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宇兒現在可比以前更懂事了,就是孤僻了些,想來是被人扔下不管,自己一個人久了,心裡不舒坦。沒關係,看我帶來了什麼,準保醫好你的孤僻之疾!”
一陣不羈的大笑,讓衆人神色一整,子龍更是肩頭微顫,密林後轉出一個非常……騷包的中年人,滿臉都是傲嬌的笑容。
一身黃金甲,頭戴紅纓盔,腰掛珠寶劍,腳踩龍行步,身後幾個小兵,有的抱着柴,有的舉着火,有的擡着小羊羔,生起三堆火,烤上小羊羔。
衆人紛紛起身,對着爾朱榮躬身一稽,爾朱榮笑道:“今日是私宴,沒那麼多規矩,撒潑、摔角、邊唱邊跳,喝酒、吃肉、說說笑笑!”
說着,照留着那主位,一屁股坐下,衆人哈哈大笑一聲後,也紛紛落座,子龍卻仍是站着,拱手道:“爾朱叔叔,一別數月,可還無恙?”
“臭小子,又跟我玩兒這個套路,還不滾過來好好說話!”
爾朱榮一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子龍坐到他旁邊去,一邊表示着子龍又犯了初見時的毛病,爾朱榮是最看不上這些繁文縟節的。
而且經過屠孤山帝冢一劫之後,無論是爾朱榮,還是子龍,彼此間應該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們的關係,應該不一般了纔對。
子龍看了看衆人,想要推卻,卻見爾朱榮瞪着一雙大眼,緊緊盯住他,這才笑了一笑,點頭走了過去。
“開宴!”
爾朱榮高聲說完,就將酒杯舉了起來,卻聽子龍道:“慢着,我們是不是……還需等等?”
見衆人疑惑,子龍才訕訕說道:“敏瑩還沒到呢!”
聽了這話,衆人神色又是一暗,紛紛看向了爾朱榮,子龍見了,也扭過頭來,卻見爾朱榮只是不悅神色一閃而過,便說道:“此事宴後再說!”
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只見烈風晃悠悠從林中顛了出來,一聲嘶鳴,碩大的馬眼盯着一個大酒甕,精光猛閃。
馬嘴一咧,竟然發出諂笑一般的嘶鳴,子龍一呆,見爾朱榮搖了搖頭,說道:“這烈風被慣壞啦!”
子龍愣怔一下,就見烈風竟然將馬頭伸進了酒甕裡,咕噥咕噥沒一會兒,就喝了個見底,衆人見了都哈哈大笑,衛可孤與高敖曹更是目瞪口呆。
“看烈風又要發瘋啦,大家都小心點兒!”
楊忠的一聲笑,讓衆人不由有些顫抖,果然,只見烈風馬眼迷離,晃晃悠悠走過每個人身邊,大大的馬舌頭一舔,弄得人臉上都是馬口水。
這還不算,似乎是感覺味道不對,“噗嚕”一聲,搖了搖頭走開了,只留下又被烈風噴了一頭口水的高敖曹。
衆人見了,紛紛跑開,能跑多快跑多快,子龍見了忙湊過去安撫烈風,誰想烈風又是一舔,這次味道對了,烈風竟然高興地一聲嘶鳴,拿它碩大的馬頭,在子龍身上狂蹭。
子龍瞠目結舌地看着滿頭口水的高敖曹,尷尬地笑了一笑,忽然一聲怒吼,高敖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密林中,不一會兒滿頭溼透跑了回來,老臉通紅。
“你這是養的什麼馬啊?馬隨主人型,看來你也有舔臉識人的本領吧!”
烈風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沒醉,竟然扭過馬頭來對着高敖曹咧了咧嘴,訕訕收口不說。
酒過三巡,高敖曹和衛可孤都微微有些醉意,今日他們算是對子龍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士農工商,三教九流,連奴隸都成爲他的朋友。
哦,忘記了,還有個奇葩夥伴,一匹喜歡舔臉認人的馬,據說還是個馬王。
雖然一直少言寡語,但他倆都能看得出來,這些人對子龍是真的關係非同一般,由己及人,想想自己也是不知不覺中,就成了子龍的朋友。
衛可孤尤其感觸頗深,方纔他以小人之心,處處防備對方暗下黑手,如今想來,真是慚愧不已。
子龍雖然話很少,但也頗爲真切地感覺到了夥伴們的熱情,平日少言寡語的侯莫陳崇,走到子龍跟前,揚言要喝到子龍落花流水,雖然他第三杯酒華麗麗撲倒了,但着實讓子龍開懷了一番。
楊忠和子龍也沒有多話,說的最多的可能就是抱歉,楊忠是因爲沒能守護好子龍交託給他的土城,而子龍是因爲沒能和兄弟們一同守護土城。
牛大郎是端着兩個酒杯過來的,眼神中有一絲遺憾和悲傷,子龍明白他是在想牛二郎了,兩人沒多說什麼,痛痛快快一番暢飲。
賈思勰比較雞賊,據說偷看了子龍留下來的古籍,頗有些感悟,可惜他看的更多的是藥學、雜學和農學方面的東西,對於一些練氣養生方面的書籍,並沒有多看兩眼。
五兄弟更不用說,各自找着對手,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爾朱榮是這些人裡,從頭到尾沒說過多少話的一個,一輪狂飲,頗有些千杯不醉的樣子,只是神情有些不大對勁。
“叔叔,你留下來吧,大家都很想你,翠秀姐姐和我也是!”
這是最尷尬的問題,子龍忽然間就沉默了下來,這一幫人、幾輪酒下來,子龍早已經頭暈目眩,只是他向來剋制,並沒有多失態罷了。
“宇兒,我……”
還沒等子龍說話,李宇搶道:“叔叔,你如果要回定州,你讓敏瑩姐姐……”
李宇的話沒有說完,子龍心中忽然一暗,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敏瑩怎麼了?”
“宇兒,不要胡說!”
翠秀忙拉回李宇,可惜子龍的心已經被揪起來了,忽然間聲嘶力竭喊道:“你們這樣對我遮遮掩掩,還算什麼兄弟?到底發生了什麼?”
衆人臉上神情不斷變換,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猶在狂飲的爾朱榮,子龍順着他們的目光扭過頭來,顫聲問道:“爾朱叔叔,敏瑩到底怎麼了?”
沒想到爾朱榮冷冷說道:“李宇罔顧軍令,本該杖責三十,念其年幼,禁閉三日,閉門思過!”
“不行,宇兒有什麼過錯,爲何要罰?”
爾朱榮瞥着子龍,面色冷峻,久久不語,李宇跪地不語,竟然好像欣然受懲,子龍環視一週,每個人都在瞧着爾朱榮。
場面一時僵了下來,幸好還是有人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也有膽說話,可惜他說出的話,註定對子龍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