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莫不是想抗命不從?”見王家彥和李國禎遲遲沒有反應,朱慈逼問道。
“臣等不敢。”王家彥臉上都掛着冷汗,眼看着太子似乎慫定了他們,心下也暗暗叫苦,奉中旨,他做不到,但要是把太子當做反賊給控制住,卻也下不了手。“然此事事關重大,非臣等可決斷,還請殿下體諒。”
“你們是怕事後兵部追責,難逃過失吧。”
大概是說中了兩個大臣心中所想,王家彥和李國禎都是默然無言,他們決定就這樣耗着了。
甭管太子說的天花亂墜,雞犬升天,要是沒有內閣票擬的詔書,他們是不可能輕易的交割兵權。
眼看兩個老頑固水米不進,朱慈悲痛欲絕。“孤身爲太子,上不能替父皇分憂,下不能保黎庶安康,雖負皇命,卻力不能逮,心中有愧,當向天下謝罪!”
言罷,朱慈朝着皇宮方向跪地三拜,繼而抽出佩劍便欲自裁。
王家彥和李國禎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這熊孩子,真想死的話,誰也攔不住,但能不能死遠點……當着他們的面自盡,這不是坑人的麼?
心裡不管怎麼想,又打的什麼主意,眼看着太子準備拔劍自刎,那也不能幹看着。
急忙起身大呼……不要不要。
“殿下!萬萬不可草率!”王先通也被太子的演技饒進去了,他知道太子只是在使詐而已,但要是太子真有個好歹,他也心中有愧。
趕緊上前拉住太子的手腕,防止佩劍真的傷到太子。
王家彥和李國禎這才鬆了一口氣,好言相勸。
“孤死不足惜,然朱家三百年江山即將傾覆賊手,爾等可心安乎。”被王先通拉着的朱慈,沒有反抗,而是悲涼的長嘆。
那話便似利刀,絞割着王家彥的內心
眼下的局勢,已經迫在眉睫,闖賊一路勢如破竹,眼瞅着就要打過來了,這是國家存亡之秋啊。
聽到太子的發問,王家彥不覺眼角溼潤了許多。
又想起太子朝皇宮跪拜的悲涼模樣,即使嘴上不說,他對太子的觀感也大大提升。
要說這樣的太子,或許只是爲國心切,纔有此愚行。王家彥舔了舔乾澀的老嘴。“殿下之意,臣等又何嘗不知?但兵家之事,非殿下可及,臣等雖不才,亦有報國之志,若賊匪兵臨城下,微臣當誓死守衛大明河山!請殿下安心。”
王家彥的忠心,朱慈相信,但是保護京城不是靠忠心就能成功的。
如果按照歷史來走,明朝必將悲劇,但是現在,因爲朱慈穿越過來了,出現了小小的變量。
朱慈覺得,如果要保護昭仁坤興,那麼他這隻南美的小蝴蝶必須扇動巨大的風浪。
如果還有誰能夠拯救這瀕死的大明,只有可能是朱慈自己!
朱慈目光微沉。“父皇既然將京營託付於孤,便是相信孤可以拯大明於危厄之間。”
這話就說的廢了。
崇禎相信的人多了,相信圓嘟嘟,相信洪臭臭,結果呢?
反而是那些不被崇禎信任的人才是大明的支柱,孫傳庭,盧象升,那纔是真正的英雄之歌。
聖上相信太子能拯救世界?王家彥和李國禎心裡只想……呵呵。
如果太子說崇禎不信任他,或許太子還能有點用處。
“這樣吧,兩位大人,咱們各退一步如何?”朱慈眼神閃爍,手中的劍交給了王先通,繼而道。“孤不求提督的印信,你們只需要將京營中的士卒集合於校場之中,孤帶父皇給他們傳幾句話,即刻離去回宮如何?若是此事也難遂,孤也能撞死在諸位大人面前了。”
赤裸裸的威脅。
這……
不過這方案,還算可行。
既可以不讓太子在面前自盡,又可以不去執行那道棘手的中旨。
兩個人早已被太子不斷地刁難壓的喘不過來氣,眼看着太子鬆口,退了一步。
那麼如果再拒絕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想了想,提督的印信是他們需要保護好的關鍵之物,那象徵着兵權,只要太子不去索要這東西,其他的都還好說。
“臣遵命。”
李國禎和王家彥只想趕快送走這個祖宗,立刻着手去辦了。
“開美,你覺得聖上真的打算讓太子提督京營。”回營的時候,李國禎向王家彥問道。
“太子性格忠純,並非大逆不道之輩。”
“聖上是何意?太子不過志學之年,能當此大任?”
“本官以爲,聖上或是熬不過太子報國之心,才下此無根之旨,料定咱們不會輕易相與,好絕了太子的念頭,這是把難題丟給咱們呢。”王家彥苦笑着。“聖上卻沒料到太子剛烈,要是真死在咱們這裡,那咱們可真是大明的罪人了!不過還好,太子鬆了口,只想在衆軍士面前說幾句話,這倒是讓咱們省了心。”
……
不久之後,原本空曠的校場人滿爲患。
要是以往,丘八們肯定對上頭的命令根本不當回事,遲到,早退,或者根本不來都是常有的事情。
朝廷不發餉銀,誰會替他拼死賣命啊。
本來李國禎和王家彥發出的集結號令,他們很多人都懶得搭理的,不過不知怎麼的,從其他人那裡得知,太子代天執言,只要去校場聽幾句話,晚些時候,就能領到幾個月來欠下的餉銀。
這樣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傳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原本死氣沉沉的五軍營都熱鬧了起來。
幾乎所有的老油子們都帶着自己的小夥伴,朝着校場趕去。
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反正聽幾句話,又不是出力,少不了幾塊肉的是不。
以至於李國禎和王家彥都一臉驚愕的看到,潮水般的人流匯聚於校場之中。
這還是原本那些不聽調動的丘八麼?怎麼突然這麼聽話了?
既然補發餉銀的事情能被五軍營內的人傳知,王家彥和李國禎也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這到底是誰傳的?”李國禎有些惱怒。“補發軍餉?怎麼可能。”李國禎可是一個子都沒見過,這樣的謠言要是落了實,他又拿不出銀子發餉,軍士非得譁變不可!
王家彥沉默,他望向已經入營的太子,聯繫到營中的流言。莫不是殿下從中做了手腳?
王家彥有種中了計的感覺?
……
軍士們集結的差不多了。
朱慈準備開始他煽動性的演說。
但這年頭,是沒擴音器的,朱慈烺指定了幾個身材魁梧,嗓門洪亮的軍士,立於軍中替他按照原話傳下去。
朱慈這才獨自站於高臺之上。
校場之中隸屬於五軍營的軍士大約有七八千,和兵部統計的二萬餘有很大的出入,或是有一部分人沒有應召集結,但多數都是被吃了空餉。
這些人基本上是大明最後的力量,如果這股力量也誇掉了,大明也就徹底涼了。
望着下面的人羣,朱慈烺心有所感,醞釀好了說辭,開始了這一次有目的的演說。
“孤爲太祖十三世孫朱慈烺,今代當今聖上,有言告知於諸位。”
下面的人並不安分,他們纔不管什麼太祖幾世孫,聖上什麼的。
他們要錢,錢……沒錢管你是誰,聽你在這邊廢話。