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洛輕言一早便起來進宮上早朝去了。雲裳倒也起的不晚,洛輕言剛離開,雲裳便醒了過來。叫了淺柳來侍候着穿衣洗漱梳妝之後,雲裳便讓管家將府中該她過目的賬冊,單子全都送了過來。
雲裳起的有些早,雖然有些困,卻也都慢慢看完了,只是雲裳對開銷並不太清楚,便叫了琴依和兩位嬤嬤一同來瞧,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辰,才把該看的看了,該下決斷的下了。
用了午膳,雲裳正欲小憩,管家卻又跑了過來,“王妃,王老爺攜王夫人求見王妃?”
雲裳眨了眨眼,眼中尚有些迷茫之色:“王老爺,王夫人?哪個王老爺?”
“城中首富王從文。”管家聞言,便連忙應道:“老奴聽聞昨日早上王爺在宮中將王府小姐給打傷了,老奴猜想,王老爺和王夫人多半便是爲了此事而來的。”
“呵……”雲裳笑了笑,腦中快速地轉了轉,昨日尚聽淺酌說起,那位王小姐只怕被洛輕言那一掌傷得不輕,請遍了城中名醫。今日專程前來,恐怕多半便是爲此。
“有什麼好見的,就說王妃在午睡便是,讓他們等着吧。奴婢總覺着,那王小姐這般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多半便是被父母給嬌慣壞了。也不知怎麼教的,應當有的才德品貌都沒有,還放出來禍害旁人。”淺酌聽管家說是那王小姐的父母,便氣不打一處來,想着昨日王妃險些被那女人給推倒便心有餘悸。
管家聽淺酌這麼說愣了愣,有些猶豫地望向雲裳。
雲裳想了想,便道:“就說我在小憩吧,也該讓他們得到一些教訓,左右現在也是他們在求咱們,急什麼,我今兒個早上看了一早上的賬本兒,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讓我先睡會兒。”
管家聞言,便低聲應了,朝着雲裳行了個禮,退出了外廳。
雲裳擡起手遮住嘴,輕輕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走進了內室,伸開手讓淺酌和淺柳將她的披風和外袍脫了,將髮髻上的髮飾都一一取了下來,才走到軟塌上躺了下來。
“我睡半個時辰吧,半個時辰後叫我便是。”雲裳輕聲吩咐着淺柳,淺柳應了聲,便將一旁的薰香滅了,和淺酌一同退出了內室。
淺柳倒也果真在半個時辰之後準時叫了她起身,梳洗了一番之後,雲裳才帶着幾個丫鬟和兩位嬤嬤一同去了花廳。
雲裳走到花廳門前微微頓了頓,悄悄從窗戶的縫隙中朝着花廳中望了過去,花廳中坐着一個約摸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兩人神情皆是有些焦灼,坐立難安的模樣。
婦人頻頻望向花廳門口,眉頭輕蹙,有些不悅:“老爺,這睿王妃的譜實在也擺的太大了吧,這都快一個時辰了……”
雲裳聞言,淺淺一笑,便擡腳走進了花廳之中,“王夫人若是覺得本王妃在擺譜,大可直接離開,不必在此等着,咱們這小小的睿王府,可容不下錦城首富夫人這尊大佛。”
廳中兩人聞言皆是身子一顫,轉過頭朝着雲裳望了過來,雲裳容貌自是傾城,面上亦是含着幾分淺淡笑意,只是眸中卻透着幾分讓人忍不住覺着慎人的冷意。
“草民拜見睿王妃。”雲裳走到主位之上坐了下來,廳中二人面面相覷,急忙慌慌張張地行禮。
“免禮吧,兩位可是大人物,你們的禮我可受不起。”雲裳冷冷一哂,目光淡淡地在二人身上掃過。
兩人聞言,更是有些惴惴不安,民間對於睿王妃的傳聞倒也不少,皆說睿王妃容顏絕色,爲世間少有,性子溫柔賢淑,待人溫和友善。便是因着這些傳言,兩人皆以爲睿王妃是個花瓶美人,卻不想全不像他人所言,雖然只短短這麼一會兒,竟也讓見慣了大世面的王從文夫婦二人感到了幾分壓迫之感。
特別是雲裳雖然瞧着笑容溫和,只是說出的話卻都是夾槍帶棒的,讓王從文夫婦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兩位大駕光臨,不知所爲何事?”淺柳爲雲裳添了杯茶,雲裳隨手端了起來,淡淡地道。
王從文聞言,才急忙道:“小女對王妃出言不遜,是草民教女無方,只是昨日王爺那一掌實在是不輕,草民幾乎已經請了城中所有有名望的大夫來瞧,皆是無法,小女如今已經昏迷了過去。草民想要請太醫爲小女瞧瞧,只是太醫們皆是不應。草民實在無法,特來求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饒恕了小女……”
“哦?”雲裳笑了起來,望向王從文,“王老爺說王小姐對本王妃出言不遜?不知道這是誰告訴王老爺的?”
王從文不想雲裳竟然會挑起他話語中的漏洞來,一下子便被雲裳問得愣住了。
雲裳又笑了笑,“莫非王老爺忘了是誰說的了?”
王從文尷尬地笑了笑,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昨兒個送小女回府的下人說的。”
“是嗎?”雲裳將茶杯放了下來,手輕輕瞧着茶杯的杯蓋,笑着道,“若是府中的下人說的,那本王妃倒是建議王老爺將府中那些個胡說八道的下人給送出府,以免以後對着王老爺睜眼說瞎話。昨日在御花園發生之事許多宮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王老爺可以隨意去問問,本王妃倒也有些問題想要問一問王老爺。”
尚未等王從文開口,雲裳便緊接着道:“本王妃想要問王老爺,令愛是誰人教導的,竟這般不懂禮數,張口閉口說什麼睿王妃只有她能夠當,一次次對本王妃出言不遜。在靈隱寺中本王妃不過讓丫鬟小小的教訓了一番,卻不想她竟然變本加厲,在宮中也這般放肆。”
“若只是言語放肆便也算了,本王妃素來不是那般斤斤計較的人,可是衆人皆知本王妃身懷有孕,她卻竟敢直接朝着本王妃撲過來,想要傷害本王妃腹中的孩子。王老爺也是錦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應當知曉這是什麼樣的罪名。若不是王爺恰好趕到,救了本王妃,興許今兒個本王妃也就無法在這兒與你二人說話了。你們說,這樣意圖謀害本王妃和本王妃孩子的人,本王妃應該放過嗎?”雲裳的聲音泛着幾分冷意,讓王從文只得默默地低下了頭。
“念兒她不是故意的……”一旁的王夫人連忙道,眼睛中卻有着幾分心虛。
“不是故意的?”雲裳重複了一遍,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王夫人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意思,一句不是故意的便可以抹平一切?王夫人是不是將一切都想的太過簡單了啊?若是王小姐去刺殺了陛下,是不是也可以說一句不是故意的,便讓大家都原諒她呢?”
王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王從文拉了拉袖子,瞪了一眼,便不再作聲。
“求王妃恕罪。”王從文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地朝着雲裳磕了個頭,“念兒是草民最小的女兒,從小便嬌慣了一些,養成了如今這樣的性子,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皆是我們咎由自取,待念兒好了之後,草民定然會找人好生教導她,請王妃放心,只是如今念兒之事,還請王妃娘娘寬宏大量,饒念兒一命。”
雲裳目光靜靜地看着王從文,噙着笑容喝了幾口茶,王從文卻一直俯身在地,並未再開口,雲裳沉吟了一會兒,才笑了笑道:“讓本王妃饒她一命,命人去請太醫來給她瞧傷也不是不可能。”
王從文這才擡起頭來,眼中滿是驚喜之色,“多謝王妃。”
“現在便說多謝只怕有些早了,本王妃只是說,可以饒她一命,可是,卻也是有條件的。”雲裳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帶着顯而易見的算計。
王從文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才道:“王妃有什麼樣的條件,請講。”
“條件嘛……”雲裳笑了笑,目光落到門外院子中的櫻花樹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王老爺應當知曉,我與睿王爺來夏國不久,根基不穩,且從寧國來的時候,準備也沒有太充分,現下倒是有些難處。這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開銷都不少,現下倒是有些捉襟見肘,不瞞王老爺講,我們府中如今連一件像樣一些的擺件都拿不出來。”
王從文靜靜地聽着,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
雲裳稍稍頓了頓,半晌才道:“聽聞王老爺是錦城首富,家中資產自是不少的,本王妃倒也不是那種獅子大開口之人,本王妃只希望,王老爺能夠拿出五分之一的家產出來,贈與睿王府。”
王從文額上有細細密密地汗水滲出,卻一直沒有開口。
雲裳笑了笑,聲音變得漫不經心了起來:“王老爺也可以不必理會本王妃這個婦人,不過若是這樣,那王小姐……就恕本王妃無能爲力了。唔,王老爺尚還有一位女兒在後宮之中,嫺夫人是吧,聽說皇上已經許久未去嫺夫人的宮中了呢。對了,王老爺可知曉,前段時日,陛下親手將禁衛軍調遣令交給了睿王爺呢。若是王老爺將這五分之一的家產贈予睿王府,以後自然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可若是……”雲裳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王從文緊緊咬着牙關,半晌,才一字一頓地道:“王妃所言,草民可以考慮,倒是草民希望睿王爺能夠娶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