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考抽號的時候,司扶傾就在片刻之間覺察到不對了。
永恆學院的考覈方式十分嚴謹。
作爲第一次以殷家家主這個身份參加月考的她,並不會直接碰上夜明通這樣的已經在內院修煉了一年的超A級進化者。
永恆學院果然也有復仇組織的人,在抽號的時候動了手腳。
唯獨出乎司扶傾意料的是,復仇組織派來的人會是夜家的旁系子弟。
現在看來,四大家族也被滲透得不輕。
霍家上下倒是被清理過,但司扶傾還讓霍老夫人留了幾個明面上的復仇組織眼線。
這些眼線只會得到幾分假一分真的消息,這樣一來,可以反過來迷惑復仇組織。
“你在說什麼鬼話!”夜明通這下徹底醒了,只感覺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涼,他色厲內荏,“原來你是復仇組織的人,我這就上報家主,送你去聖光裁決所受死!”
他嘴上這麼說着,藏在口袋裡的手卻悄悄地有了動作。
可他還沒有執行,下一秒,他的手腕上一痛。
有一枚利刃沒入了皮膚,深入骨頭,鮮血瞬間噴涌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夜明通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控制住了。
“報信?”司扶傾捏着他的喉嚨,微笑了下,“你覺得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疼痛越來越劇烈,夜明通驚駭交加,失聲:“你到底……”
這是他第一次接到復仇組織的任務——將司扶傾的進化者能力逼出來。
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復仇組織的領袖。
一個出乎意料年輕的男人。
平日裡他一直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連夜家長老都沒有懷疑過他!
“你,我……”夜明通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他僵硬地低下頭,就看到一隻利爪貫穿了他的胸膛。
這利爪十分熟悉,就是他的變異能力。
只不過比他的利爪還要更堅硬。
夜明通的大腦“嗡”了一下,身體上的疼痛都壓不住他此刻的震驚。
“不是想知道我的進化者能力嗎?”司扶傾側了側頭,聲音很溫柔,“現在知道了嗎?”
夜明通張了張嘴,鮮血不斷地從喉嚨間涌出。
他身子直抖,聲音斷斷續續,十分艱難:“……復、複製,你……你竟然……”
竟然是複製!
難怪復仇組織一直都沒有查到司扶傾的進化者能力。
這可是複製啊!
這就證明,只要是和司扶傾接觸過的進化者,她都可以複製對方的能力,甚至可以利用得更好。
而以現在司扶傾所展現的能力,她的進化者血統在她之上!
“聰明。”司扶傾淡淡地說,“死之前能聰明一回,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夜明通瞪着眼睛:“你……”
他的身子倒了下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夜風拂過,將周圍的酒氣吹開。
司扶傾冷漠地將手上的鮮血擦拭乾淨,也沒有殮了夜明通的屍體,就這麼離開了。
**
夜家的祖墳裡仍然靜悄悄的。
這個時間點並不會有人來拜祭。
更不必說十年多的時間,夜挽瀾這個舉世難出的天才早已被遺忘了。
但以司扶傾的耳力,她能夠聽見幾聲耳語。
她怔了下,擡頭看去。
男人坐在墳墓旁,微微低着頭,神情很溫柔。
這讓她想起他前世死之前,也是如此這般的溫柔。
世人只能看見他的殺伐果斷。
而她,卻能夠看見他埋在骨子裡的溫柔。
“嗯,她很好,不必擔心。”鬱夕珩聲音清冷,帶着淺淺的笑,“昨天帶她去夜市吃了夜宵,我看着她睡覺,不會讓她熬夜。”
最後他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不會讓她進廚房的。”
“……”
司扶傾開始思考她到底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生氣。
她也靜靜等鬱夕珩說完,才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聊了什麼?”
“聊了很多。”鬱夕珩揉了揉她的頭,“姐姐也都聽見了。”
司扶傾的心一縮:“她聽見了麼?”
“嗯,真的。”
“那我信你。”
鬱夕珩頷首,笑容淡淡:“殺了?”
“嗯,殺了。”司扶傾手指緩緩握緊,“可還不夠,我還要再殺。”
這一刻,她似乎終於能夠體會到一千五百年前,胤皇踏上以殺止殺這條路的感受了。
必須殺,否則不得安寧。
司扶傾又取出一束紫色的鳶尾花放下:“姐姐,你等我。”
她也經常會回想起無盡海發生的事情。
原本應該是她被旋渦吞噬,恐怕當時復仇組織第一個想殺的人也是她。
但是因爲夜挽瀾和她極限一換一了,最後葬身無盡海底的反而成了夜挽瀾自己。
“嗯,我在想,若是我遇到那種情況,選擇會和她一樣。”鬱夕珩聽了之後,聲音柔和,“你不需要自責,只需要大步地向前走。”
司扶傾又是一怔,轉過頭。
他直視着她的眼睛,說:“傾傾,你是她最親近最珍重的人了,一定要保重。”
沉默片刻,司扶傾小聲道:“我總算是知道你怎麼把我外婆那些人哄得一愣一愣的了,真會說話。”
聞言,鬱夕珩眉輕輕一動,他輕笑了聲:“怎麼會這麼想我。”
“因爲你是黑心怪,大大的黑心怪。”司扶傾眨了眨眼,“對了,夜家給我遞了一份請帖,我明天去一趟看看。”
“嗯。”鬱夕珩淡淡地應下,“我就在外面,隨時都在。”
**
翌日,中午。
夜白青和夜澤蘭都已經在會客廳等待了。
等了十分鐘,夜澤蘭有些不耐:“大哥,她是不是不來了?給她請帖,她竟然還準備遲到?”
誰接到夜家的請帖不是一大早就在府邸外候着?
夜白青倒還很有耐心:“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在夜白青的耐心消耗之前,司扶傾纔在夜管家的帶領下,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夜白青壓下了不耐和怒意,露出笑容:“司小姐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麼?”
司扶傾淡淡地說:“私事,不方便透露。”
“前幾日我夜家的子弟給司小姐添麻煩了。”夜白青並不氣惱,“但司小姐實力超絕,令我刮目相看。”
司扶傾很自然地在客位上坐了下來:“夜先生想說什麼?”
夜挽瀾還活着的時候,夜白青和夜澤蘭兄妹完全沒有什麼存在感。
“是這樣的司小姐,我請你來,其實是想讓秋桑神醫給你看看。”夜白青笑了笑,介紹道,“前一段時間纔來到我夜家,醫術極高,還替我治好了一處陳年舊傷。”
“秋桑神醫什麼隱藏的病都能夠查出來,這進化者的體內暗傷太多了,如果以後發展成大病,可就不好了。”
司扶傾聞言,並沒有過多的情緒流露,她淡淡的:“多謝夜先生了,我並不是很需要。”
進化者體內的暗傷的確很多。
但她本就向鬼谷之主學了養身之道。
昨日她也纔去了鬼谷,採集了一些新的藥材,煉製成補藥之後,分給了身邊的人。
永恆大陸的藥材比自由洲任何一種能量補充劑都要有用。
這更加讓司扶傾確定進化者的起源和永恆大陸有關。
夜澤蘭不動聲色地和夜白青對視了一眼,也笑,有意無意地說:“或許司小姐聽了鬼手天醫的名頭,會不會更有安全感?”
司扶傾倒是終於看了她一眼:“不會。”
誰聽了她的這個中二的稱號會有安全感?
而且她作爲鬼手天醫的時候脾氣那麼差,真的不怕她下毒嗎?
夜澤蘭皺眉,忍了忍,還是開口了:“莫非司小姐沒有聽過鬼手天醫?也是,鬼手天醫在洲外的名聲可沒有洲內這麼響亮。”
“秋桑神醫就是鬼手天醫唯一大弟子,不是普通的醫生,就是陸家那位陸神醫也比不了。”
司扶傾握着茶杯的手頓了下,慢慢擡起頭:“你說,她是誰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