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窗外傳來火車急速轟鳴的聲音。在16節到17節車廂交接部分中蹲在角落雙手抱膝的那人便是我。
這趟是從廣州趕往北京的列車,而我爲什麼會在列車上呢?因爲我想做一件我認爲是瘋狂的事。
儘管我不知道瘋狂的定義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了她我的世界就將不再有顏色,將不會再起一點漣漪如同一潭死水一樣。如果是這樣我想我會瘋狂,瘋狂到自己都知道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將會做出什麼事。所以我要去把她找回來!這對我來說就是瘋狂的事。
人生所謂何求?一美人足矣。
這樣說也許有些狹隘,但這就是我。我沒有天馬行空的追求,也沒有志比天高的雄心。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世界,所以有她我就擁有了我的整個世界,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你高挑而又有點妖異的笑,是那麼不真實的存在。
風會爲你輕輕地吟唱,雨會爲你駐足它的溫柔,而我會在另一片天空下靜靜地等待。一如那從前不從放棄的溫柔。
夏天,這個夏天格外的熱。“春”蟬在路邊壯碩的白楊樹上放肆的歌唱,給這片被太陽烘烤的發焦的土地上增添了點難得的“春意”。
我叫風語是隆回第十中學的學生。今天6月8號對我們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今天我們高三畢業了。高中這個人生旅途中的一個節點,當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卻已經成爲過去。明天,明天我們該去幹嗎?有點迷糊,有點迷茫!
我走在曾經天天路過的樹蔭,用力吸允着這腳下芳香。那一瞬間我有種錯覺,我彷彿看到了一張有着妖異的笑的面孔,在對着我笑。可路上寂靜無人,正如我的心空蕩蕩的。
我像遊魂一樣漫無目地的遊移飄蕩,不知不覺我已圍着學校轉了一圈又回到宿舍樓下。
“風語,你東西收拾好沒”一個人從三樓走廊的扶欄伸出個腦袋問我。
“還沒呢!”我答道。
這個是我的死黨好友劉億萊,從初中開始一直到高中結束我們一直關係很鐵。鐵到我沒內褲穿了,只要我一和他說,他就會隨手丟過一條來。雖然有看着有點滲入,但卻是十分生動形象的。他也算是我心靈的導師,每當我彷徨而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如同神一般的搭救我。
“那你快點吧,晚上還有晚會呢。我接着收拾東西去了。”他說完衝我笑了笑,便離開了。
“好”我從堆滿了垃圾的樓梯口拾級而上。也不知道學校的義工是怎麼了,最近都不再處理學校的垃圾了。
我收拾完東西后,就到伊萊的宿舍找他,而他正在看着書。
“伊萊,畢業你要去幹嘛?”我問道。
“白癡,當然是接着上大學啊。問這麼蠢的問題。你呢?難道不想上大學了。”他的話雖然不是那麼很好聽,但是他還是一個好人的。
“我打算去學地質學?”我想了想道。
“也好,今天過後就要畢業了,你晚上打算怎麼辦啊?”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什麼怎麼辦啊?”我裝傻。其實我身邊的哥們也都是知道我喜歡依雪的。
“好吧,你就裝吧。我才懶的理你。”他接着看着書。
“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我又不是你肚子裡面的蛔蟲。”我繼續裝傻着。
伊萊放下手中的書挑了挑眉毛“有沒有想過告白啊?”
“這個……對了,放假去你家去釣魚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好錯開話題。
“不樂意說就算了,其實我也覺得你和她……”他也故意拖長這口音掉我胃口。
“怎樣啊?”
“沒什麼!”他訕笑兩聲。
晚上,我和億萊來到教學樓,因爲我們不在同一個班上,所以就分開了。
“老弟,來啦。”靠窗處飄來一道聲音。一個臉上菱角分明的男子正一臉笑容的看着我。
“是啊,老弟,你不是一起去採購晚會用的東西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呢?”我有點詫異。
他叫廖明強就坐我隔壁是我妹的男朋友,他天性開朗好動,而且愛開玩笑所以對我們大家來說,算是個開心果。而我之所以也叫他老弟是因爲他是我妹的男朋友,我本來是要他叫我哥的,可他死活不從,還高言闊論的說寧做被揍的大的也不做被疼的小的。我無法,所以就只能總了他。所以纔會出現這麼怪異的稱呼。
“你怎麼叫的呢,快點叫哥。我還不是爲了你,所以早點回來了。”他走過來抱着我的肩膀衝我笑着。只是這笑有點猥瑣有點奸。
“你想好沒,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得趕緊啊!”他有點神秘兮兮的,搞的我有點緊張。
“你說什麼呢?我不太懂?”
“切,你還不懂,裝的吧!”他一副你自己明白的笑,搞的我不知所謂何。我只能抓抓我那已經兩天沒洗的頭髮,以示我的抗議。
“你這樣有一搭沒一搭,我怎麼知道你說什麼。”見他沒解釋,我有點無奈。
“好了,我就不和你打馬虎眼了。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是懂的,誰叫我是你哥呢,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趕緊說,今天可是最後的機會了,打算來場盛大的告白盛宴不?”他挑了挑眉的看着我。
“嗯…….”實話說,我有點退縮。我怕,她的美不屬於我。這算是我的先天性自卑吧,就是不知道這個病能不能治。
“支支吾吾的幹嗎!錯過了這個機會可就真的沒了。以後誰都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說完他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眼中有些落寞。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幾年後我才知道,他的婚禮上並沒有我沒得身影。
……
晚會開始後,咱們“老闆”露了個面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鬼話。然後在衆人的掌聲中退開了去。“老闆”是我們對我們老班的尊稱。他嚴肅而不乏幽默,呆板而不乏激情。再簡單點說就是個“四不像。”當然這是個外號,不可外傳的。
“老弟,你真不去啊!”看到我坐在角落磕着瓜子,他有點小驚訝。
“怎麼樣,當主持人感覺咋樣?我看你那春情氾濫的雙眼,可是有點不規矩哦。”我調侃道。
“感覺嗎當然是有的,會當講臺頂,一覽衆美女啊。就是臺詞比較爛。”
“臺詞不是你寫的嗎?那豈不是亂費了你那口生蓮花的本事了。”我笑笑。
我眼睛四處掃了掃,看到她獨自一人坐那裡。只見她手指優雅的起落,已一地瓜子殼。
我正看的出神,忽然腦袋一疼,我回過頭來。
“你敲我幹嘛?”我看着他,有點小氣氛。
“老弟,看什麼呢,這麼入神。”他調侃道。
“你管我。”我嘟嘴說道。
“呵呵….”他只是笑着。
而我卻被他拉着朝講臺跑去。
“各位,靜靜啊,打擾下,我小弟有幾句話想說。”說完點點頭,把麥克風塞給我。
看着手中被硬塞過來的麥克風,我心裡有短暫的不安。這是我天生而來的硬傷,我不是很自信,我害怕被拒絕。
我心裡在錯亂了三分之一秒後。我清楚的認識到現在尷尬的局面,看着臺下衆多的目光,讓我很不自在,彷彿我向刑場上即將被槍決的罪犯,而他們就像在觀看的看客嘴裡都露出你罪該萬死的笑容。
我咳了兩聲,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我硬着頭皮,在心裡告訴我自己,死就死吧。反正都上了刑場了,還怕什麼呢?然後緩緩地把麥克風移到我的嘴邊。
當擡頭的那一刻,我發現我忘記了擔憂,忘記了尷尬,忘記了害怕甚至忘記了呼吸。我感覺我心裡從未有過的如此的平靜。
“都說人生不留遺憾,而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有很多憾事,沒有多陪陪奶奶,沒有考上理想的高中……憾事還有很多,可是過去的畢竟已經過去,我無法左右,今天畢業在即,我不想在這裡再留下一樁憾事。我想說……”
我後面說了些什麼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只記得最後我平靜地叫出她的命字告訴她我喜歡她,請給我一次讓我保護你的機會。
在衆人錯愕的瞬間我已經放下麥克風走下講臺朝依雪走去。
“加油!給你。”旁邊一女同學笑臉滿面的看着我,隨手遞來一把荔枝。
我有些錯愕的接過,因爲開始並未準備,確實有點含糊了。沒有花就將就用荔枝來代替吧。我心裡想着。
看着手中的荔枝,我第一看到荔枝竟然這麼紅。紅的如同玫瑰般鮮豔的紅。
我站定在依雪面前。雙手遞過荔枝。
“能給我次保護你的機會嗎?”我平靜地看着她。
我從她眼中看到了驚訝,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她也這樣靜靜地微笑着看着我。沒有說話。
“答應他,答應他……”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同學們都在高呼。有的吹着口哨,有的有些茫然,有的有些不敢相信,有的……
我靜靜地等着他的答覆,不知道是因爲太過失措了還是太過失措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我。
“轟”
忽然一道如同晴天炸雷般的響聲迴盪在的我腦中,震的我有點發暈。這一刻,我有點迷茫,有點不知所措。我雙手緊緊地握着紅的似血的荔枝。這一刻它是這麼的妖豔。
最後,最後的最後,就沒有最後了。
她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我,只是臉上會偶爾閃過一絲妖異的笑。
後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來的。我只記得當我第二次說“請給我一次保護你的機會後”,她還是淡淡地看着我,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我佇立在哪裡,開始有點彷徨和不知所措。
不知哪裡來的風捲起她烏黑透亮的秀髮,她的眼中平靜地如同一潭秋水,無風,沒有一點漣漪。
我靜靜的靠在教室外走廊的欄杆上,雙手託着下顎。看着空中飛舞的雨絲。不知何時,天空已飄起了小雨。我喜歡雨,正如我需要水一樣。在家裡每個下雨的夜晚它就是我的催眠曲,它會讓我覺得安心快樂。此刻因它,我很安靜。
但是此刻,我內心的煩亂我想再偉大的詩人也描繪不出我現在雜亂無章的心情。
少許,也許是片刻。
我忘記了時間在不遺餘力的繞圈跑着,不知道它在跑了多少圈之後。教室的們打開了,一道刺眼的光劃破無盡地黑暗傾泄在我身上。
然後一道人影被衆人推搡着出來。然後衆人退下,關好門,我又陷入了黑暗中。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剎那。她已站在我身旁。神情有點尷尬。
“依雪!”我咬了咬脣,叫着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怎麼下雨了?”她前身微斜雙手撐着欄杆,望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夜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剛出來後就已經在下了。”我同樣望着窗外的夜,黑暗中遠方的幾點燈火,如鬼魅般一閃一閃。雖然燈火漂移不定,但卻也點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從前面的爲什麼和“冬瓜”總是針對她,到後面送藥爲什麼不親自給她……
“冬瓜”是她高二時的同桌是個很秀氣的女孩。她不善言辭卻喜歡拌嘴。她們就坐在我隔壁,那是流行下五子棋,我們彼此很榮幸的成爲了“棋友”。
上課,下課總會挑時間對下幾盤。有時“冬瓜”輸的多了,就會生氣的嘟着嘴把作文課本一甩。“哼!不下了,總是下不贏。”而我就趁機總會數落她的不是。“棋品如人品啊!”我總會裝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樣,然後“語重氣長”的說道。
然後冬瓜就會和我彼此數落,最後冬瓜總是扛不住我的狂轟亂炸只能把依雪叫上,抱着我死不如一起送死的精神。不知是彼此默契還是冬瓜故意爲之。最後都會演變成我和依雪對戰。而冬瓜自己卻逍遙法外了。
至於送藥那是因爲有次她感冒了一直咳嗽,最後我跑到宿舍樓下送藥,等她卻未等到,最後只能讓同學代勞。
深夜,聚會已接近尾聲。氣氛有點沉重。教室再沒有開始的喧鬧。同學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唱着歌。
歌聲是那麼的憂傷而沉悶。
後來,我和依雪出了校園,逛了鎮上僅有的兩條街。雨依舊飄飄揚揚的撒着,我撐着傘,兩人走在無人的街道。夜還是那麼黑,儘管有幾點燈火的點綴。
……
第二天,大家早早的聚集到了教室。
“戴老闆”說了很多祝福的話語,然後祝賀大家畢業。
我右手撐着下顎,呆呆地看着她。彷彿是感應到我目光的炙熱,她扭頭朝我看來,送來一個迷人的笑。眼睛向講臺斜撇了幾下,用無聲地口型對我說道“認真點。”
這一刻,畫面彷彿定格了她的笑容。讓我揮之不去。
……
“依雪,到時我打電話找你。”我看着她道。
“不了,你打我電話找不到我的,我不在家。”她送給我一個微笑。
“那你要去哪呢?沒電話嗎?”我追問道。
“去我外婆家。”
“沒電話可以找你嗎?”
“嗯”她嗯了聲就沒有再說話。
“哦,行,那你抽空想我的時候,你給我電話唄。”我笑了笑一掩飾心中的失落。
她點了點頭。
最後我送她上了車。
……
等待的時間如同蝸牛趕路一樣,總是不急不緩。
自從分開後,我中間給依雪家打過幾次電話,接電話的阿姨在幾次告訴我她不在後。我便再沒有去過電話。
半月後,填志願的時間到了,我在學校等了很久亦不見她的蹤影。
我想我把她弄丟了。
……
“走去看看,有人在變魔術。”身邊有人說道。
我站起來揉了揉有點發麻的雙腳,然後走到洗手間的位置。有幾個看上去很帥的哥們在表演着牌技。我看了看便覺無趣。回到原本的角落拿出手機。
“我明天中午一點半到北京西站,來接我。”發完信息便關了機。奈何電池不耐用也沒辦法。
我向坐在旁邊的一個們要了張報紙,墊在屁股下面然後坐下。有時會看看車廂中擁擠的人羣,有時會看看窗外飛速後退的山,水,土地。看着熟悉的景色,會讓我在這空調溫度開的有點低的情況下,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靠着車廂慢慢地我陷入了沉睡。
沉睡中我做了個夢。夢裡我覺得很冷,這裡下着雪,我走着走着然後我來到一片梅林。梅子樹上開滿了花,梅花很香,很醉人。在不遠處我看到了她,她一身白衣仿若仙子般近在眼前卻有遠若天邊。她站在梅樹下,輕嗅着梅花的花香,風捲起她的秀髮。
我呆呆的看着不敢靠近,生怕發出任何聲音打亂了這美麗的風景。
良久,
她轉過頭來看着我笑,我伸手抓去卻怎麼也抓不着。
“尊敬的旅客,馬上就要到石家莊了。請要下車的乘客攜帶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我被列車的報站聲吵醒。然後列車一聲轟鳴,停了下來。我左右四顧,原本在表演魔術的幾人已經下車,車廂一下子顯得空空蕩蕩。不過只稍片刻後,又被塞得滿滿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