那樣割人,輕呼嘯過來的夜風夾着壓抑的清寒,夜裡提着宮燈奔走在各宮各院的宮人們,不禁加快了步伐。
清寧宮今夜特別沉鬱,守在殿外的宮人們比平時將頭顱壓低了兩分。
皇帝一身龍袍未褪,長身斜靠在美人榻上,鷹眸凝視着靠在榻邊伸出白皙無暇的玉手替他捏腿的麗妃,眼中散出銳光打在麗妃輕輕遊動的柔美手腕。
麗妃能冠寵六宮並沒有其長處的,單是她背後的母族足夠讓皇帝多對幾分好。
才貌雙全,琴棋書畫精通,最重要的是,這女人有腦子!
“愛妃對奉王娶楚楚一事如何看。”
捏腿的動作幾不可察的停了下,略低着頭,從皇帝這個角度只看到她側邊臉的一片雪嫩的肌膚和一道剪影的眼睫,並未見得她真實的情緒。
“臣妾不敢妄言前朝事。”
皇帝徐徐地睇着目光,“朕允你說。”
“奉王勞苦功高,慕容小姐孤苦,結合着二人性子,到也是合適的。”合適什麼卻沒說。
皇帝的目光驀地眸利了起來,慢慢坐起了身,往旁邊挪了一下,伸手輕拍了下身邊的空位。
麗妃順勢將自己柔軟的身子捱過去,皇帝擡手將她攬到懷裡,輕輕嗅着她的體香說:“明日的小林宴,就由愛妃主持。”
麗妃心頭一跳,輕咬了下粉紅脣,目光流轉間掩飾去那瞬間的慌意,皇上這是試探她還是……
正是心頭疑惑時,皇帝鬆開她,離開了美人榻,“愛妃最得朕心,朕心裡想的,愛妃這心裡邊也如明鏡似的。楚楚到底是浮躁了些,一個女兒家隨意做出這等敗德之事,若放在數年前,怕是容不得的……”
後一句纔是皇帝真正的意圖吧。
麗妃伏在美人榻上的嬌軀輕輕抖動,“臣妾定不負陛下厚望。”
皇帝眯着陰鷙的眼,睨着垂首的麗妃,擡步往外走,“擺駕。”
“恭送皇上!”
“不必起了,坐着罷,”沒走多遠的皇帝丟下一句,大步離開清寧宮。
麗妃半起的身子收住,斂起臉上的小心翼翼,明麗的臉龐是沉靜的。
大宮女來到身側,小心地道:“娘娘怎的不留住皇上?”
麗妃廣袖輕輕負後,淡聲道:“皇上的心豈是後宮女人能留得住的,”因方纔皇帝的話,麗妃心底生了些寒意。
早已看慣了生死邊緣的她,仍舊不禁爲皇帝的話寒到了心。
太后和皇上白日裡對慕容楚虛寒問暖,寵愛有加,不知的還以爲慕容家這個少女是位公主呢。
可誰又知,皇帝剛纔話裡的試探和殺機?
奉天脩這裡,她從未奢望過,也從未心悅過。皇上手裡不能沾這種血,她這個妃子卻是一把很好的刀。
小林宴……
但願她能順了皇上的心意。
擡起清澈如冰的黑眸,仰望這片肅然的夜空。
……
東宮。
太子陰鷙的眼溢着憤怒和不甘,整個宮殿全是被打破的殘渣,嘴裡咆哮着:“憑什麼,父皇憑什麼讓本宮接近了這噁心的女人後又狠狠甩了一巴掌給本宮,本宮不服……”
“奴的太子爺啊,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隔牆有耳。”安公公抹着冷汗一臉驚恐的上前,就差沒捂住太子的嘴了。
皇帝的話,誰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