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點了點頭,大致明白了一些,雖然因着不是趙老夫人想要表明態度而稍稍有些失落,只是雲裳卻也並未強求,只笑着望着趙英傑道:“那趙將軍覺着,此事趙老夫人應當如何做呢?其實我這次前來也並非想要讓老夫人隨我一同到夏國。只是因爲,夏國皇帝恐怕很快便會知道這件事情,我害怕以夏國皇帝的性子,會做出一些勉強老夫人的事情來,且極有可能對你不利。且老夫人本就應當知曉事情的真相,若是到時候再由夏國皇帝來告訴她,只怕對誰都不好。”
趙英傑認認真真地聽着雲裳的話,一直在點着頭,待雲裳說完了之後,才憨厚地笑了笑道:“末將沒有見過那夏國皇帝,他會不會傷害孃親?末將聽聞他宮中嬪妃可不少,而且現在也有了皇后了,孃親回去又當如何自處?”
雲裳愣了愣,便緩緩笑了起來,趙英傑瞧着是個老實巴交的人,腦子轉的卻是不慢的。
“夏寰宇會不會傷害老夫人,我倒是不能保證。曾經,夏寰宇十分愛華皇后,後宮唯她一人。從我到夏國這一年來看,這種愛並沒有因爲華皇后墜崖而消磨殆盡,在夏寰宇心中,一直留着屬於華皇后的一席之地。只是,華皇后在失憶的情形下,與你父親成了親,且生下了孩子。我想,夏寰宇知曉此事之後,震怒是自然的,只是他只怕更多的,是不想再讓華皇后離開他身邊。”雲裳淡淡地道。
“至於,現在的皇后蘇如姬嘛……”雲裳眯了眯眼,眼中帶着幾分懶懶的笑意,“若是華皇后回到了夏國,蘇如姬,便定然不會再是皇后。夏國朝中亦是十分複雜,蘇府只怕很難長久。”
雲裳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將夏國如今的情形與面前這個看起來敦厚的男人說一說。
趙英傑點了點頭,又擡起眼來望向雲裳,眼中滿是認真之色:“若是孃親回到夏國,靖王爺和公主,會護孃親周全的吧?”
雲裳緩緩點了點頭,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會的,我們自會護她安全的。”
趙英傑這才似乎舒了口氣,笑着道:“那便好。雖然末將不知道孃親會不會跟着公主去夏國,不過公主和靖王爺都是人中龍鳳,既然你們答應了會護着孃親,末將便放心了。”
“若是趙老夫人跟着我一同回到夏國,你又當怎麼辦?”雲裳望着趙英傑,輕聲問着。
趙英傑愣了愣,才笑着道:“末將都這麼大個人了,自會好生照顧自己的。末將跟在孃親身邊這麼多年,孃親一直爲末將操勞。靖王爺也是孃親的孩子,卻不曾……末將倒是希望,孃親跟着公主走。靖王爺是末將心中的英雄,一直都是。”
趙英傑的話顯得有些沒有邏輯,雲裳卻清楚地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沉默了良久,雲裳才輕聲道:“我還是那句話,無論趙老夫人做什麼樣的決定,我與王爺都支持到底。”
趙英傑點了點頭,良久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慌忙又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末將還要去營中操練兵將,便先行告退了。”
雲裳輕輕頷首,命紫蘇將趙英傑送出了門。
一直到晚上,趙老夫人都沒有來。雲裳卻收到了琴依他們的傳信,說淺柳已經被暴露了,如今蘇琦還有夏寰宇都知曉了雲裳不在錦城之中的事情,蘇府已經派出了人查探雲裳的去向。
雲裳將紙條用蠟燭點燃,目光望着跳躍着的火光。
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若只是蘇琦,只怕他怎麼猜都沒法猜到我在康陽。只是七王爺如果收到了消息,便有些不妙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
雲裳淺淺的嘆了口氣,在屋中坐了好一會兒,才命紫蘇打了水給她梳洗了,早早地睡了。
第二日一早,雲裳便起了身,卻也沒有出門,只泡了杯茶,在院中坐着看書。雖已經是春日,早上仍舊十分涼爽,雲裳便又讓紫蘇拿了披風來披了。
嘶鳴聲從天空傳來,雲裳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猛地擡起頭來,便又瞧見了那兩隻鷹在天空之中盤旋着。
見雲裳望向它們,它們才又丟了一個竹筒下來。竹筒在地上滾了兩圈,正好落在雲裳腳邊,雲裳將竹筒撿了起來,拿出裡面的書信來,便瞧見暗黃色的信紙上有些潦草的寫着幾個字:兩日後,啓程來蒼南。
雲裳一愣,微微蹙了蹙眉,啓程去蒼南?這是爲何?
院門卻突然響了起來,雲裳擡起眼看了看門邊暗自警覺起來的僕從,輕輕點了點頭。那僕從纔將門打了開來。
雲裳擡起眼往外望去,便瞧見趙老夫人站在門外,穿着一件紫色衣裙,面上眉頭微蹙,容色似是有幾分倦意。
雲裳連忙站起身來,命下人搬來了椅子,請趙老夫人坐了,才自己也坐了下來。
正想着趙老夫人會說什麼的時候,趙老夫人便開了口,目光卻是落在雲裳手中的,“出了事?”
雲裳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腦中卻突然明白了過來,洛輕言這般吩咐的原因。
雲裳只稍作沉吟,便快速作答道:“倒也算不得什麼要緊事,只是我這一次離開錦城是暗中進行的,在錦城中假扮我混淆目光的丫鬟被發現了。王爺應當也知曉了此事,害怕有人查到我在康陽城,爲夫人惹來麻煩,因而專程傳信給我讓我兩日後啓程去蒼南。”
見趙老夫人目光中帶着幾分沉思,雲裳便笑了笑,將手中的紙條打開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繼續道:“如今王爺在蒼南城,我若是被人發現在蒼南城中,也能夠解釋得過去。”
正說着話,雲裳卻瞧見紫蘇匆匆忙忙地從屋中走了出來,手中亦是拿着一封書信,瞧着那信的模樣,應當是暗衛的消息來了。
雲裳便將那書信接了過來,打了開來,一目十行地掃完了,雲裳才輕嘆了一聲,揉了揉額角道:“挑得倒真是個好時候。”
趙老夫人的目光朝着雲裳看了過來,雲裳便笑了笑,解釋道:“我離開錦城之後,在王府中發現了我寫的一張紙條,上面寫的是,雲天上,洛爲王。”
趙老夫人蹙了蹙眉,眼中帶着幾分厲色。
雲裳一愣,想着,趙老夫人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高位者的模樣。
“此事說來話長,是有人想法子騙取了我一張寫着一首詩的紙,模仿了我的筆跡,在那首詩裡面挑了這麼幾個字來組成了一句看起來像是謀反的話。不過,那紙條竟是從王府之中發現的,只怕,是我身邊出現了細作了。”雲裳眼中閃過一抹暗芒,猛地坐直了身子,驚聲道,“不好!”
趙老夫人擡起眼望向雲裳,雲裳卻已經顧不得其它,連忙站起身來道:“夫人若是不欲與我一同回夏國,便趕緊帶着趙將軍離開康陽吧,我想法子傳信給父皇,讓他派人來接任着邊關防守之事。我身邊既然已經出了細作,我在康陽之事只怕便不再是秘密了。”
雲裳說着,便又連忙轉過頭吩咐着紫蘇道:“傳信給琴依,讓她按照我此前安排的做。將我此前在長公主府寫的那首詩也一併傳出去。還有,前段時日寫着齊王生辰八字的那塊石碑,一併翻出來,暗中在這兩件事情後面都埋下一些引子,將證據全都指向皇后,給我準備筆墨紙硯。”
紫蘇連忙應了,便站起身來匆匆進了屋中。
趙老夫人一直看着雲裳安排着所有事情,目光中帶着幾分沉思,半晌才緩緩開了口:“兩日後,你便要去蒼南?”
雲裳輕輕頷首,“是。”
趙老夫人點了點頭,便站起了身來,“那我回府中收拾東西,兩天,應當來得及。”說完便出了院子。
雲裳愣住,猛地才反應了過來,這般說來,趙老夫人是決定與她一同回夏國?
雲裳想要問一問,卻發現趙老夫人已經出了院子。
雲裳將方纔趙老夫人的話回憶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幾分底,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又想起錦城尚有一攤子事情需要處理,便也連忙站起了身來,往屋中走去。
趙老夫人要走,趙英傑便定然不可能留下,若是趙英傑落了單,夏寰宇定然不會放過。趙英傑要走,這康陽城便沒有了守將。雖說夏國與寧國曾經有過友好合約,且簽了國書,只是那馮明,她卻有些信不過,自然也不敢拿康陽城中的百姓來做賭注。修書給父皇是必須的,只是書信來往需要時日,這中間的空檔卻仍舊需要補充。
雲裳腳步微微一頓,腦中倒是想起了兩個人來,稍作沉吟,雲裳便轉過身對着紫蘇道:“拿着我的玉佩,你去跑一趟城外的軍營,去找劉華和王充兩位將軍。找到他們之後,便告訴他們,說昨兒個我在酒樓上與他們說的事情,只怕需要他們承擔一下了,告訴他們,這康陽城,便暫時託付給他們了。”
紫蘇應了一聲,雲裳便又接着道:“再去將趙英傑趙將軍找來,便說我有事與他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