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雲裳刻意在裙襬上染了一些血跡,又單單上了一些粉,讓面色看起來蒼白了許多。
靖王已經回來了,瞧着雲裳的模樣愣了愣,才挑眉笑了笑道,“你這模樣,可是又要進宮去與博取你父皇的同情去?”
雲裳輕笑了一聲,卻又蹙起了眉頭,不想告訴靖王,其實他是有些懷疑父皇的,只因爲,前幾日進宮的時候偶然遇見過幾次寧帝,昨日他突然說了一聲,“瞧你最近面色好了許多,且似乎清閒了許多,可是有什麼進展?”
雲裳當時只笑着應了聲,“裳兒定然會遵守諾言,在夜郎國皇上到皇城之前將此事查清楚的。”
只怕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引起了寧帝的懷疑。
雲裳皺了皺眉,她倒也不是蓄意瞞着寧帝不讓他知曉靖王回來之事,只是雖然現在已經十分清晰了,卻仍舊有一些細節之處需要查清,若是被寧帝知曉了靖王已經回了王府,不利於靖王行事。
雲裳與靖王打了個馬虎眼,便帶着淺音入了宮,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勤政殿,鄭總管守在門口,見雲裳這般模樣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王妃這是出什麼事了?”
雲裳開口,嗓子帶着幾分沙啞,“方纔王府進了刺客,約摸有百人左右,險些王府便遭了秧。”
鄭總管見狀,亦是有些吃驚,“王妃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些驚着了,父皇可在?”雲裳身子有些輕顫,輕聲應道。
鄭總管連忙道,“皇上正在召見御前統領,老奴這邊去與皇上稟報一聲,王妃你稍候。”
雲裳應了聲,卻微微眯了眯眼,御前統領,父皇召見他所爲何事?
過了一會兒,鄭總管便又出了門來,朝着雲裳道,“王妃請吧。”
雲裳踏進勤政殿,便瞧見兩個男子迎面走開,其中一個倒是認識,是御前統領,只是御前統領身旁走着的那男子卻有些陌生,穿着一身黑色勁裝,渾身散發着幾分冷冽氣息。
朝中何時有這樣的人物了?雲裳眯了眯眼,隨意地掃過那男子,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牌上頓了一頓,復又淡淡地移開了目光,走進了內殿之中。
寧帝正皺着眉頭看着奏摺,聽見腳步聲便擡起了頭,見雲裳一臉慘白的模樣,便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雲裳面前道,“朕聽鄭總管說,靖王府遭了刺客?你怎麼樣?可又受傷?”
雲裳搖了搖頭,咬着脣垂下眼道,“沒有受傷,前些日子裳兒因爲遇刺,王爺便將身邊大部分暗衛都留在了裳兒身邊護衛裳兒的安全,那些刺客只是仗着人多,突破了王府外面的守衛,只是鬧的動靜太大了,將王府中所有的暗衛都招引了過來,倒是被盡數除掉了。可是如今王府中滿地的屍體,王爺又不在府中,我瞧着還是有些瘮的慌。”
雲裳的身子微微輕顫着,說話的聲音卻儘可能的平靜,只是那偶爾的小小停頓和緊握的手卻泄漏了她的情緒。
寧帝盯着雲裳看了會兒,才道,“靖王府如今也不甚安全,你這些日子便索性在宮中住下吧,等過些日子平靜了,你再回王府。”
雲裳沉吟了片刻才道,“可是若是王爺突然回了府我卻不在府中,恐怕有些不妥,如今兒臣已經成親了,還住在宮中只怕會招惹一些閒言碎語。而且,聽聞夜郎國皇帝還有四五日便會到皇城了,前些日子因爲總覺着有人跟着我,所以我都只是吩咐下面的暗衛去暗查此事,雖然有了一些眉目,卻還差些證據,我本想着這幾日應當便可以查清楚了……”
寧帝想了想才道,“既然這樣,朕多派一些暗衛到你府上保護你吧。”
雲裳聞言,眯了眯眼,看來父皇果真是懷疑了,竟然是這樣的目的嗎?
“暗衛本應當是保護父皇的,我此前去康陽的時候私自調用了一回,便有些過意不去了。裳兒想了想,只怕這刺客這般來勢洶洶,是因爲裳兒府上關着的人。”雲裳已經稍稍平靜了幾分,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只是眉頭卻依舊輕蹙着.
“哦?”寧帝聞言挑了挑眉,似是被勾起了幾分興趣,笑着走回到了御案旁,端起上面的茶杯,又轉過頭望向雲裳輕聲問道,“裳兒府上關着什麼人呢?”
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原本不想這般早與父皇說的,因着此事證據不全,若早早地與父皇說了,只怕父皇亦是不相信的。”頓了頓才道,“李丞相和夏國七王爺,如今關在裳兒的府上的。”
寧帝手中拿着茶杯杯蓋,猛地碰到了茶杯,茶杯中的茶水潑散出來了一些,寧帝卻並未管那茶水,“你說誰?李靜言?夏國七王爺?”
雲裳抿着嘴,點了點頭,在殿中來回走了幾圈,才轉過眼對着寧帝道,“其實也只是裳兒猜測,父皇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裳兒遇刺受了傷?”
寧帝頷首,不明雲裳爲何突然提起此事。
“那次裳兒遇刺的時候,身邊只帶了一個車伕,車伕拼死護着我逃脫了,只是車伕卻只拖延了片刻,不一會兒,那些刺客便追了上來,裳兒無法,便急忙躲進了巷子裡的一個小院子裡,那院子的主人,卻正好是柳吟風。”雲裳說的有些緩慢,暗自在心中斟酌着字句。
“其實此前雲裳在康陽城中的時候便與柳吟風見過,我去探查地形的時候,被他所抓,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以爲我是寧國百姓,害怕我走露他的行軍路線,所以將我抓了起來。我與他倒是不打不相識,加之天牢中死的人是夏國太子,那日我逃進他的院子中,說起此事,他便與我說,他亦是去天牢中探查過,發現天牢中的桐油其實是在掩飾一股味道,是佛陀香的味道,佛陀香是夏國江湖組織中經常使用的香,能夠迷惑心智,致人昏迷。我便疑心此事,極有可能是夏國七王爺所爲,畢竟,一心想要致夏國太子於死地的,且在寧國的人,唯有他。”
雲裳擡起眼悄悄看了看寧帝的神情,見他眼中閃過一抹暗沉,才又接着道,“從那時起,我便疑心李丞相和夏國七王爺便在皇城之中,便暗中下令讓暗衛尋找他們的下落,倒是果真讓我找着了。”
“他們是藏在景奎府上?”寧帝放下茶杯,從袖中拿出一方金黃色絲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低聲問道。
雲裳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是胡亂猜測,景文瀾出了事之後,父皇便下令皇城護衛軍將景奎軟禁了起來,那日我與丫鬟聊天,便說起如今皇城中哪兒最安全。我想了一想,除了皇宮,只怕便是被皇城護衛軍圍起來的景府較爲安全了。景府的火,不瞞父皇,是裳兒讓人放的,爲的便是將他們逼出來,結果果真如我所料,他們真藏身在景府中。”
寧帝聞言,嘆息了一聲,“你這下子承認得這樣爽快,讓朕怎麼向文武百官交代,景奎畢竟還是丞相,百官之首,你一聲不吭就燒了丞相府。”
雲裳笑得有幾分狡黠,“裳兒可是父皇的女兒,您可得要幫裳兒掩飾了。”
寧帝哭笑不得,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既然人都已經抓住了,爲何不將他們交出來?”
“還不是時候啊,如今證據不足呢,而且還有刺殺夜郎國太子一事還未了解呢,我總覺着也與他們有些關係。而且,只怕還與父皇的景丞相有關呢,我查到,景奎府中管家的弟弟曾經向青樓女子打探過造假大師,而且那日在玉滿樓中,率先認出王爺聲音的人便是他,其他人,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
雲裳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這些日子被這些事情搞得腦袋都暈暈乎乎的,尚沒有時間去好好審問一番,所以便先將他們關在了府上,裳兒想着是不是被人知曉了此事,才招來了刺客?”
寧帝沉默了許久,才道,“夏國太子關在天牢中都能被人給殺了,天牢中亦是不安全,宮中人多口雜,只怕會走露風聲。還是先關在王府中吧,正如你所言,如今還沒有證據,李靜言尚還好,本就是叛逆之人,死不足惜,另一個畢竟也是夏國的王爺,若是扣在宮中,被人知曉了,難以交代。”
“嗯……父皇的顧慮亦是有道理,既然如此,我手中倒也還有些人可以調用,而且父皇尚且不知曉吧,裳兒在康陽的時候拜了擎蒼先生爲師父,擎蒼先生現在也在皇城之中,他最擅長奇門八陣,我去請師父在王府中擺幾個陣法,旁人就算是相闖也闖不了。”雲裳聞言急忙道。
“哦?”寧帝眯起眼看了雲裳一眼,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便自行安排吧。”說完想了想才又道,“景奎那裡,既然你說他有嫌疑,朕便多派些人去將他看緊了,若是真有證據,你隨時拿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