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溫度本來就很低, 在縷縷陽光的照射下更是讓人將手緊緊縮在袖子裡。
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人扔到水塘裡再享受水分自然蒸發,絕對算得上是一場酷刑了。然而, 這些都比不上王川輕飄飄的一句:“不服氣就打一場。”這句話就像一盆剛燒過的木炭, 滾燙滾燙, 輕易就點燃了御城心頭的怒火!
御城眼中的怒意幾乎化爲利刃, 狠狠地向王川刺去!垂於身側的兩條手臂微微顫動着, 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他以爲他是誰!
身手好一點了不起啊!
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是嗎!
御城幾乎能聽見牙齒摩擦產生的刺耳聲音——他在極力忍受自己的怒火。最讓他憤怒的並非是王川的行爲,事實上, 這完全可以看做是訓練的一部分。但是!他受夠了這種被人輕易藐視的處境!
一個一個,但凡是有點交集的人都對他抱有或多或少的輕視。他受夠了!
御城狠狠地瞪着岸上的青年, 腳下開始一點一點的向前挪去。
雖然身處水中, 但御城還是使出了自身最快的速度, 奮力向岸邊劃去。
但王川很快便告訴了他什麼叫差距。
只是輕輕地一擡腳,然後踹下去。
“撲通!”水花迸濺。
“咳咳咳……”御城好不容易爬起來, 一抹嘴,還未完全緩過神來,耳邊又響起了王川的嘲諷:“這就不行了?這麼弱根本沒有活下去的資格。”淡漠的話語似乎封殺了他生存的所有可能性。
御城不屑得“切”了一聲,眼中的火花還沒有熄滅,他再次向岸上爬去。不過, 這次他長了個心眼, 稍微繞了點路, 終於爬了上來。
這期間, 王川一直無動於衷, 即便是滿身水漬的御城向他走來,王川也只是擡眼看了一下, 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趁此機會,御城猛地一拳揮了上去!那其中包含的力量是御城平生所發揮最大的。
這下看你怎麼辦!
在即將接觸時,王川的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緊接着一錯身!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順帶着別過御城的肩膀,再次將他甩到了水塘中。
御城再次浮上水面時,王川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可怕了。但他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再度重返。
“你已經死了。”
王川的話又有如一碰冷水,再次將他全身上下澆了個透。
御城根本找不到什麼話可以去辯解!當他冷靜下來後,也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或許這就是王川生氣的原因。
“實力懸殊這麼大,還不知死活地衝上來,真當我不敢殺你是嗎?”王川居高臨下,眼神冰冷,“你以爲你一天到晚藏着掖着能瞞過誰?【僞人】還是【追隨者】你自己心裡清楚!我肯訓練你,不代表我能在你屢次不合格、挑釁我之後讓你活着!”
王川嘴中蹦出這麼一大段話後,御城已經驚訝的說不出什麼來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緊接着,他便深深的低下了頭——算是認錯的模樣。
可王川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眉頭皺成了深深的“川”字形,給人以揮之不去的陰沉。
“你這樣,遲早會因爲不長眼,被某些人殺掉。”
御城的頭低得更深了,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怎麼這話,這麼像是在關心?
待他擡起頭,看到的是猶如奪命閻羅般的王川后,快馬加鞭地將那想法拋到了腦後。
兩人,一個水中,一個岸上;一個低頭,一個皺眉——這幅僵局一直持續到中午,纔在王川的離去中結束。
被凍了大半天的御城手腳並用,費了好一番心思才翻上了岸——即便那隻到他的腰。等到他整個人移到大地上時,他的模樣已經慘不忍睹了,滿身的泥巴。
這次,御城的潔癖還沒來得及發作,就自發跑到了小木屋中。推門進去,卻發現屋中空蕩蕩的找不到一個人。
他也沒時間思考王川人在哪兒,急匆匆地將身上溼透的衣服盡數脫了下來,不一會兒地上便趴着一團溼淋淋的布料。
御城鬱悶地看着身上僅剩的一條褲子,嘆了口氣。這還是他在翻遍了這間屋子之後,找到的唯一布料。
這也就是說,這兒連牀被子也沒有。
御城真想默默地捂住臉,但是他沒有,因爲他的身上還有其他地方要遮。
但最重要的是——王川推門進來了。
不得不說,王川將處變不驚練到了一種境界。當看見御城光着上半身手還想往身上摸時,他也只是將手裡的東西一扔,背過身去:“速度點,換好就和我出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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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身上的裝備,御城才厚着臉皮出聲:“準備好了。”他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王川。
雖說對方也是爲他好,但那種種訓練手段還是使他的內心留下了一絲疤痕,對王川始終親熱不起來。但不管怎麼說,那也都是爲他好的。
所以在面對王川的態度上,御城始終無法準確定位。
但,所幸這也不是他現在應該操心的。
“好了就走吧。”
王川似乎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事,理所應當地轉身出門。
就好像在水塘邊的那番事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御城連忙跟了上去。
一出門,御城便感到迎面刮來了一陣風,吹得他連忙裹緊了身上的外衣,模樣滑稽地向前走去。
而在他的身後,破舊的木屋在這狂風的卷襲下顯得越發岌岌可危。
主人已經離開了,緊接着等待他的,就只能是毀滅了吧。不過,在那之後就可以重塑了。
小心翼翼行走的青年,就是火爐上正在被鍛造的匕首,那過程雖然辛苦,但比起結果,就顯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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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子看起來偏僻,實則不然。
倆人只是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座氣勢宏偉的巨大鐵門,猛地跳入了他們的視線——那正是昨晚他們所見的奢華城池。
只是……
御城遲疑地皺起眉頭,這和昨夜裡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個效果啊!這樣看過去,簡直就是一座死城!
王川倒是看出他的疑惑,卻並未特意上前解答,這纔是他的目的。
衝御城偏了偏頭,王川示意他走上前去。
御城驚詫,“做什麼?”
王川壓根就沒打算回答他一個問題,只是說了一個指示,其餘的一概沒有。
御城滿頭黑線,不由得聯想到對方是否生了自己的氣?
御城若有所悟:原來是這樣?真是小孩子心性啊。不過話說回來,該生氣、鬧脾氣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見御城遲遲沒有動作,王川也免不得生了幾分躁意,看向御城的表情中摻雜了些許不滿。
御城見狀,連忙跑到門前,盯着那厚重的木門良久,才提腳踹了上去!
“嘶——”御城狠狠皺眉,差點不顧形象抱腳亂跳。
但下一秒鐘,那扇矗立着猶如天塹的城門,在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中,緩緩向內拉開了。
御城還在晃神種,那城牆上便傳來幾聲怒吼!
“神經病啊!這個點進城!快滾進去!”
“就是!別浪費大爺我的時間!”
“快滾快滾!”
御城被罵得一愣,一時間還真沒反映過來。倒是王川,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兀自走進了兩扇門之間的空隙中。末了,還不忘惡趣味地敲了敲門板。
城牆上的人就像是得到了來自上帝的旨意,火速關門。
御城這才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好不容易趕上了那條留給他的最後一條可憐的縫隙。
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御城嘆氣,王川還是一副生悶氣的模樣。雖說他整天都是這副表情,但御城就是有種他在生氣的預感,不由得悲嘆:明明在水裡站了一夜的是他行嗎?王川只是站在岸上圍觀好嗎?
御城暗自抱怨,就像只白眼狼,虧他還救了他。
白眼狼!
御城腦中突然浮現出一隻小小白白軟軟的糰子,嘴中發出疑惑,“也不知道那隻小魔狼跑到哪裡去了……”
聽他念叨這句話,王川總算有了些反應,轉身對他道:“啊,那隻小狼啊,我看他皮毛倒是挺漂亮的,就扒了賣給路過的商人了,反正也不需要交什麼任務了。”
御城被他這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憋出一句“哦”。
王川故意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像是在欣賞他的窘迫的模樣。御城被他看得偏過了頭去,臨時找了個話題。
“這……城,爲什麼都見不到幾個人?”御城先前也沒在意這城的名稱,這下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川終於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你認爲,玩樂一晚上的人,還有心情在白天出來亂晃?你腦袋裡的系統是一堆擺設嗎?”
比起不理不睬,這的確算是認真了。
御城攤手,沒差了,這傢伙的確生氣了。但隨即,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原因。
就因爲他沒有達到他的要求?那他也已經“懲罰”過了不是嗎?
御城再次陷入沉思,但這一次,他從出發點就開始錯了,王川並不是在生他的氣。
從始至終,他都只是在思考而已。
空蕩蕩的街道上,終於不在只有倆人的交談聲。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羣人影,伴隨着陣陣腳步聲,幾乎是在瞬間就將兩人圍了起來!
王川黑下臉:“你還敢來?昨天沒吃夠苦頭嗎?”
御城驚訝,他倒是沒見過王川如生氣,竟然擺出了決斗的姿勢!而當他看相周圍的人時,心中泛起了更大的驚濤!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