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希望你們,在傳道的時候,別那麼自以爲是,如果有人不信,那也沒關係,你們的神不是虛榮好妒的神。
第二,希望你們,不要以我的名義去鎮壓,征服,懲罰,殘害別人,也不要與人爲惡,我不要你們供奉。純淨度與水相關,與人無關。
第三,希望你們……
……
……
在離開了教堂之後,亞雷斯塔回到自己在倫敦的暫住處,然後便翻閱起來了手中的那本古怪書籍。
或者應該說是——
一本名爲《飛拉福音》的、屬於一位不在這世界上留下任何神話傳說的神的……《聖經》?
也許是因爲剛剛的經歷太過玄幻了的緣故,直到現在亞雷斯塔的腦子裡都依然還是一片渾渾噩噩無比混亂的,所以他只能夠想到這樣的定義了。
看着自己住所,外面的霧霾,感受着潮溼的空氣與刺鼻的煤煙味道。完全就是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沒有任何的異常發生。
甚至就連剛纔自己是怎麼離開教堂的,怎麼回到住所的,魔法師都已經記不起來了。
之前的那不可思議的經歷,那或許只是他的一個幻覺?都只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可什麼是夢境?
什麼又是現實?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他努力的對抗着腦子裡的那種如夢似幻,好似剛剛一覺醒來的虛妄與不真實的感覺,儘可能的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手中的書籍上。
只是這本書看上去實在是有些畫風清奇,而且扉頁上一開始就撰寫着所謂的“八誡”。
魔法師還下意識的以爲是像是“十誡”那樣的戒律與規定,果然這世上的神都是一樣的嗎?
神不貪,爲何容不得一點兒對其不敬?神不惡,爲何要將地上千萬生靈命運,握於手中?
“這個……”
結果他在皺着眉頭看完了之後,卻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簡直大錯特錯。也許還是十誡那樣的畫風才比較正常一點兒,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吧。
這真的是一個一神教教派的教義?確定不是什麼養生指南小竅門,或者是《莫生氣》之類的打油詩?
對比太過明顯了啊!
人家《聖經》十誡上記載的第一條,就是「除我之外,不可有別的神」。
而這本莫名其妙的《飛拉福音》上只有八誡,而且第一條就是「希望你們,在傳道的時候,別那麼自以爲是,如果有人不信,那也沒關係,你們的神不是虛榮好妒的神」。
這兩相比較之下,那種侵略性與霸道行爲體現的差別,未免也太過巨大了吧?
“這真是……”
無奈的苦笑着,並且繼續翻閱着後面的書頁,亞雷斯塔依然在不斷的回想着剛剛的經歷。一切都太過夢幻了,也實在是太缺乏實感了。
只不過慢慢的——
他的眼神就不知不覺的完全盯在上面了,好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再也挪不開視線了。
……
……
這個世界的十字教信仰有些怪異,不過穆修依然能夠確定那個至高無上、獨一無二的主宰到底是指向誰的。
而且儘管出場的魔神之中,沒有那一位的存在,可是從“天使墜落”之類的事件當中,就能夠確認這個神話體系的正體。
或許也正是因爲諸多魔神的存在,所以導致了信仰體系也被扭曲了?畢竟不管怎麼說,這個宇宙的上限都太高了,魔神的存在形式雖然還有某種缺陷,但是已經可以媲美真聖——
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聖”,自身匹敵一整個宇宙,是時間、空間、物質、能量的一體化的存在,擁有多元宇宙的唯一性。
其他不同時空,不同時間線,不同宇宙位面所誕生的,不過是與之根本不相似的共振體。
這也是神之下的層次,畢竟不管怎麼說,如果排除掉掌握根本因果法則、意念修改現實的神之力量之後,就算是神都好,只要存在於盒子之內,最多也就是達到這個力量層次。
也就是說,如果不動用根源級別的權能的話,那麼造物主本身的力量最多也是這個階段,因爲這已經是“過去、現在、未來”的整個盒子所能夠容納的巔峰了。
沒錯,因爲世界的構成是一個“盒子”——
這裡的世界,並非指我們所居住的地球,也不是太陽系、銀河系乃至於整個宇宙,而是指一個極抽象的完整的世界結構。
而創造了一切、支配了一切的神是位於盒子外側的生物,屬於上層次元的存在。因此支配了至高之座的力量,時間空間過去未來所有一切都能夠支配。
但是,如果位於盒子外側的造物主想要進入盒子之中,或者是想要創造化身投入盒子之中,卻肯定會受到盒子本身的極限閾值所限制住。
如果說世界本身是一個遊戲的話,那麼神就是玩遊戲的人,而且擁有在需要的時候可以使用作弊碼、修改器,甚至是擁有隨意改寫程序代碼以及相關數據的權限的人。
所以祂們不受因果法則的限制,就連各種「守恆」的定律祂們都不需要遵守,能夠「憑空」刷出無數的裝備道具、技能點出來。
但是,遊戲本身的各方面數據一開始就有個極限值,例如說只能夠顯示出九位數的數值,不支持十位數的運算。
除非從根本的程序開始入手修改,調整數位長度,創造出新的法則來。否則的話,那個極限就是盒子之內所有事物的極限,就算是造物主進入其中,也只能夠達到這個極限。
只要祂不打算改寫程序代碼以及相關數據的話。
魔神也是如此,已經達到了盒子之內的極限了,只是就如同真聖一樣,並沒有得到盒子外側的「人」的權柄而已。
完全的魔神擁有無限的力量,可以顛覆一切法則,宇宙對於祂們而言也是一觸即碎。創造與毀滅皆在一念之間,能夠做到種種不可思議之事。
祂們是古往今來,乃至無數的世界——因位相生滅而更迭的不同世界——中出現的最強的生命體,不存在能夠在純粹的力量上勝過魔神的人。
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這個世界的位相可謂是扭曲摩擦得相當厲害。
就連世界創造的法則在這裡都被扭曲了,十字教的歷史與發展雖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但是在形式表現上變得有些微妙。
不過,這也正是穆修的機會所在。
因爲魔神之中沒有那一位的存在,這個世上卻有十字教的信仰。這就表明神話的概念雖然出現了,但是沒有對應的實體,至少目前祂的視線不會向這個宇宙位面投來。
所以穆修要趁這段時間,給自己營造出相對來說更加主動、更具優勢的局面。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毫無根基,而十字教的信仰卻是已經發展到了極致,然而這毫無意義,更加不會給他帶來絲毫的麻煩與阻礙。
就這樣,穆修以一個純粹的旁觀者的身份,靜靜的注視着這個位面的世界線進程的發展。在現身與這個時候的亞雷斯塔見過一次面後,他就再也沒有對歷史進行過干涉了。
雖然後來,魔法師又來找過他一次,但是他已經離開了那座教堂,所以沒有再出現。
在那之後,亞雷斯塔就此在倫敦隱藏了下來,很好地體現了“大隱隱於市”與“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兩句話的具體含義。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在敵人的大本營裡蟄伏下來,並且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繼續進行自己的研究。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沒有白天,沒有黑夜,彷彿也看不見盡頭。
就這麼的過了十來年左右的時間,直到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一日的這一天,穆修終於聽到消息傳來——
說是亞雷斯塔最終行蹤敗露,倉皇逃離倫敦,結果卻是在英國偏遠的鄉下,被英國清教的魔法師追上殺死。
據說就連墳墓都在那個鄉下建好了,這個傳言是如此的言之鑿鑿,恐怕任誰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會下意識的覺得是真的吧?
只不過,穆修卻知道,接下來的命運短暫的迴歸到了原來的軌跡之上了。
因爲事實上亞雷斯塔並沒有死亡,青蛙醫生冥土追魂將當時遍體鱗傷、倒地不起的亞雷斯塔救了起來,並給予了他生命維持裝置,還介紹了十一區那個地方給他。
接着,他們就離開了英國,前往遠東的十一區,開始從無到有的在那個地方建立名爲學園都市的巨大城市,創造出科學側的大本營。
經過數十年的努力,亞雷斯塔如願以償的建立起了學園都市,並作爲學園都市的統括理事長君臨科學世界。
他官邸位於學園都市第七學區的“沒有窗戶的大樓”。
他身穿綠色手術衣,頭下腳上地懸浮在直徑四米、全長十米、以鋼化玻璃製成的生命維持裝置中的紅色液體中。
亞雷斯塔將自己的所有生命活動,全都交給機器代爲執行,根據計算大約擁有一千七百歲的壽命。包括頭腦在內的全身皆處於冬眠狀態,大部分的思考亦由機械從旁協助。
透過散佈在學園都市中約五千萬臺納米尺寸的機械“滯空回線”收集情報,他雖然一直都位於那個罐子裡沒有出來過,但是卻能夠知道這個城市中每一個角落發生的事情。
而且在這段時間裡面——
他也將自身積累的各種魔法理論,與那本異神《聖經》中記載的禁斷知識徹底融會貫通,儘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捨棄了魔法,然而實際上他卻是在那條道路上走得更遠了。
雖然沒有因此成爲魔法之神,然而這是因爲他本身就拒絕這個結局,而且亞雷斯塔還在這個過程之中讓自身的存在變成了某種相當古怪的「異常」。
他的身體裡蘊含了無限的可能性,就如同把他的臉違和的各個部分單獨拎出來拆分成不同的人一樣。
但是一旦將他們全部釋放,就連其本人也不敢保證他們能通力合作,甚至還可能自相沖突。
——當他不得不從罐子裡出來的時候,其分裂就開始了,他會無止境的分裂下去。
所以亞雷斯塔一直把自己所有的可能性限制在一個座標上,如果說之前待在維生裝置裡是爲了維持生命的話,那麼現在就是爲了約束自身的怪異現象擴散了。
而伴隨着這個過程,並不僅僅只有學園都市從無到有的建立了起來,整體的人類文明也是從二十世紀過渡到了二十一世紀。
穆修依然是完完整整的旁觀了整個過程,直到看到……
——最初的那個自己,依然是作爲人的輪迴者穆修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