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今川義元這位大小姐內政才能卓絕,外交手腕高超,然而卻並不能夠算是精通藥理。
她只是抱着萬一的希望,想着對方怎麼說都是一個武人,身上可能會隨時帶着一些應急用的保險藥物也說不定。
然後,她就只在對方的身上找到了那麼一支奇怪的油膏,看上去倒是如同意想之中的秘密藥油之類的東西印象很符合,似乎像是南蠻那邊的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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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在仔細的嗅了嗅之後,確定其中的確有着屬於許多草藥特有的那種氣味,這已應該能夠說明其中定然是有着藥物成分的,而且主要使用的油脂似乎也是經過多次精製的優質品……最重要的就是,儘管還有諸多不確定的地方,但是她也只有這麼一個希望了。
因爲穆修當時已經遍體鱗傷,渾身痙攣、抽搐,不斷地從口中涌出鮮血,似乎再不想辦法遏制一下那嚴重的傷情的話,很快就會撒手人寰、駕鶴西去的樣子——
今川義元甚至不敢想象那種全身都是的各種傷勢,以及如此慘烈的出血量,對於一個人來說,到底是怎麼樣才能夠堅持下來的。但是她卻知道這傢伙到底是爲了什麼纔會這麼拼命,纔會招致了這麼一身的慘烈傷勢……
不就是爲了保護自己嗎?!
任何人對此都不可能完全的無動於衷,更加別說是年方十六,還有一顆少女心的國主大人了。
於是,黑長直少女在某種異樣的情愫激盪的驅使下,顫顫巍巍的拿起了自己的佩刀,宗三左文字。然後掀起溼漉漉的寬大和服袖子,鼓足勇氣,咬緊牙關,在自己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劃了三道傷口,一刀比一刀深。
——她本來並不想要試驗這麼多次的,但是終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把握不好。割得淺了生怕沒有說服力,割得深了又怕藥油的效力不足或者作用不對,連自己的傷勢都控制不住。
反正就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眼睛都不眨的,在自己的左臂上割了三刀了。
來不及過多考慮,眼淚汪汪的國主大人趕緊開始了試藥。
不過幸運的是,這一次上天總算是眷顧了她——那支油膏的療傷效果不能夠說是不好,確切的來說簡直是太好了,彷彿專門就是爲了治療外傷而準備的神藥。
至少縱使貴爲一國之主,出身駿河名門,而且還是統治了遠江等地域的東海道最強大名。今川義元也從來未曾見到過,更加未曾聽說過,有什麼療傷藥物是能夠一抹上去,傷口就能夠快速的痊癒,肉眼也能夠看得到藥膏被快速吸收的。
——只可惜那份藥物的總量還是太少了,而某個人身上的傷口卻又太多了。
……
……
“……可能會留下疤痕,可惡……那羣尾張的山猴,我以後一定要她們好看!”
看着自己白皙的左臂上,一條最深的割痕已經淡到幾乎看不出來了,但是另外兩道割傷卻纔剛剛凝血結痂不久。很是罕見的,雖然在嘟着嘴說着惱火的話語,但是國主大人卻是反而一副覺得滿心歡喜的樣子。
因爲這意味着那份用掉了的藥物的確是很有效,至少在旁邊的少年的狀態明顯是已經安定下來了。她非常的清楚,在眼下的情況下,到底誰纔是自己的依靠,如果穆修的狀態不能夠好起來的話,大概她的生命也剩不下幾天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黑長直大小姐明顯還有另外一件更加在意的事——
“……”
扔掉了手中的樹枝之後,國主大人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番沉睡的穆修,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緊接着又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就這麼看着少年那毫無防備的姿態呆呆出神,好一會兒後才突然微微紅着臉,用力的搖了搖頭。
對方明顯年歲不比自己大上多少,現在如此近距離的仔細端詳,則更加能夠發現這麼一個事實。也許這人和自己一樣,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但是這個年齡段,不是農民的出身的話那麼應該還是飛揚跋扈的少年心性纔對,怎麼會掌握有這麼一身驚人的技藝?
他到底是什麼個來歷?在這麼一個大戰亂時代,到底爲此吃過了多少的苦頭?
說起來,鬆平元康似乎也說過這人似乎是來自大洋彼岸的那個天朝上國的,不過今川義元卻不大相信這麼一個說法。因爲儘管那個國度太過強大,處中國以治萬邦,卻也太過神秘,只有借外交使才傳於天下——
這裡的這個“天下”,指的是上自奧州,下自九州四國的瀛洲全土。
只不過中間終究是隔了茫茫大海,萬頃碧波,所以資料有限,史政的記載也相對較少。
今川義元只是知道自己喜愛的蹴鞠是從那個國家傳出來的,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的遇到那個國家的來人,而且即使是她也知道那個國家的傳統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所以不剪髮不剃鬚的。
因此她一直對穆修的來歷抱有某種懷疑,並且也沒有就這麼一個問題繼續追問——如果對方不想說的話,不管怎麼追問,也不過是從一個謊言跳到了另一個謊言罷了。況且在對方真的暴露出什麼問題之前,她又不好直接將對方當作是敵人來對待。
所以她更加相信自己的觀察以及自己的判斷。
不過現在……
對方那毫無防備的姿態,因爲沾染着血跡而更加耐看的側臉,以及之前的那種渾身浴血的印象與現在這種安安靜靜的對比,莫名其妙的讓今川義元心中一陣陣的悸動。國主大人連忙轉過頭去,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還用力地捶了一下地面。
然而這個動作卻不小心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她頓時疼得想要叫出聲來。
接下來,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了,氣呼呼的抓起幾顆石頭又用力的扔了出去。但是同樣也是很快的,這樣的無意義還有可能會引來危險的舉動,就被她停止住了。
“唉,本小姐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肯定是着了涼腦子迷糊了……”
國主大人無奈的再次嘆了口氣,伸手將旁邊的一塊從十二單上撕下來的布帛拿起來,遲疑了一下,俯起身子彎下腰,湊上前去想要將某人臉上的血跡擦掉。
然而就在只差一點兒的時候,她卻突然看到了對方的睫毛輕輕的動了一下,緊接着再沒有任何的其他徵兆,那雙眸子就這麼的睜了開來,並且正好與僵住了的她對視在了一起。
“……”
今川義元一下子就完全僵住了,幾乎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氣息,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部,這才發現這姿勢有多麼的接近與曖昧。於是她的脖子像是生鏽了一般,咯吱咯吱地慢慢擡了起來。
然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臉色通紅,彷彿能冒出蒸汽一般的少女,低着肩膀顫抖着身子,慢慢的向身後挪去,與微微眯起眼睛的穆修逐漸的拉開了一點又一點的距離。
……
……
半個小時之後。
桶狹間山,山上的某處隱蔽的陡崖下。
“這種東西啊,是南蠻那邊的一種秘藥——我在以前費盡千辛萬苦才從一個老海盜的身上,得到了這麼一份失傳的秘方,後來蒐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才終於熬製出了這麼一份。”
穆修輕輕的背靠着平整的山崖陡壁,呼吸平緩的拿起了那份裝着油膏的空藥盒,向國主大人解釋說明——爲什麼這東西的療效會好到這麼的不正常的程度,不但不科學而且還很玄幻。除非是出生在一個神秘主義盛行的世界裡的人,否則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都會首先注意到這東西的問題所在。
“還是多虧你了,國主大人。要是我自己的話,肯定是沒有辦法醒過來,給自己上藥的,怕不是這一次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而且因爲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所以同樣的臉不紅心不跳的,就編織了一個無法證僞的謊言。
況且,他也只能夠這麼解釋,而不可能真的將這東西的來歷全盤托出。
——騎士療傷油膏,需要五百獎勵點數和一次D級支線劇情,才能夠兌換一份的價格。
這是穆修之前給自己所準備的一道保險,因爲他有點兒擔心自己不一定能夠撐得過去,到時候如果不能夠依靠「主神」的修復功能的話,大概就需要靠這種據說對封號騎士,都有相當不錯的療效的外傷傷藥了。
只不過,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的按照計劃來進行的,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命運”之類的軌跡線的話,那麼它也肯定是高於人類本身的存在的,絕無可能按照什麼人的意願來向前推動,按部就班的進行着。
他同樣的也沒有能夠預料到,達到極限之後自己甚至就連最後做出決定的時間都沒有了,藥效燃燒催發讓他達到了最強大也最脆弱的某個臨界點,而第二階段的禁區解放之後,產生的後遺症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幾乎是在勉強的最後找了個藏身之處,穆修就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了。
緊接着就是無邊的黑暗……
還有無盡的痛苦……
直到現在才甦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