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多日不歸,並沒有引起太多變化。身爲兩棲人的守護,其實是個很尷尬的存在。他們如同被供奉起來的圖騰,在時間的流失中漸漸失去了顏色,漸漸變得斑駁、變得面目全非。
所有的族人都知道他們,卻又不識得他們。只有那些拱衛在身邊的,那些負責傳話的寥寥數人才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而守護者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在無盡的歲月中埋葬了最後一位親人後,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淡漠了悲傷、懷念,成爲了隱於幕後的存在。
所以,除去寥寥幾人,更多的兩棲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西納造成的傷害太過巨大,以至於兩棲人面臨着一個嚴峻的問題——處理屍體。
兩棲人習慣水葬,但大陸南部漫長的海岸線所毗鄰的遼闊海域,一時間竟然無法滿足海葬的需要。
兩棲人的災難,卻是這塊大陸的幸事。於是許多人開始額手稱慶,這裡面跳得最歡快的就是南角和連海兩國。
本是一個最好的反擊時機,他們卻大肆宣揚神靈庇佑的言論,兩國的王室也不約而同的打出了海神後裔的名頭。本應一致對外的兩國,又開始爲了誰纔是正統的後裔惡言相向,甚至擺出了不惜爲此一戰的架勢。
本準備繞開兩國,發起試探性攻擊的聯軍也不得不放棄行動,開始調停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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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依然行色匆忙。忽然出現的兩棲人守護,已經威脅到了身邊衆人。哪怕這僅是個苗頭,布蘭也必須立刻將之掐滅。
將西納的部分軀體丟回到北地城後,他就直接奔往南海岸,靠近龍騎的一側。他必須露出自己瘋狂的一面,必須用自己的手段震懾敵人……
當他降落在兩棲人的營地旁,對着身周的滿目瘡痍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西納做得很到位,造成的破壞也遠超他的想像。而他也終於理解了,奧拉爲什麼僅是想拿自己出氣,卻不敢去找西納的麻煩。
因爲伴水而居的兩棲人躲不開,所以也惹不起。
布蘭沒有理會那些仍處於麻木狀態的兩棲人,而是找了一棵離岸不遠的大樹坐下,靜靜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陷入悲傷的兩棲人無心理會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年,而且如此明目張膽也讓他們一時弄不清狀況。
有人過來試着盤問了一句,布蘭也隨意進行着應答。可惜雙方都聽不懂彼此的話語,盤問也就變成了尷尬的大眼瞪小眼。
不久,有兩個護衛站到布蘭的身側,保護這個莫名其妙的少年。
布蘭則盯着遠處的海面,看着極遠處有魔力升騰,帶着警告之意急速向這裡靠近。布蘭將背輕輕靠在樹幹上,才忽然發覺有很長時間沒有靠着自家的木頭休息。而以前許多簡簡單單的事情,今後再也體會不到了。一切只能從記憶中品味、懷念,幻想着血肉中的一切美好觸感。
這讓的心情忽然變得十分惡劣,於是他雙目微閉,嘴角扯出一絲微笑。那時就是這樣吧,抱着花花靠在樹上。
感知中有人走到了樹蔭之下,來到他的面前。他們沉默的看着他,曾品字型將他圍住。
布蘭的表情不變,伸手從衣袍中摸出奧拉的人頭,放到了身前。
“前些天此人找上了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不過這些不愉快很快得到了解決,而這個人臨死前懇求我的幫助,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你答應了什麼?”
“他說一個人太過孤單,需要一些老朋友的陪伴。真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請求,不是麼?”說到這,布蘭舉手敲了敲身後的樹幹,三個短簽出現在手中。“你們是自己推選,還是抽籤決定?”
“放肆!”
“是麼?”布蘭睜開了眼睛掃視了一圈海灘,“我一直以爲,像我們這種存在不會親自對這些無知無識的凡人下手,至少不會特意針對他們。但這個人卻用行動告訴我,我錯了。
你們知道麼?我討厭錯誤,所以我儘量做到有錯必改。”
“奧拉不會這麼做!他只是去追蹤真正的罪魁禍首。所以,是你先對這些凡人下手的,是你要爲眼前的這些損失負責。”
伴隨着話語,三股殺機也隨之籠罩到了布蘭身上。
“不要着急,稍後有些事情的確需要我負責,但絕對不是眼前這些。”布蘭擡手抓了抓頭,“我有些困惑,你們爲什麼不找西納的麻煩?我們都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是它這個怪物。”
“如果沒人激怒它,就不會發生眼前這一切。”
“你們怕它?”笑意在布蘭臉上盛開,“所以你們只敢遷怒我這個無名小卒,準備殺雞儆猴?”
看着幾人默認的態度,布蘭拍了拍手,“我喜歡這種規則,我也喜歡你們的坦誠。”
布蘭將雙手在身側攤開,那麼你們可以動手了。
三人搖搖頭,“這裡有我們的族人,我們不能殃及他們。”
“不怕,我向你們保證,絕對不會殃及到他們,因爲死人本就不會被殃及。”隨着布蘭的話語,除去四個超凡的存在,海灘上再無不一個活人。
三個守護在驚怒中同時向布蘭出手,魔力的光輝瞬間將布蘭撕得粉碎。這個結果讓三人不由一愣,誰也沒想到會這樣容易。
但三人知道,絕對不應該這樣容易。在相互對望、猶疑中樹影活了過來,將其中兩人一口吞噬。樹影蠕動,布蘭重新顯出了身形,他對着最後一人說道:“幫我傳個話,我這人一向守規矩,一向知錯必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