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月二,龍擡頭

當守城的士兵遙遙看見兩騎飛奔而來的時候,便早早的驅散了城門口的小販,準備迎接侯爺回城。李銘和樑華策馬直接進了城,連看都沒看守城士兵一眼,甚至馬蹄震起的塵土讓兩旁的士兵吃了一臉灰。

“他奶奶的,一個廢物竟然這麼拽,連涼州都不敢踏出去,就知道窩裡橫,什麼東西。”待李銘走後,一個守城的士兵啐了一口,如是說道。

顯然旁邊的那個士兵被這人的言論驚到了,連忙向他示意別說了。那個說話的士兵也是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過了,也是馬上住了嘴,畢竟人多口雜,雖然剛纔那個人是個廢物,也是他惹不起的廢物。若是被小人打了報告,估計自己這顆腦袋也就不在了,想到這裡,不免有些後怕,連忙向剛纔提醒他的那個士兵做了個感激的眼神。

當平遙城最繁華的大街上響起陣陣馬蹄聲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侯爺回來了,整個平遙城也就李銘一個人敢這麼策馬奔騰了,涼王李牧曾下過令,平遙城內一律不準騎馬。

當然,這個律令是在李銘學會騎馬的那一年打破的。

看着街道兩旁所有人害怕的表情,樑華不禁打趣李銘說道:“不怒之威,好一個逍遙侯啊,看來你挺會窩裡橫的嘛?”

李銘白了他一眼:“要想活下去便管好你的嘴,李牧可不像本公子一樣,是個心胸開闊之人,小心什麼時候你的頭就被拿去喂狗了。”

樑華平日裡敢跟李銘鬥嘴,甚至喝醉了的時候也會欺負欺負李銘,但當他聽到李牧的時候不經意閉上了嘴,這纔是真正的威風吧。不見其人,不聞其聲,卻顫抖不已,這便是李牧,功高震主,無論廟堂江湖,皆可一手遮天。

樑華看了眼李銘,搖了搖頭,他在替李牧可惜,虎父偏偏生個犬子啊。李銘回頭看到他那沉思的表情,知道那小子估計是在心裡損自己,也沒有多說。

逍遙山莊其實坐落在平遙城的最裡頭,整個建築羣氣勢非凡,龍騰虎踞。與其說它是一座山莊,更確切的來說是一座城。山莊外圍的牆雖說沒有城牆那樣雄偉,但也差不離了。山莊的大門乃是由上等紅木精心打造而成,而後加上一層硃紅油漆,顯得格外氣派,門上九九八十一顆銅釘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樑華本就是個土包子,如今見到這麼奇妙的建築,忍不住誇讚起來:“我說,你小子住這麼好的地方,真是浪費了。”

“嘿嘿,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小時候經常在外面做壞事瞭然後回家被李牧打,李牧竟然知道我今天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至今我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估計你等會就知道是怎麼死的了。”李銘衝樑華嘿嘿一笑。

樑華趕緊嚇得閉上了嘴。

在內堂的李牧聽說李銘回來了,整個人似乎是年輕了十歲,一溜煙小跑了出來,站在大門口對着李銘嘿咻嘿咻的傻笑。李銘直接是沒鳥他,自顧自的走進了大門,只剩李牧還是在哪傻笑。樑華可沒有李銘那個膽,畢竟這個傳說中的王爺就在自己的面前站着呢,王爺都沒動,他敢動嘛。

被李銘晾在門口的李牧也是不惱,反而笑容更甚,轉身便又小跑了進去,樑華呆呆的看着,這跟傳說中的怎麼不一樣啊,難道這兩父子都是裝的?

“樑公子既然是小侯爺帶來的,那便是客了,隨我進來吧。”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打斷了正在驚訝的樑華。

“那就多謝費心了。”樑華還了一禮,說道。

回到山莊的李銘誰都沒理,直接來到了象牙前亭,拿起僕人準備好的魚食,像湖中撒了一把,只見湖水立刻間翻動了起來,一羣有一羣的鯉魚朝亭邊遊了過來。“唉,我不在這段日子,可是可憐了你們了。”李銘對這着那些魚說道,也不管他們聽得懂聽不懂。然後撒氣般的將魚食快速的撒到湖裡,到最後甚至是一盆全都倒了進去。

靜靜看着這一切的李牧不禁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全都知道了。”

李銘冷笑一聲:“不然你還準備騙我多久?”

“其實沒準備騙你的,只不過沒時間告訴你而已,準備你這次回來就告訴你,沒想到你都知道了。”李牧嘆了聲,繼續說道:“知道了也好,早一些知道也是挺好的,你也並沒有接受不了啊?”

李銘怪異的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嘛,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你看那些鯉魚,哪一個不想一躍而過龍門,成爲真正的龍,從而不受世間的限制。但是千百年來能夠躍過龍門的而成爲龍的又有幾個呢?就拿這江湖來說吧,謝一劍和敖劍秋的本事你也是領教過了吧,他們可都謂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了,他們離那個境界也只有一小步,甚是是已經半隻腳踩進門去了,可是他們遲遲沒有躍過那道坎,是他們自己不想躍過去嗎,是他們實力不夠嗎?不是,全都不是,是他們沒有氣運。敖劍秋之後所悟的那三劍,雖說我沒見識過,但是我敢說他不弱於謝一劍。那他爲何而輸,是輸在了氣運上,謝一劍能接來東海之水,而敖劍秋只能借仙劍之運才能夠勉強打個平手,這都是氣運。”

“黃老頭說你爹我氣運大,沒錯,我能有今天確實是靠氣運而來。但是,氣運一代,三世皆空。我一直都是在借你們的氣運,從我小氣候就開始,家裡的親人包括朋友都是沾了我的黴運,無一有好下場。這不得不讓我愧疚,自從你娘走後,我也就沒有活下去的慾望了,只是爲了你們兩姐弟,覺得虧欠的太多了。這纔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畢竟,爹老了,也沒有踏進那一步的心思,終究有一天會去的。等到去的那一天,家裡就剩你們姐弟二人了,也沒有人能照顧你們,若是你不強大,只有被欺負的份。”

李牧的眼裡漸漸有了些淚花,李銘也沒有打斷他。

“從你生下來的那刻起,你就揹負着太多了,因爲你是我的兒子,終究你要不平凡。爹老了,對什麼事都沒有太大的感覺了,任何人到這一步也都會這樣,基本上無慾無求了。可是爲什麼我要爭這個涼地,爭那二十萬。所有人都說是來爲你準備的,實則不是。你爹我這一輩子愧疚的太多,六國之戰,手上的亡魂太多了,可爹沒怕過,也沒悔過。不過有時候想起來總是會爲那些人感到不值,不僅是死在我手裡的,還有那些爲我死的。”

“李景手下活下來的人,還有巴王他們手下的人,無一不是在享福,只有這些人跟隨了你爹我一輩子,就爲了他們父輩的一句承諾,而他們父親卻都是因爲我而死。”

你是我的兒子,我辦不了的事你得擔着,這是你的悲哀,我也不求你能擔多少,只求我死後你能多撐一些時間,你得爲他們而活。楊樂他們是爹特意尋來的,那顆菩提珠老黃頭說有聚集氣運之用,便一直在你的身上了,楊樂他們都是有大氣運的人。

那顆毒丹其實是你娘放進你體內的,是她畢生的功力,只不過她封閉了你的穴道,讓你不那麼早修煉,反而誤打誤撞走有了新的功效,也算是一件好事。

天空逐漸烏雲密佈,一道閃電咋走了正在吃食的魚兒。李牧看着不說話的李銘,良久,像是吐出了身體的一口濁氣,問道:“你能擔下嗎?”

李銘本來只不過想是作弄作弄李牧,結果沒想到李牧直接是一股腦兒的來了這麼多,當即也是被他所說的震撼了,只不過聽完這句問之後,李銘笑了:“我可是想一輩子這種錦衣玉食呢,下輩子我管不着。”

天空一道驚雷響起,二月二,龍擡頭,有雨。

李牧笑了,笑的**。隨即說道,涼州那些破事兒,你就不用管了,讓他們罵我吧。

李銘也是得寸進尺,不罵你罵誰。

“對了,從涼州搜刮來的那些物資,我都準備運到前線去,你看怎麼樣?”

“那是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李牧笑笑。

“還有,山莊裡的那些人,是不是應該都給我了?”李銘不懷好意。

“要就拿去吧,拿去了,不管好賴,都不準在還回來了。”

“放心,到我手上的東西,哪有再還回去的道理。對了,和你說一聲,我要去烽火城,待幾個月,等宗門大比的時候再回來。”

李牧沒有看李銘,但是他那一刻卻顫抖了,說道:“我們已經封王了,宗門大比也就沒我們什麼事了,也可以不去,你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我還得去一趟涼州,給你擦擦屁股。甚至還得去一趟劍神谷,找那老變態會會了,好久都沒動手了呢。”

父子兩相視一笑,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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